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以前的曾国藩,虽然跟随父亲勤奋读书,但并没有大的志向。道光十年(1830年)其父曾麟书觉得自己的才质不及儿多,自己所知的尽教完了,于是便将其送到衡阳汪觉庵先生处进行学习。一年后,又回到本县涟滨书院肄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曾国藩眼界大开,助长了他锐意进取的精神。为痛下决心,他毅然将原伯涵改为涤生,他是这样认为的,“涤”就是“涤其旧污之染”,“生”“即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欲立立人,欲达达人
所谓人心都是肉长的,交人心先交心,从“心”而发,方能以情动人,以情博得人心。
蒋介石一生服膺曾国藩,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尤其钦服曾国藩的“欲立立人,欲达达人”之道。他在《曾胡治兵语录白话解》中说:满清王朝之所以能够中兴,太平大国之所以归于失败,其原因并不是人才消长的缘故,而实际上是道德事业兴盛衰替的证明。洪秀全、杨秀清、石达开、李秀成、陈玉成、韦昌辉等人的才略,难道比不上曾国藩、胡林翼、左宗棠、李鸿章等满清大臣吗?然而曾国藩标榜传统的思想品德,力体躬行,以为一世的先导,其结果竞然能够交易风俗,挽回颓靡的风气。我暂且不去讨论曾国藩等人在当时应付时变的手段,思想的新旧,事业成败过程如何,而他们的苦心和毅力,自己要立身,也要扶持边就使别人也能自立,自己通达,也要使别人通达之道。出就已经足以成为我们这些人的老师了。
曾国藩的“自立立人,自达太人”,源于他的“仁”字。
曾国藩认为,在军中的处世之道与社会其它方面的处世之道一样,互相之间应讲究仁礼。为此曾国藩在选将选兵时,特别注意选那些易于受仁礼感召的质朴之人。
在初募湘军时,曾国藩每天坐在招募处,看到黑脚杆而又不好说话的乡下人,便连声说“好、好”,表示可以选上;如果看到近似城市的人,或好说话的人,则“唔、唔”两下,表示不可选上。因此湘军士兵,几无一不是黑脚杆的农民。这些朴实的农民,既能吃苦耐劳,又能忠勇,一上战场,则父死子代,兄仆弟继,义无反顾。有兵如此,怎么会不打胜仗呢?
最重要的还是精神训练。曾国藩说:“恐民心一去,不可挽回,誓欲练成一旅,秋毫无犯,以挽民心而蹇民口,每逢三八操演,集诸勇而教之,反复开说至千百语,但令其无扰百姓。自今年4月以后,间令塔公传唤营官,一同操演,亦不过令弁委前来,听我教语。每次与诸弁兵讲说至一时数刻之久,虽不敢云说法点顽石之头,亦诚欲以苦口滴杜鹃之血。练者其名,训者其实,听者甚逸,讲者甚劳。今各弁固在,具有天良,可复按而一一询也。国藩之为此,盖欲感动一二,冀其不扰百姓,以雪兵勇不如贼匪之耻。而稍变武弁漫无纪律之态。”
苦口滴杜鹃之血,以训导队伍这种精神训练的人,慢慢就成为有主义的军队了。曾国藩选择营官非常注意他的精神品行。他说:“欲练乡勇万人,概求吾党质直晓军事之君子将之,以忠义之气为主,而辅之以训练之勤,相激相扬,而后可以言战也。”
早年曾国藩研究程朱理学,对仁义礼智信心领神会,心悦诚服,经过多年的带兵实践,他发现这套理论对处理官兵关系极为有用。
什么是仁,这就是曾国藩常说的“欲立立人,欲达达人”,也就是说自己想建功立业,则先让别人建功立业,自己想兴旺发达,则先让别人兴旺发达。将帅对待官兵如同父兄对待子弟一样,总是希望他们兴旺发达,总是希望他们建功立业。人同此心,心存此理,那么官兵就会对你感恩戴德。
什么是礼,就是所谓无论人多人少,无论官大官小都一视同仁,不敢怠慢。身处高位,不骄傲自大,盛气凌人。再加上衣冠整齐,举止严肃,自然令人望而生畏,威而不猛。持之以敬,临之以庄,无形无声之际,常常有凛然不可侵犯的正气。如果这样部属就会感到你的威严了。
如果能做到这两条,那就会所向披靡,无往而不胜,还有什么治不好的军队呢?
曾问藩说,我们带兵就像父兄带子弟一般,没有银钱,不能提拔,都是小事一桩。千万不能使他们因骚扰百姓而坏了品行,因嫖娼、赌博、吸大烟而坏了身体,如果他们个个学好,人人成材,他们自己会感恩戴德,他们的父母也会感激不尽了。
由于曾国藩带兵简直是以父兄教导子弟一般地诚信感孚,恩礼有加,湘军士兵,自然亦视长官如父兄,充分做到了上下一心,同仇敌忾的精神。王定安《湘军记》说:“于是陇亩愚氓,人人乐从军。闻招募则争出效命,无复绿营征调离别可怜之色。其后湘军战功遍天下,从戎者日益众。或募千人,则万人应之,募万人,则数万人应之;势不能尽收,甚至丐书干请而后得人。其随营待补客死他乡者,不可胜数,而湘人士迄无怨心。所谓有勇知方耶。”
这支部队士气民心较为高旺,正是曾国藩以儒家的精神教育灌输后所发生的效果。其他各省,虽然也办团练,也募乡兵,但因他们并不知道注重教育与训练,而长官与士兵之间又
缺乏亲爱精诚的感情基础,所以终归仍是无用的赘疣而已。明了这一点之后,我们当可知道,湘军之成功,应归于曾国藩仁礼待兵“精诚感召”的军中处世之道。
察言观色
曾国藩向来看重人生气象,因此察人脸面,也非常注意脸面气象——一种“胸次浩大”的精神。胸襟开阔需涵养淡泊宁静,表现出来便是平和空明。富有、显贵、功绩、声名,这些都是人世间虚浮的荣誉,只有心胸博大才算是真正的享受。
曾国藩认为,功高名显,必然会带来对自己的嫉妒和仇视,所以与人分享利益和名誉是曾国藩的一贯做法。每次打仗,他都不以首功自居,而是将下属或遇僚的名字放在前头。例如,在担任两江总督时,为了搞好关系,曾国藩就特别注意将满人都督官文的功名摆在自己之前。后来,曾国藩费尽心里将长江水师改经制水师,这样一件很大的事,曾国藩又将官文的名字推到自己前面。这是为什么呢?曾国藩分析了官文的为人。官文既仇视湘军,又沾了湘军的光。不是湘军的胜利,哪有他的一等伯爵?贪名贪利,毫无定识,列无风骨,对于这样的贪官,为了促成水师制,不让他反对,给他点好处,他就会站在你这边。因此在给太后、皇上的折子里,如果建议改制后的长江水师统领让官文做,大家都做他的副手,他一定会乐意。这样既可以减轻官文对湘军的嫉恨,又可拉拢他一起做事,借此消除满人对湘军的仇恨和排挤。后来的发展证明了曾国藩推出一个满人担任领头的做法,获得了极大成功。自古名利太过都是祸害,与人分郭才能与人共处。在曾国藩后期,正是凭着这一样一种表面自谦,与人为善的伪面,才使他晚节得保,并在韬光养晦之中达到最高峰。
得不喜,失不忧
得不足为喜,失不足为忧,这便是曾国藩对事物态度。
曾国藩精通历史,善于总结成败经验。唐太宗有三面镜子,其中之一是:“以史为鉴,可以知兴衰”。中国有效法古人的传统。尤其是遇到大是大非以及难以决为的疑难事时,往往从老祖那里寻找答案。《资治通鉴》的编纂也是让宋代皇帝吸取历史经验,作到“善可为法,恶可为戒”。但是,并不是怕有的历史经验得靠得住的,如果一味法古,拘泥于过的做法,那也是很危险的事。曾国藩在审视以往的中国历史时,尤其是重大历史关头时,认为往往成功与失败并存,不存在一定成功或一定失败的必然性。因此他提出处大事、决不疑、不可拘泥于往事之成败的重要论断。他举了三个典型的事例:
第一件事是汉景帝时诸候王势力极大,大臣晁错建议“削藩”,即削弱地方藩国的权力,景帝采纳了这一建议,但很快激起吴、楚等七个诸候王国的叛乱,他们以诛晁错为中起兵造反,景帝派太尉周夫平叛。这时,当过吴王丞相的爰盎向景帝建议说:只要杀了晁错,叛军就会罢兵。景帝因事出仓猝,就采纳了这一建议,晁错因上被杀。但叛军并没有罢兵,继续进攻,景帝知道自己上当,连忙加强军事部署,最终将叛乱平定了。
第二件事是明初。朱无璋死后,由他的长孙朱允即帝位。他采纳大臣齐泰、黄子澄的建议,实行“削藩”。但燕王朱棣以诛“奸臣”齐、黄为名,起兵反抗。这时也有人向建文帝建议,诛杀齐、黄,换取燕王罢兵。建文帝没有采纳。战争打了四年,燕王攻占了南京,建文帝不知所终。齐、黄等人受到族诛。
第三件事发生在清朝。康熙时吴三桂等坐镇西南等地,大臣米思翰建议康熙认为“撤亦反,不撤也反”,因此决定撤藩。吴三桂等果然起兵叛乱。最多时已占领了江同大部分省份。这时索额图建议杀掉提出和赞成撤藩的人,康熙帝不以为然。经过八年的战争,最终平定了三藩之乱。
曾国藩认为:“此三案者最相类,或诛或宥,或成或败,参差不一。士从夫处大事,决大疑,但当熟思是非,不可泥于往事之成败。以迁就一时之利害也。”
曾国藩还通过观察,得出亡国之君从某一些做法上能够看出来。唐昭宗的例子他认为最能说明问题。
唐昭宗时王室衰落,地方军事统帅各自拥有重兵,对抗中央。昭宗想有所作为,想发兵讨伐李茂贞,并责成宰相杜让能主持军务,杜让能再三辞谢,言他日臣徒受晁错之诛,也不能弭七国之祸。不久,李茂贞进逼兴平,朝廷禁军败溃,京城大震。茂贞上疏请诛让能。让能曰:臣固先言之矣。昭宗涕下不目,曰:与卿决矣。是日贬让能梧州刺史,不久赐自尽。曾国藩认为“斯则无故受诛,其冤有甚于晁错、齐泰、黄子澄。昭宗既强之于前,复诛之于后,复诛其所以为亡国之君也。”通过对历史的反国,曾国藩开阔了自己的胸襟,对过去的事很后悔,他说:国藩在军时,有一时与人定议,厥后败挫,有时将过错归各于人,有时还露出不满的亲子,都是因为见理未明的缘故耳。”
曾国藩还通过石敬瑭反唐之事,得出“事故归咎于谋主者,乃庸人”的结论。他说:后庸潞王虑石敬塘之将反,李崧、吕琦劝帝与契丹和亲,薛文遇阻之。帝欲移石敬塘镇郓州,文遇全力赞成。厥后敬塘反,引契丹大破唐兵,唐王见薛文遇曰:我见此物肉颤,几俗抽佩刀刺之。曾国藩得出结论说:“大抵事败而归咎于谋生者,庸人之恒情。
功名乃身外之物
曾国藩一生不爱钱,一生不怕死,都是事实,乾隆帝说:“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怕死,则天下治矣。”曾国藩以书生带兵作战,既不爱钱,又不怕死,湘军得此领导人,故能树立规模,取得胜利。
曾国藩的时代,还是中国宗法社会和家族制度最稳固的时代,所以他对于勤俭治家一事,是很关心的。
曾国藩的治家方法,只有两个字。一个是“勤”,另一个个“俭”。
他曾说:“子姓半耕半读,以守先人之旧,慎无存半点官气;不许坐轿,不许唤人取水添茶等事。其拾柴、收粪等事,须一一为这,插田莳禾等事,亦时时学之。庶渐渐务本,而不学习淫佚矣。宜令勤慎,无作欠伸懒慢样子,至要!至要~吾兄弟中惟澄弟校勤,吾近日亦勉为勤敬。即令世运艰屯,而一家之中,勤则兴,懒则败。”
他对于妇女的勤劳,也是很关心的。他说:“新妇初来,宜教之入厨做羹,勤于纺绩。不宜因其为富贵子妇,不事操作。大、二、三诸女,已能做大鞋否?三姑一嫂,每年做鞋一双寄余,各表孝敬之忱,各争针黹之工。所织之布,做成衣袜寄来,余亦得察闺门以内之勤惰也。”
但他对于一个人的勤,并不主张立时做到,主张慢慢养成习惯。所以他说:“此二者,妇道之最要者也。但须教之以渐,渠系富贵之女,未习劳苦,由渐而习。则日变月化,而迁善不知。若改之太骤,则难期有恒。”
对于勤劳,他又举出若干例子。他说:“家中种蔬一事,千万不可怠惰。屋门首塘养鱼,亦有一种生机;养猪亦内政之要者。”家中养鱼、养猪、种竹、种蔬四事,皆不可忽。一则上接祖父以来相承之家风,二则望其外而有一种生气,登其庭而有种旺气。
在“俭”字上,曾国藩更有过人之处。
曾国藩生长于一人勤俭教友的家庭。等到自己结婚生有子女,虽任侍郎,任总督,任大学士,一直到死,他的家庭生活,仍然和过去一样,不稍改变,这是任何人都不易办到的。
曾国藩的日常生活:
先说食。曾国藩的日常饮食,以一荤为主,非客至,不增一荤,时人称之为“一品宰相”。
次说衣。他做了总督了的鞋袜,规定由太太及媳妇女儿制定。晚上,老太太、媳妇、女儿,规定要绩麻纺纱。
曾国藩嫁女,规定压箱银200两。一日三女出嫁,曾国荃不信仅只有200两,开箱视之,果然,叹为太少,乃赠给400两。
次说住。哥哥做总督,弟弟做巡抚,客人子孙增多,旧屋不敷应用。九弟新建一屋,费去3000银两,曾国藩闻之不乐,驰书责九弟曰:“新屋搬进容易搬出难,吾此生誓不住新屋。”因此终其身未履新屋一步,卒于两江总督任所。
儿子曾纪泽新婚,曾国藩特驰书与其子嘱其转诫新妇,要学习纺织酒食二事,要亲下厨房,讲求做酒食小菜。他在南京总督府任内,其夫人和儿媳们,每晚还要绩麻纺纱,很少间断,以此视达官贵人豪富人家妻女的生活,真不可同日而语了。
相传曾国藩30初度时,曾制添青缎马褂一件,家居不轻着,只有遇庆贺及新年时穿一次,故藏之30年,衣犹如新。
从这些事例,可以想见曾持身治家之俭,实可以风末俗则挽颓风了。
论君子与小人
大抵乱世之所以弥乱者,第一在黑白混淆,第二在君子愈让,小人愈妄。侍不如往年风力之劲,正坐好让,公之稍逊昔年,亦坐此耳。
曾国藩对“情态”识人方面颇有研究,总结了四种形态:即弱态、疏懒态、狂态、周旋态。并给它们下了定义,作了对比和分析。文字虽然不多;但微言大义,言近意远,很值得借鉴。
弱态之人,情性温柔和善,平易近人;往往这类人又爱多愁善感,缺乏刚阳果敢之气,有忧柔寡断之嫌。即所谓的“多才惹得多愁,多情便有多忧,不重不轻正候,甘心消受,谁叫你会风流”之人。但这类人的优点和长处在于内心活动敏锐,感受深刻,感情丰富,如果从事文学艺术事业或宗教慈善事业,往往有可能做出一定的成就。这种人心事细密做事周全易叫人放心。但不太适合做开创性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