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树梢上飘下一黑衣人。躬身长揖道:“某,刺客也;奉令取君之首。然在长安寻访,都说君乃正人君子。适才聆听琴声,方知袁公心怀坦荡,故不忍下手。今特告之,我虽不杀君,继者将接踵而至,愿君善自为之!”一言即毕,“嗖”地腾起,已在三丈开外。
“壮士请留步!”九儿迅即追上来。适间借着月光,袁盎匆匆一瞥,已看清来人面目,尤其眉宇间,有一道翻卷的伤疤,令人过目不忘——这张脸,仿佛在哪里见过。
袁盎也立刻步履蹒跚地赶过来。黑衣人闻声,即停住脚步,回身问道:“还有何事?”
“壮士可是韩无辟?”袁盎想起此人姓名,赶忙问道:“足下不是在‘红柳庄’吗?怎会来杀我!”
黑衣人见被识破行藏,跺一跺脚道:“袁大人、韦女侠,在下当真惭愧……我,我不是人!”
原来,这个黑衣人确是韩无辟。自打那一年,他在凤鸣岗驿亭失手被擒,听从剧孟劝说,投奔了“红柳庄”。此后几年,便一直追随剧孟长途经商。他自然知道袁盎与韦九二人,也知道他们与剧孟的关系。
韩无辟本是梁地人。去年,他睢阳探望老母;不知怎地被梁王刘武知道了行踪。梁王早知韩无辟武功高强,曾做过南越国宫廷侍卫教头,便想收为已用。于是,采纳公孙诡的计谋,扣留韩母作为人质,强令韩无辟充任“飞鹰”杀手,并做大头目。韩无辟本来至孝,为了救出母亲,无可奈何,只好讳心进了梁王府。
他此次西来行刺,便是受了粱王的派遣。他原想,如果袁盎确有劣迹,当可下手;如果是好人,便不能妄杀。只是,这如何交差呢?
听到这里,袁盎和韦九已明白了前因后果,知道韩无辟十分为难。当即关切道:“韩壮士,你老母怎么办?何不再回‘红柳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