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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正面交锋(一)

第二日,龙珺遥醒来时发现她已回到了自己的客房,一边揉着有些晕沉的头,一边试着回忆昨夜之事。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吧!碧落血海域的域主不仅救了自己,还把她送了回来?可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还有,域主他难道真的是自己的师叔?这件事发生的有些突然,她一时之间还无法消受。直到顾潇然前来邀她与各位长老商议陀罗果一事时,龙珺遥才意识到昨晚自己一直处于茫然中,居然忘记了讨要这果子!

路上,她便把昨夜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顾潇然,顾少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也是震惊万分。良久,他方才说道:“这也难怪莫轩帝君对于你来碧落血海域一事并未多加阻拦,想来他定是料到你不会出什么意外。”

她点点头:“我也未曾想师父他竟会这么轻易就同意,可师父明明说过,他对这域主的了解并不多。”

顾潇然沉思半晌:“许是上神他有难言之隐,无法向你道明。但他定晓得你此行并无大碍,就算不告诉你他同域主的关系,你也能从这里全身而退。”

虽是这么说,龙珺遥心里还是觉得这件事蹊跷的很,师父不会无缘无故的对自己有所隐瞒,尤其是在知道她此行之地乃是四海八荒最为神秘的地域之一,看来回头还是要向师父问问清楚。

两人到了碧落血海域的主殿后,并未见到域主及众位长老,却见一位身着青衣,看似有如凡界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模样的男子在里面候着。那男子见他二人迈进殿门,便对他们一揖,道:“魔君,殿下。”

顾潇然明显认出了眼前人,他微微拱手,回礼道:“纪梵神君。”

听到这个尊号,龙珺遥不由得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这青衣男子。谁承想,这看似柔弱的书生竟是洪荒乱世时,名震四海八荒,惊才艳艳,天资卓绝的神族第一军师纪梵上神?乱世后,听说他早已归为散仙,遨游数十亿凡尘之中,却没有想到他竟会在碧落血海域。

纪梵依旧声色平平的对着他二人道:“诸位长老同魔族各使已在偏殿等候,还请魔君随御使前去。”说罢,他身旁的一位黑衣使者便走到顾潇然身前,对他躬身一请。纪梵顿了顿,有些神色复杂的看了龙珺遥一眼,才道:“释尊在后院,还请殿下随我前来。”

她自然注意到了纪梵的异常,虽不大明白这其中的含义,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既然域主已表明是自己的师叔,且还救了她一命,那他目前应是不会拿她怎样。更何况她这便宜师叔似乎并未想要为难她,否则他怎能丝毫不予追究她随意破阵之事。

到了后院,纪梵嘱咐了龙珺遥两句便转身离开,独留她一人伫立在湖中白玉轩榭上。轩榭尽头正是那音阵后的亭台。亭台中,身着暗红锦袍的男子正静静地翻看着手中的书,流泉般的银发随着微风时不时在身后轻轻飘起。男子银质的面具和书册旁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极淡的光辉。龙珺遥就那样站在轩榭上,没有移步。恍惚间,面前的景象仿若似曾相识,让她不禁以为自己所看到的只是场虚无的梦,一抬指便可戳破的幻景。

帝释夜似乎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放下手中的书,缓缓抬头望向龙珺遥。他眼中的神色依旧,看不出任何波动,食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良久,见她依旧没有要向前的意思,才缓声道:“你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

龙珺遥这才回过神,抬步走进亭台。在帝释夜的示意下,她坐到了他对面。这个方向,正好能看到上次自己破阵时所在的石桥。她不禁又想起了那首破阵之曲,这曲子为何会被编排在阵法里?难不成帝释夜晓得这首曲子?

看着心不在焉的龙珺遥,帝释夜面具下的眉挑了挑,沉声道:“你想要陀罗果?”

她转头看向他,没料到他却直奔主题。她沉思片刻,回道:“我确实急需陀罗果救人。”见帝释夜没有打断她,继而道:“家兄中了钩血鸠之毒,我当前无法研制出解药,眼下唯独陀罗果有望能解了这毒。还望域。。。”话说到一半,她顿了顿,改口道:“还望师叔念在同我师父的情谊上,能割让陀罗果与我。他日,珺遥定会报答师叔此番恩情。”

她这番话说的不卑不亢,极为诚恳。从昨日初见至今,他们说过的话不过寥寥,她还有些摸不清帝释夜的性子。他喜怒不形于色,看起来比那些上古尊神还要清冷高贵。她虽善于揣摩他人心思,可她却猜不透他的,眼下最妥帖的法子便是实情交代,望他能念在同门情谊的份儿上而帮助自己。

帝释夜没有马上作答,一双宛如深渊般的暗红赤眸紧紧盯着她,仿佛一眼便看穿了她所有的心思。良久,才见他低声道:“你想吾帮你?”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龙珺遥不知为何,竟心生出一丝不安和紧张来。她回望着他,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却听他又道:“你很在乎他?”

龙珺遥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本能的便回道:“自然,他是我的至亲。”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这一瞬间,她感觉到周围变的异常安静,就连那轻柔的微风都消失的无形无踪。

就在她以为帝释夜是要再仔细考虑考虑这件事的利弊时,却听他淡声道:“既然是你想要的,吾自会给你。”他说这番话时,一直望向远方,反到有些像是在自言自语。

龙珺遥一愣,竟然这么顺利就拿到了陀罗果!她赶忙回道:“多谢师叔,珺遥感激不尽。”

帝释夜回过头,瞥了她一眼,忽然问道:“你可知你名字的由来?”

这问题虽略显突兀,但她还是回道:“嗯,听父君说是我同母亲的救命恩人所起,取逍遥之意。”

相传龙后诺伊生她时很是不易,生生怀了四百年。这小帝姬出生的时间也突然的紧,偏偏选在了龙帝龙渊同龙后诺伊外出游玩期间。彼时,龙族中无人算的出这小帝姬什么时候能降生。按理说龙族的女性大都怀孕两百年到三百年间便可诞下龙子龙女。因为孕期长,所以刚生下的龙子龙女都已能说会跑,还有些许修为。可这小龙女偏偏喜欢呆在娘亲肚子里不出来。

那时龙后被龙帝勒令在家不许外出,生怕她动了胎气。但龙后哪里能在家呆四百年之久,于是,在她软磨硬泡下,想着龙胎应早已稳定,龙帝没办法,便亲自带了龙后出去游玩。这一出门还没几个月,小帝姬便要降生。彼时,龙帝龙后正在四海八荒一处偏远地带,根本无人接生。不知怎的,这龙女还是难产。后来幸得一位神君相助,才保了她们母女平安。为表对这位神君的感激之情,龙帝就请他为自己女儿起名字。由此,神君便为帝姬起了“珺遥”二字,寄予逍遥之意。

帝释夜瞧了她一阵,转开头,道:“那你可随了愿?”

龙珺遥想了想,认真道:“托这位神君的福,我也算是个随心所欲之人。”

“那就好。”帝释夜顿了顿,继续道:“钩血鸠不是没有解药。”闻言,龙珺遥两眼一亮,只听他接着道:“但是只服陀罗果无法根除钩血鸠的毒性。”

“那应当如何做?”龙珺遥不禁有些担忧。

“先以陀罗果为药引,两个月后再服下解药便可。”

帝释夜虽然回答的简洁,但龙珺遥却已然听出些眉目来。她不由得松了口气,轻轻一笑:“我原以为钩血鸠并无解药,不过师叔既然这么说了,想必是可以在两个月内调制出这解药?”虽是问句,但她的语气却无比肯定。

帝释夜觑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道:“吾身边缺一个药童。”

龙珺遥马上明白了他话中之意,笑着接道:“我自小便同师父学医,给师叔打个下手还是绰绰有余。”帝释夜满意的点了点头。

实则,龙珺遥一开始便打算留下来直到解药研制好。她没有先提及此事,只是怕他不肯传授自己炼制解药的方法。现下一切似乎都如了她的意。可她没想明白帝释夜为何这么痛快就同意帮她,而且还要亲自研制解药。她着实有些好奇他这么做的原因,想了想,还是试探道:“钩血鸠之毒甚是刁钻,研制这解药定是要费不少神力,师叔你竟这么轻易就答应于我,不再做考虑?”

帝释夜看着她,似笑非笑的道:“不是你说要吾念及同门情谊来帮你一帮吗?难不成非得乘人之危才能让你安心?”

虽是调笑之话,可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让人以为他许是真就因着同门之情来为自己的师侄解围。不管原因如何,龙珺遥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放下了,现下人也变得无比轻松。

望着眼前这虽带着面具,但也难掩其风华的师叔,龙珺遥突然觉得他似乎并非如传言一般,冷漠无情,反而到让她生出些许亲近之意。兴许是他毫不犹豫的帮了她,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她竟觉得这样同他坐在一起有些难得的安宁。她虽仍有疑惑,但却没有了昨夜初见他时的小心与谨慎,之前的忧虑纠结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远处的青衣神君隔着氤氲水雾,望着亭中静坐的银发男子和红衣女子,那画面美好的让他不忍心去破坏。伫立良久,他终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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