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正听着侍女为自己朗诵故事,一边在国王和王后初夜要睡的枕头上绣花。枕头上渐渐展现出了一只朱雀展开翅膀的模样,这时,外面传来侍从禀报的声音,太后停下了手中的活。
“太后娘娘,王后娘娘求见。”
“快宣她进来。”
恩荣走了进来,按照侍女总管所教的,她弯下膝盖,低下脑袋对太后行礼:“太后娘娘,您睡得可好?尽管有点晚了,臣妾还是想来请安。”
“睡得十分安稳啊,哀家从前从未睡得如此安稳过。王后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臣妾有一事相求。”
“什么请求?”
恩荣用舌头舔了舔因紧张而变得干燥的嘴唇,说出了早晨自己想好的话:“臣妾想去大同江祈祷,望太后娘娘允许。”
国婚当前,对于王后这个想要出宫的请求,太后无法轻易答应,所以她犹豫不决。焦急的恩荣再次说道:“娘娘,如今小人就要按照上天的旨意,和这片土地的主人——国王结为夫妻了,小人认为应当向派小人下凡的上天禀告这一件事。望娘娘准许。”
恩荣低着头,“真心实意”地对太后说道。太后觉得她说的话好像有点道理,便同意了她出宫的请求。
“好吧,哀家没有你想的那么周到。来人啊,快去偏殿把这件事告诉陛下,说哀家让他和王后一起去大同江祈祷苍天。”
恩荣没想到太后会下这样的命令,她打了个激灵,摇了摇脑袋。只要到达大同江,自己就能回到家中,怎么能让变态国王和自己一起去呢?他肯定会打破自己的计划,绝对不能让他去!
恩荣掩藏起了自己的慌张,嫣然一笑,想要努力撇开那个变态国王。
“娘娘,不用这样。臣妾独自去就行了,何必要麻烦为国事操劳的陛下呢。臣妾不想给陛下添麻烦。”
“哈哈!怎么会麻烦呢,那是他理所应当要做的事。在我们国家,要想娶妻,就要带上酒和肉去提亲,获得允许之后要在妻子家旁建造壻屋(高句丽时期订婚时,为了女婿停留而建造的房屋。——译者注),和妻子一起生活。既然上天让一个仙女成为了我们的王后,那么对上天祈祷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来人啊,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偏殿!”
恩荣的双腿不停颤抖着,这使她站立不稳。竟然要和变态暴露狂一起去!额啊,作战失败啊!
雅珍看起来还是很虚弱。武辉将手放到她的额头上,感到了灼热的温度。昨天晚上他就听闻雅珍病了,可是因为母后从中阻挠,他没能来探望她。从早晨开始他又一直在上早朝,直到现在才能来探望她,这让武辉很内疚。
“吃药了吗?”
“吃了,陛下怎么来了呢,您那么忙……”
“你都病了,我怎么能不来呢?”
武辉在臣下面前不留一点余地、按照自己的主张处罚臣子,他还曾经为了给刺客施加痛苦,故意用刀锋迟钝的刀子去砍刺客的脖子。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如今怎么变得像春风一样和蔼可亲呢?雅珍将自己的脸颊埋进他的手掌之中,眼神中含着悲伤。
“她很……漂亮吗?”
“谁?王后吗?”
“嗯。”
雅珍发起了烧,身子失去了元气,虽然这是因为那天晚上武辉的“无尽索取”让她劳累过度,但或许她内心的悲伤也是其中的一个原因。武辉曾和她约定要废了王后,将她推上王后之位。可是,虽然她深爱着他,却因为她身份卑贱而让他被别人戳脊梁骨、受人蔑视。一想起这些,她就心如刀割。她在宫里生活了五年还是一个身处偏僻后房的卑贱女子,尊贵的仙女却可以改变国家的法度,在几天之后即将和陛下举行国婚。听说随着天上落下的花雨一同坠落的仙女比自己更漂亮,还有着不亚于武士的高超武艺,甚至还拥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治愈能力……自己简直无法和她相提并论。
“你想知道吗?”
听到武辉的提问,雅珍点了点头。武辉躺在了雅珍身边,正视着她的眼睛,皱着眉头描述起了新王后的模样:“她有着乌黑柔亮的卷发,就像西域人一样。刁蛮任性,大臣们和母后很喜爱她,我却一点都不觉得她漂亮。个子也太高了,女人还是像雅珍你一样娇小一点才美丽。你对王后的长相就那么好奇吗?”
“我听说她是个大美人,所以很担心。担心如果王后娘娘太美的话,您就会疏远我……”
“干嘛担心这个?真是个傻瓜,所以你才病成这样的吗?”
她的内心被武辉看穿,脸涨得通红。她很想在陛下面前展现出自己美丽、知书达理的模样,却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嫉妒别人的丑陋一面,这让她羞愧万分。可是在武辉眼里,就连她嫉妒别人的样子都是漂亮的。武辉怜爱地捏了捏她的鼻子,盯着她说:“哈哈,原来我们雅珍也是女人啊?看你嫉妒的样子还真是有趣。”
“陛下就别逗我了。”
雅珍握起了拳头,轻轻地敲打着武辉的胸膛。武辉一手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身,一手捧住了她的后脑勺,对着她的唇吻了下去。当他开始撩人地抚摸她时,她伸出胳膊搂住他那结实的身躯,将自己凹凸有致的身躯紧紧贴上他的身体,这时内官的禀告声打破了他升腾起来的欲望。
“陛下,太后娘娘命您和王后娘娘一起去大同江对上天祈祷。”
“如果她想去,就让她自己去吧,朕是不会去的,就这么转告给母后吧。”
武辉头也不回,一边抚摸着雅珍的嘴唇,一边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但是太后娘娘说,王后是上天赐予我们的,所以陛下一定要一起去。”
“再说一遍,朕是不会去的!”
国王不在偏殿,而在云照堂,还说他不会和王后一起去大同江。要是这一切都让太后知道了,依照太后那难缠的性格,母子俩必然会起争执,到时候宫里就没有安宁日子了。明白这一点的内官既不能离开,又不能再一次向陛下禀告,他就像个想要拉屎的小狗一样,战战兢兢又忧心忡忡。从床上起来的雅珍轻轻地拉了拉武辉的胳膊,说道:
“陛下,您就去吧,这是国家的大事,不能轻视,就按照太后娘娘说的去做吧。”
“你别管。”
“这是臣妾的请求,您就去吧。如果您不去,太后可能会怪罪于我,所以您就去吧。”
武辉听了雅珍的话,陷入了沉思。母后极度地讨厌雅珍,她很可能会拿这件事做把柄,让雅珍天天以泪洗面。武辉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又猛地睁开,然后他猛地从位子上起身,卷起一阵风后,“哼”的一声夺门而去。
内官深深地弯下腰,对雅珍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之后,匆匆出门去追赶已经走出老远的武辉。雅珍的眼眶里不由地噙满了晶莹的泪光,她不舍地看着情人的背影在自己眼前渐行渐远。
两个人出行竟然也搞得那么复杂,他们从早上就开始准备,一直到午餐时候才出发。武辉用冰冷的眼神瞪着恩荣,那眼神就好像在说“就你这副鬼样还要去什么大同江做什么祈祷”,他就这样坐上了准备好的牛车。
“出发吧!”
随着国王一声令下,牛车开始前进。一百多名士兵和大臣列队,还有乐师和舞姬奏乐起舞,整整齐齐地跟在国王的车马后面。昭示着国王行列的各色旗子猎猎飘动,在国王挂着幔帐的牛车旁边,有跟着举着弓箭的射手和挂着红色装饰的骑兵,在他们后面还有提着铁斧的士兵。
恩荣坐的轿子里挂着幔帐,所以在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她头上顶着沉重的头饰。她强忍着脖子快要断了的感觉,悄悄卷起幔帐观赏外面的景象。路过的百姓们全都将头低到了地上,等国王过去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抬起头来。
她看到规划得整整齐齐的街市,心里不禁有些惊讶。她在学校里学习国史的时候,高句丽的比重很少,所以她知道的东西并不多。她本来以为这个朝代还没有开化,但是看到盖着红色瓦片的华丽房子,还有穿着各种各样奇特衣服的人们,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比起现代,这里的人们保留着韩国人更原始的风貌,看起来十分美丽又坚强,连衣着也很潇洒。她看到孩童拉着母亲的手的天真模样,不禁朝他们笑了起来。孩子的母亲吓了一大跳,连忙将孩子的脑袋按到地上,让他磕头。她还想再多看一会儿,但是护卫武士甄良像鬼神一样察觉到她的举动,郑重地向她行了礼之后,便将幔帐放下来,看来到大同江之前,她都只能过这种“监狱生活”了。
他们出城后,走了一个小时才到了大同江。跟在梦里见过的情景一样,被江边的柳树围绕的大同江不算宽,也没有出众的风光,只是一条普通的江。初夏湿热的风拂过江面。
听到祭祀已经准备好之后,她便下了轿子,看到了国王。他像乌木一样乌黑的头发垂到肩膀,红色的袍子下穿着牛奶色的裤子,底下穿着一双黑色的长筒靴。武辉的脸上挂着他特有的嘲笑般的微笑,跟恩荣经常看的爱情小说里没教养的男主人公的样子完全一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承认她觉得武辉帅到要是死掉了会让人感到很可惜的程度。如果他没有这么变态,能与她在现代相见的话,她也许会失去理智般地去追求他。但是武辉似乎看穿了她这一时的错觉,马上便让她清醒了过来。
“都准备好了,不管祈祷还是跳舞,你看着办吧。我话先说在前头,要是你日后用这种事去找母后耍鬼把戏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恩荣虽然被他的高声喊叫吓得一缩,但是她马上又笑眯眯地跪下来,向他谢罪。
“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让您不快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