【吴宫教战】
从阖闾开始当上吴王那天起,就开始了扩充军队,积草屯粮,打造兵器,积极做着讨伐楚国的准备。
一天,阖闾从练兵场回到王宫,独自一人坐在案桌前唉声叹气起来。
在旁边的伍子胥看见了,就向他深施一礼说:“大王自从练兵场出来就一言不发,并不住地唉声叹气,难道大王对新招来的士兵不满意吗?”
“这些士兵个个正值年强力壮,精力充沛,而且训练起来也非常认真,我想不多日就可以结束训练,当成正规军使用了。”
“不错,这些士兵都是经过微臣精挑细选的。我对他们也非常满意。但是,微臣不明白,既然如此,大王为什么还唉声叹气呢?”
“爱卿有所不知,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我们虽然招募了这么多的士兵,但将来谁能领导他们打仗呢?爱卿的才能寡人当然放心,但所有事务都压在您的肩上,恐怕您也吃不消,寡人也于心不忍啊!”
“原来如此。大王不必忧心,微臣已经为您找到了这样一个人才?”
“谁?”
“孙武。”
“快叫他来见我!”求贤若渴的阖闾迫不及待地命令道。
“大王未免太心急了吧。”伍子胥微笑着说,“实不相瞒,这个孙武每天除了读书,就是出门考察地形。此时想必他正在某处研究排兵布阵之法呢!”
“爱卿认为这个孙武真的能够充当指挥官的角色吗?”
“这个孙武出身世家,祖上几代人都在齐国任武官。而且他还写了兵法十三篇,我已经阅读过了。文章写得鞭辟入里,把用兵打仗的精华全都说了出来。大王不可不读啊!”
“真有那么神奇?书在何处?”
“臣马上叫人送来。”
“好!你迅速派人送到我的宫中,我要仔细看看。然后你明天带着孙武到王宫来见我。”
“是,大王。”伍子胥说完,施了施礼,然后退下了。
第二天,伍子胥带着孙武来到阖闾的王宫。此时,阖闾已经稳坐在大殿之上了。当二人分别落座之后,阖闾迫不及待说:“孙爱卿,昨天我已经把你写的十三篇兵法都读过了,是一口气读完的,写得真是太好了,让我受益匪浅。”
“大王过奖了!”孙武欠了欠身,拱手说道。
“你的兵法讲得非常透彻。但不知道能否将这些理论运用到实战当中。”
“这些兵法都是从实践中来,当然也可以运用到实践中去。”
“那么能否小视一下呢?”
“当然可以。”
“好!寡人非常害怕重蹈公子僚的覆辙,但深宫内院安排太多的士兵也不太方便。这样吧,你能帮我训练一下宫女,让她们能够在危急时刻也能保护寡人的安全吗?”
伍子胥一听,当时就急了,这不是给孙武出难题吗?训练宫女充当卫兵,这可是自古未有的事情啊!
想到这里,伍子胥刚要提出异议,孙武说话了:“当然可以!”
“好!传我的命令,将一百八十名宫女带到操练场,让孙爱卿进行操练。寡人也要亲自前往。”
时间不大,孙武、伍子胥陪同阖闾来到了操练场。一路上,伍子胥为孙武十分担心,但孙武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此时,一百八十名宫女已经在台下集合好了。阖闾将自己的两个爱妃任命为队长后,就坐在椅子上,看孙武的操练了。
孙武把这一百八十名宫女分成左右两队,让阖闾的两个爱妃分别担当左右队长,然后就宣布了军法,告诉她们一切行动必须听自己的指挥,否则就将处斩。
之后,孙武又宣讲了操练要领,当然都是比较简单的。宣讲完毕,孙武问:“你们都听明白了没有?”
下边鸦雀无声。
“都听明白了没有?”孙武又高声问了一遍。
“听明白了。”几个人小声地回答着。
“好,现在开始操练!”
随着孙武的一声令下,传令的鼓声也响了起来。但是,宫女们并没有按照孙武刚才所宣讲的执行,而是一个个我看你、你看我哈哈大笑起来。尤其是她们的队长——阖闾的两个宠妃不仅哈哈大笑,还对着孙武指手画脚。
“军法官!”孙武大声喊道。
“有!”一个身着戎装的将官走了过来。
“士兵不听指挥,该如何治罪?”
“将带队的队长处死!”
“好!来人啊!”孙武一边说一边指着阖闾的两名爱妃说,“将这两个队长就地正法!”
这句话不要紧,一下子把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军法官也呆呆地愣在那里,心里想:“不会吧?那可是大王的爱妃啊!”
“军法官!为何还不执行?难道想抗令不遵吗?”
“这……”军法官一脸为难的样子。
“赶紧执行,否则也将拿你治罪!”
“是!”军法官一边示意让手下的士兵去执行,一边用眼角看着阖闾,希望他能够在这时候发句话。但阖闾还以为这只是玩笑而已,所以还在笑眯眯地看着。
军法官误以为阖闾已经同意了这么做,于是带着手下人迅速地将阖闾的两名爱妃五花大绑,按倒在地上,举起了鬼头大刀等待命令。
这时,阖闾才明白过来,这不是玩笑,是真的,赶紧大声说:“孙爱卿,寡人已经知道你能用兵了。这两个人都是寡人的爱妃,如果失去她们寡人将吃饭都没有味道。所以请爱卿饶恕她们。”
阖闾的那两名宠妃此刻也吓坏了,眼泪都流了出来,磕头如捣蒜一般,嘴里还不住地喊着“饶命!” 、“ 大王救命啊!”
“既然我受命负责教战,一切都要听从我的命令,大王的命令也无效!”孙武说完,对着军法官喊道:“斩!”
话音刚落,两颗人头便落了地。这下宫女们都害怕了。等到孙武再次下令击鼓操练时,再没有人敢哈哈大笑了,反而一切行动都按指挥进行,前进后退,完全合乎要求。
操演完毕,孙武请阖闾检阅时,阖闾还沉浸在失去爱妃的悲痛之中。孙武于是对他说:“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让做什么就一定不做什么,赏罚分明,是治军的根本准则。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听从号令,才能在战争中做到克敌制胜。”
当然,阖闾也并不是昏庸之君,听了孙武的话,刚才的怒气、悲伤都没了,对孙武说:“爱卿真是将才啊!”当即就封孙武为将军。
【论晋国六卿兴亡】
通过吴宫教战,吴王阖闾更加赏识孙武了。他将孙武和伍子胥两个人视为自己的左膀右臂。伍子胥和孙武两个人也没有辜负阖闾的重望,在他们的治理下,吴国的内政和军事都大有起色。三个人经常在一起评古论今。
当时,中原强国晋国正处于危机之中。王权旁落,朝政被范氏、中行氏、智氏和韩、魏、赵六家大夫把持。一天,阖闾、孙武和伍子胥三人偶然谈起了这个问题。
阖闾问孙武:“孙爱卿,你来给寡人分析一下,在这六家大夫之中,哪家能够强盛起来,哪家必将灭亡。要知道,六家是不可能并驾齐驱、同时强大的。”
“不错,‘一山不容二虎’,弱肉强食,我认为范氏、中行氏两家最先灭亡。”
“哦?这是为什么呢?”
“在晋国,各地的租税都是一样的,也就是每亩地所收取的粮食都是一样的。但是要知道,在这六家中,他们每亩土地的面积是不同的。比如说范氏和中行氏两家,他们每亩土地的面积只有其他四家每亩地的一半多一点儿。大王请想,这样的状况如何能叫他们统治下的百姓甘心呢。再加上两家众多官吏的盘剥,其政权最终必将被瓦解!”
“对!”阖闾见孙武分析得头头是道,而且又切中要害,不住地点头称是。他接着又问:“假如范氏、中行氏已经灭亡了,那么下一个又是谁呢?”
“根据同样的道理,范氏、中行氏灭亡之后,下一个垮台的恐怕就是智氏了。要知道,智氏家族的亩制只比范氏和中行氏两家的亩制稍大一点儿,而其主人不仅奢侈,而且好大喜功,长年用兵,这必然会导致其在范氏和中行氏两家倒下之后垮台。”
“那么在智氏家族灭亡之后,又该轮到哪家垮台呢?”阖闾有些刨根问底了。
“继智氏家族垮台之后,恐怕该轮到韩、魏两家了。道理还是和上面的一样。只是因为其亩制比前三家稍大,人民负担相对较轻,所以垮台要在那三家之后。”
孙武顿了顿,接着说:“至于赵氏家族,可以说与前面五家又有本质区别。在这六家之中,要数赵氏家族的亩制最大。不仅如此,赵氏家族的统治者一不奢侈,二不好用兵,也就是从来不做劳民伤财的事情。所以我认为,在六家之中,能够强盛起来的只有赵氏一家了,而晋国的政权恐怕最终也要落到赵氏家族的手中。”
“爱卿分析得太有道理了,而且也使寡人深受启发,让寡人懂得了治国的正道。”阖闾听完孙武的论述,兴奋地说道:“所以寡人一定爱惜民力,轻徭薄赋,不奢侈,不好大喜功。”
“大王英明。这真是万民的幸运啊!”孙武趴伏在地,一边向阖闾叩头,一边说。他心里想着:“不愧为一位明君。我辅佐他算是辅佐对了!”
【知己知彼,引蛇出洞】
汉江东岸,吴国军营。
时值深夜,明月当空。经过一天操练的士兵们大都已经沉沉地睡去,只有值班的卫兵或威严地站立,或三五一组,穿行于各个大营之间。
军营的正中央,是吴王阖闾的中军大帐。此刻,大帐内依旧灯火通明,阖闾坐在案桌的后面,面对眼前的珍馐果品,却没有一点儿食欲。
阖闾轻轻地打开眼前的地图,那是用黄绫子制成的。他一眼就望见了上面的一个大大的“×”,非常的醒目,那是此次进军的最终目标——楚国都城郢的位置。望着那大大的“×”,阖闾眼中放出了兴奋的光芒——攻下郢都,在江南就将没人能够与自己争锋,自己也就有了北上中原争霸的底气。想象着各个诸侯国的君主臣服在自己脚下的情景,自己该是多么的威风啊!
不过,阖闾很快把目光从“×”处离开,落在了另一个点上,那是自己当前大军所在的位置,脸色不禁变得阴沉起来。在地图上,敌人大营的位置也一览无余——就与自己隔江相望。两军就这样对峙好些天了,吴军却没能够向前推进一步,阖闾心里不禁暗暗着急起来。
这时候,大营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又是一阵小声的谈话。
“大王休息了吗?我有军情要汇报。”一个深沉的男中音。
“恐怕大王早已休息,有事情还是请明天再说吧!”
声音虽小,但对阖闾来说,却再熟悉不过了。他高声喊道:“外边是伍相国吗?有事情请进来说吧!”
“谢大王!”话音刚落,一个高大魁梧的身躯走进了阖闾的大帐。此人已近中年,动作十分敏捷。来人正是伍子胥。
“伍相国深夜来到寡人的大营,是来向寡人报告好消息吗?”阖闾望着站在眼前的伍子胥,着急迫切的心情让他来不及寒暄,而直截了当地问道。
伍子胥的脸上并没有高兴的神色,相反,显得比前些时候多了些苍白、焦躁。阖闾的心猛地一沉,心想:“难道情况发生变化了吗?”
伍子胥跪坐在阖闾的桌案旁,对此,阖闾早已不以为怪,因为在私下里,阖闾和伍子胥,与其说他们是君臣,更不如说他们是一对要好的朋友。
伍子胥轻声对阖闾说:“大王,情况有些不好。”
“到底出了什么事?”阖闾一脸惊慌的神色。
“据探马的可靠消息,楚国的一支军队正向我军背后前进。”
伍子胥的话不多,但字字仿佛都有千斤之重,压得阖闾喘不过气来——自己日夜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快叫孙武到我的大帐议事!快!叫他马上过来!”阖闾大声地命令道。门口执勤的卫兵不敢怠慢,一溜儿小跑前往孙武的大帐奔去。
阖闾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猛然间一抬头,看见了正在注视着自己的伍子胥,感到刚才的举动确实有些失态,不免有些尴尬。他结结巴巴地说:“伍……伍相国,你……你再把事情说得详细些。”
伍子胥定了定神,说:“此次和我们对抗的楚国大将主要有两人,主帅名叫囊瓦,此人纯属草包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因为楚王的宠信才得以被授以大权。他并不为虑。我还打探到,他有个副手名叫沈尹戌……”
“沈尹戌?哪个沈尹戌?”阖闾打断伍子胥的讲话,突然问道。
“就是楚国的宗室、楚庄王的曾孙沈尹戌!”
“哦,原来如此。对这个人我也早有耳闻。据说此人精通兵法,很有谋略。恐怕迂回我侧后,打算两面夹击、断我归路的主意也是出自此人吧。”
“大王您说得太对了!不错,此人不仅精通兵法,而且对我方的情况也深有了解。他知道我军之前虽然进军神速,但存在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深入对方腹地,时间一长,给养必定出现问题。所以他建议囊瓦率楚军主力在汉水的西岸正面设防,牵制我军不得西渡。而他本人则率部分兵力北上息邑方城,联合那里的楚军迂回到我军的侧背,焚烧我军留在后方的战船,切断我军的归路和给养线,等我军变成孤立无援的死军后,再与囊瓦主力实施前后夹击,一举将我军歼灭。”
“此计真是毒辣啊!”阖闾又是生气又是赞赏,“真是一个将才。可惜,我们的大计就要落空了。”阖闾站起身来,在桌案前来回地踱着步。
这时,一名军士走了进来,向阖闾报告说:“启禀大王,孙武将军到!”
“赶快让他进来!”阖闾一边说,一边回到了原位。
“是!”军士转身出去了。
时间不大,一个人稳稳当当地走进了大帐。他身着戎装,有着将军的威严,步履缓慢,又透露出一丝文人的气质。他就是孙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