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终于熬过了自己的第一个功伤期,这时正和萧正在防汛林矮灌木丛里收鸟套子,江樱跟在后面提着五六只米鸡。它们下午放学就来了,这会儿要把所有鸟套子巡视一遍,免得中套的鸟晚上被老鼠咬死,虽然老鼠吃不了整只鸟,但是咬得乱糟糟的看着就恶心,收获过猎物的套子要换个地方下,还要把劲力调大点,要不然把小鸟套住了,他们只要大的米鸡,其他小鸟可没吃头,拔了毛就一点点儿。
“阿正,好了没有?赶紧弄完我们去河边洗完澡就回去。”萧然搞完自己手上最后一个鸟套子道。
“好了,来啦!然哥,今天回家这么早干嘛,不多玩会儿水?”萧正站起来道。
“是啊,然哥,今天作业又不多,我们去河边看书。”江樱站在边上也不想回家那么快。
“玩,就知道玩,洗完澡回家帮你阿爸阿妈干活去。”萧然看他们俩反对自己,装着个小大人样训斥道,然后接过江樱手里的米鸡往河边走。
江樱和萧正跟在后面对视了一眼,满是纳闷,这个时段是大家玩的时间,什么时候然哥短过自己玩耍的权利了,今天咋这么懂事知道少玩点回家帮忙啦?不对啊,有阴谋……
在河里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萧然提着每人平分到的三只米鸡就回家。
“然哥,不再玩玩,真回去?”萧正道,他磨蹭着穿衣服,摸不清楚萧然的打算。
“要玩你自己在这玩,我走了。”萧然道。
江樱只要萧然决定了,自然是唯他马首是瞻,然哥回家她也跟着走。萧正看他走的坚决,不像在逗自己,赶忙套上衣服跟上,看他耍什么点子。
“哎!哎!……,然哥你是不是走错了,这不是回家的路,你去哪啊?”一进村口萧正就觉得不对。
村里这条马路自西向东走,刚好垂直于村东的东江河,架桥而过,大部分人家住在马路南边靠山,路北边田多,住着的人家不到三分之一,自己三个人家在南边入村一同顺了一段路第一个要岔路的就是自己,然后是樱樱,最后是萧然。现在刚好到了路的岔口,萧然却还沿着马路往西走,那边没有几家人了,再走一点就是萧鼎叔公家开的药店,诊所开在马路边方便、好找,住人还是在南边的。
“没错,你们先回去吧!我要去叔公的药店里。”萧然一直记着要跟萧鼎叔公学医的事情,现在手好了,打算去探一下口风,惦记人家手艺,得带点手信不是?今天刚好收获比较大,就拿着三只米鸡去,自己早上在自留林收了两只斑咕,明早炖汤的材料已经有了,手上的三只米鸡刚好拿去做人情。
“你手不是好了吗?去萧爷爷的药店干嘛?”江樱道,江樱是外姓,萧家村的辈分还论不到江樱头上,她只是按父母说的要有礼貌,才叫萧鼎为萧爷爷。
“治好了就不能去?就是因为治好了才要去报答人家嘛!今天就拿着三只米鸡去孝敬叔公,你阿妈还教我们要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呢!”萧然口风很严,不漏丝毫想法,再说进门也是要借口的好不,不然没病你去药店干嘛?
江樱看然哥说的很有道理,也打算去见证一下。
萧正对他说的一句不信,这话说的太好听了,太好听的话不能说全不对,但是一定要打个折扣再去听,萧然什么尿性他能不清楚?到了他手上的东西你不花十二分精神能弄出来才是怪事,说不好反而被他忽悠走了你手里的东西,以前就有萧然靠一把水枪,忽悠别人玩一个小时换一包向日葵的事迹,最后他俩起了一嘴的泡。只是不知道这次他的目的而已,只管跟着看戏就好。
到了药店门口,只有萧然进去,其他两个躲在门口看,小孩子对于打针吃药的所在有天然的畏惧。
萧然提着三只米鸡一进门就看到萧鼎坐在诊桌后面带着老花镜看医书,把米鸡往诊桌子上,学大人故作豪爽地一放道:“叔公,我手好啦!今天抓了三只米鸡过来孝敬您。”
“噢!好啦?那这米鸡拿回去,刚好补补。”萧鼎瞄了他一眼继续看书,漫不经心地回道,萧然受伤的手他是故意只开三天的药,刚好消肿、止痛、通血,然后靠养着,再说是药都有三分毒,小孩子体弱,长身体的时候药吃多了容易破坏免疫平衡;第二个就是让他好多天不能玩,长长记性,免得以后玩起来没轻没重的。
“叔公,没事,我家里还有,您老身体补好了,我们才有福!”萧然暗道,叫我拿回去,这可不行,只有收了我礼,我才好开口求医嘛……
萧鼎放下医书,摘下老花镜,用手指扒拉一下几只米鸡,脸色平静地道:“说说,打什么鬼主意,你平时身体好,没事从不往这边撒野,今天怎么这样大方提着米鸡送上门来啦?”
虽然平时见的少,村里孩子什么秉性,萧鼎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从他儿子伤了他心以后,面对慕名而来求医问药、拜师学医的人练就的本事。以萧然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子,依礼上门肯定有所求。
“嘿嘿!没打什么主意,就是来感谢一下您老,以后还得靠您一身好手艺照顾着呢!”萧然见萧鼎问话,觉得切入点来了,正好探一下口风,但还是不敢明说要跟萧鼎学医,可他还是低估了老中医的智慧。
“你现在不好好读书,想跟我学医?”萧鼎一听手艺的字眼,就知道了他的目的,脸色忽然冷下来,眼神犀利地看着萧然道。
萧然被道破了来意,有些尴尬,迎着萧鼎利剑般的目光,认真又坚定地道:“是的,叔公,我想跟您学医,读书学习我现在没问题,以后也不会落下的,我的情况您了解,我喜欢功夫,以后练功夫肯定还会受伤的,要是出门在外的,可没那么容易找到您这么好医术的人来帮我治伤。”
看萧鼎脸色不好,萧然赶紧说话甜一点,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不是?先把马屁送上再说……
萧鼎见他说地认真、坚定,是真心想学医的。就思索起来,上次看他是个有毅力、能控制的孩子;今天看他是个有胆量、有原则的人;被自己认真地盯着还能说话的可没几个,自己不待见的卫生局局长儿子都不行,何况是个孩子;最后这还是个灵活知道变通的小子,知道带上礼物迂回探路。
学医没毅力、吃不了苦可学不好;有胆量、控制力强可以顶住压力不容易误诊;有原则的人,能禁得住诱惑,不会败坏品德;灵活多变最适合变化多端的病情;最主要的是他真心想学医,是个学医的好苗子。知根知底的,教他也不是不行,自己儿子已经叛变了,孙子也跟着住在县城,一个月才回来一次,听说报考要去学金融,自己一身医术总得传下去吧?外村人不了解、不可靠,就不考虑了……
见萧鼎不说话看着自己沉思,萧然很紧张,怕他不答应,只好老老实实地站在哪里,大概十多分钟以后。
“教你医术可以,但是要你父母答应,跟我学医吃不了苦可不行,医术是用来治病救人的,如果你学来只为自己练功夫方便,就别学了。”萧鼎道。
“叔公,我肯定吃苦、听话,学好医术一定行医治病救人,方便练功夫只是顺带的,阿爸阿妈绝对会支持我的,我这就回去跟他们说。”萧然高兴地跳起来,奔着往外走。
“等等!你父母要是同意叫他们明天晚上亲自过来说,还有,把这个拿走,我要等你孝敬的东西补身体,早死了。”萧鼎指着桌上的米鸡道。
萧然听他说的生硬,只好回来提上扭头就走,那架势跟个绝情的情郎一样,到了门口飞快地把米鸡挂在门搭子上,回头让萧鼎看到自己,就拉着门口躲着看热闹的萧正和江樱跑了。都说了送礼啦,拿回去多不好意思,萧然暗道……
萧鼎哑然失笑,被这小子搞地一楞一楞的,以为这是个白眼狼,自己这次是看走眼了。萧然如此搞怪,倒是让他释然了不少,只好到门口把秧鸡鸟提进来,都决定要收徒了,就当束脩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