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将王爷安然送回,那属下们便先告辞了。”和御说着,心下只想快些离开,以免狂风暴雨波及自己。
“恩。”任风吟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和御连跑带跳地匆匆离去,澄易却是踟蹰许久,终还是转过身面对任风吟道:“王妃,还是莫要怪罪王爷的好。”他顿了顿道:“王爷自从回来过后就一直心情不好,经常和属下们言说,王妃不会再回来了。”澄易说到这瞟了一眼任风吟,继续道:“属下愚钝,并不了解此话何意,只是,王爷如此借酒消愁,想必也是挂心王妃……”
“你不必说了。”任风吟摆摆手,冲他微笑道:“我自是明白你的意思。”
“那属下便先退下了。”澄易心想着话已至此,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还是早早离去得好。
送走了和御和澄易,又照料着尉迟不却睡下,任风吟本想着要去拜会太皇太后一番,却听止影说太皇太后不久前上云落寺念经清修去了,如今不在宫中,于是便改变了主意。
“止影,你可知司徒离现下所在何处?”任风吟依稀记得尉迟不却曾说把她打入了天牢,却是不确定,因此询问道。
止影想了想道:“王妃,司徒离已被王爷打入天牢许久,说是听你回来发落。”
“收拾一下,随我同去。”
其实任风吟也隐约感觉到,自己这次回来,好像有些变化。不,也不算是变化,本性就是如此,以前只不过是有所压抑而已。而如今,她却不会再压抑了。
以前虽然时常提醒自己,他们彼此身为敌国之后,是不可能有好结果的,她更不可能在这局势紧张之时爱上他,相敬如宾就够了。若是两国以后爆发战争,她必定要与他为敌,所以不论怎样,都不可以爱上他。
然而天不遂人愿,越是逃避,感情却是来得越猛烈。
以前的她,是真的很怕很怕失去尉迟不却,可是想到自己可能真的会失去他,她却又怯懦紧张 ,不敢做任何事情。她怕,她的留念亦或是打扰,会让他讨厌她,会让他再也不来看望她。她曾想,即便有了司徒离,她若是默默不言,十天半个月的,他总还是会想起有她这么一个人,会来见她一面。那时候的她,会因为这一面而开心很多天。
那是与面对东方哥哥时完全不同的感情,她在东方哥哥面前毫无忌惮,她讨厌他身边的女人,便一个个踢开,因为她很自信,东方哥哥只喜欢她,她的所有胡闹,他都会包容她。而尉迟不却不一样,任风吟以前不理解,可是如今,却是看得通透明白。她不敢确定尉迟不却对她的感情,她在他面前紧张而小心,生怕做错什么,他便会再也不理她。
如今看来,不过是笑话一场。
她的父亲死于他的国人之手,他的国家连年对她的国家发动战争,就是这一切,害得她从小失了双亲,害得她美丽国土化为满目疮痍,害得她背井离乡远嫁边塞……
任风吟想着,死死地咬住了下唇。
若是以前,在城门那里遇见刚才那样的事情,她必定会在相遇之前就躲开,亦或是不闻不问地擦肩而过……就像当时面对司徒离,即便尉迟不却天天在那里留宿,对怀着身孕的她不闻不问,她也未曾多做反抗,唯一的一次,就是那次在大殿之上的敌对……大概也是因为那一次……才让她失去了她的孩子吧。
任风吟想着伸手抚上自己的腹部,眼中似有火焰燃烧。
“王爷!是你么?!”司徒离听见有脚步声传来,不由趴上了监狱的栏杆,低声呼唤道。然而她抬眼定睛一看,却是数月不见的任风吟。
“你来做什么?!”司徒离的眼睛瞬间失去了光泽,低声道。
“本王妃来做什么,也轮得到你这贱人开口问?”任风吟看着面色发黄的司徒离,只觉得心中恨意扑面而来,她那还未来得及出生的孩子,就是毁于这贱人手里,她怎能不恨。任风吟看着司徒离许久,冷笑道:“怎么,期待王爷来看你?”
“哼。”司徒离别过脸,轻哼了一声,不愿理睬任风吟。
“所以说侧妃妹妹始终不懂骨肉亲情啊。”任风吟说着走近了司徒离,伸手掰过司徒离的脸面对着她道:“你害死他的孩子,他恨你入骨,怎还会想来再见你这贱人?!”
“哼,那孩子怀着的时候怎不见王爷有多疼爱,半月不曾去看过你一回,如今没了倒心疼起来。真是可笑。”司徒离挣脱了许久,却是拗不过任风吟自小习武的力道,只能被她钳制着。
“说这些无用的话作甚。”任风吟听着她心怀愤懑的抱怨,不怒反笑道:“妹妹也当真可笑。”
“你到底来干嘛?!要杀要剐给我来个痛快!”司徒离见她面色并无太大波动,心中虽紧张,却也是焦急。想不出她到底想做些什么,只能大声质问。
“要杀要剐?”任风吟拍了拍司徒离的脸,哈哈笑起来:“妹妹真是,把我想得这么坏作甚。”任风吟说着,捏着司徒离脸的那只手不由加重了力道:“司徒离,你害我失子一次,我便叫你永生永世不能拥有子嗣。”
任风吟说着已然松开了自己的手,止影走近司徒离,掰开她的嘴,把手中的红花汤一股脑给她灌了下去。
“王爷说了,由我处置你。”任风吟看着面色痛苦的司徒离,终是给了她最后一击:“我自会禀明王爷,请求他将你发配至库织城谷口。”
止影听见这话不由心中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随着任风吟走出了天牢。
“唔,吟儿……”尉迟不却从睡梦中醒来,嘴中念念有词,看着趴在榻前的任风吟不由一愣,他刚还在梦中梦见她了,怎么这会便出现在他面前了,莫不是还是梦?尉迟不却想着伸手掐了一下自己,却是疼得他倒抽了一口气。
任风吟听见声响,揉了揉额头,抬起头,看着醒来的尉迟不却,迷迷糊糊道:“酒醒了?”
酒?尉迟不却闻言不由一惊,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入睡之前的事,脑中万千思绪奔涌而来,他愣了愣,不由道:“吟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任风吟看着他,神色如常。
“就……就……”尉迟不却支吾着,一时竟也想不出该说些什么。半晌才道:“总之,本王仅是喝多了些,其他什么事也没有。”
“我知道。”任风吟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刚才听止影说,你曾在我有身孕的时候嘱咐她,要小心有人对我不利。”任风吟说着不由笑起来道:“那姑娘说着还义愤填膺地说,王爷就会嘴上功夫,要是真关心王妃,自己不会来看望吗?!那司徒离还说王爷等孩子没了才知道心疼!我当初在太皇太后面前告上那么一状真是没错!”
任风吟说着顿了顿,又道:“不过,止影对于我要把司徒离发配到库织城还是有所芥蒂啊……”
“司徒离?你已经去见过她了?”尉迟不却抚了抚额头,轻声询问道。
“恩,还送她了一碗汤作为礼物。”任风吟笑得温柔,眼中却是凌冽之光闪过道:“不过现在觉得这汤也没什么用了,库织城一去,此生便算是了结了。你觉得呢?”
还未等任风吟反应过来,尉迟不却已然将她揽入了怀中,他埋首在肩头低声道:“司徒离什么的,随你就好。”他顿了顿,才低声道:“本王,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