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坏家伙!你以为威胁我,我就会怕了你吗?我要回家。再也不来这里了!我回家之后,就要将大叔你的事情翻出来,把你是个脾气恶劣的变态风衣男,脸皮厚到大白天和女人鬼混也不知羞耻的事情,都举报给编纂国史委员会。恩荣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之中,露出了笑容。武辉看到她的样子,皱着眉头走到远处去了。侍女总管领着她走向祭坛。
来到摆放着鲜花和堆得高高的丰盛食物的祭坛前,恩荣却不知要如何祈祷。她手足无措了一会,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开始胡乱地祈祷。
“父亲啊,您降福于高句丽而派我下来……”
直到这时她都做得很好,但是她突然想不出下面的话。
“派我下来……”
背后盯视着自己的,分明是武辉锐利的目光,她不禁犹如锋芒在背,冷汗直流,连话也说不出来。但幸运的是,她想起了一小节,开口说道:
“受到您的旨意,和高句丽的主人——国王结成婚姻,请您祝福并眷顾我们吧。”
恩荣为了解开所有人的疑心,绞尽脑汁地继续祈祷道。
武辉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第一次细细地打量着恩荣。身材纤细的她在那里点头哈腰,长发及腰,皮肤像雪一样洁白,他突然觉得母后说她美丽也是不无理由的。看她唧唧喳喳的样子,完全就像一只云雀。虽然长得很美丽,但是就凭美貌是绝对不能动摇他的。因为他的心里,刻着雅珍的名字。只要他心中的血没有枯竭,那个地方就绝对不可能会刻上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他这一生的恋人只有雅珍……仅她一人。
***
惠仁倚在敦振的怀里,一直注视着接到报案之后出动的警察们用抽水机将井水抽出来的情景。惠仁哭得太过厉害,以至于眼睛都肿得睁不开,而她饱受冲击的心脏如同被人拧过一样,痛得无以复加。恩荣掉在地上的包和手机还保持着原样,但是井盖被打开了。所有的东西都在那里,只有恩荣消失了的迹象表明她一定遭到了可怕的事故。这种绝望的感觉使惠仁的身子再度颤抖起来。
“恩荣啊!啊!恩荣啊!”
“老婆!求你镇定点!”
敦振抱着不停地颤抖着的惠仁,强忍住要掉下的泪水。警察们继续抽着水。抽水机搅起泡沫,井里的水喷射到地上,浅浅的水井马上露出了底面。但是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那里面连恩荣的影子也没有。
***
越过了时空,大同江的天空出现了霞光。恩荣已经跪了一个多小时,再也没有什么要祈祷的事情了。她望向江面,等着花瓣出现,但是连长得跟花瓣差不多的东西也没有。武辉觉得已经给了她足够的时间,放下了环抱在胸前的手,下令整顿队伍。
“皇妃的祈祷似乎已经结束了,回皇宫去吧。准备!”
恩荣被武辉的命令吓了一跳,一下子站起来向他恳切地请求道。
“不行啊。再等一会儿吧,嗯?”
“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你快点回轿子上去吧。你们还不赶紧准备在干什么!”
听到国王的喊声,侍女们急急忙忙领着恩荣往轿子走去。恩荣几乎是被侍女们架着走的,但她心里仍然抱着一丝希望,转头望着江面。
不行!我要回去!昨天在梦里明明有花落下,打开了一条道路。这条路肯定会出现的。我没有在这里停留的理由啊。我只是生活在大韩民国的崔恩荣而已,为什么我要和高句丽的国王结婚?她心想。
恩荣被逼着坐上了轿子,却还是不死心,她卷起幔帐再次望向祈祷过的大同江。她下意识地看了许久平静的江面,那里只是因为刮风而泛起了粼粼微波,没有丝毫能将她送回现代的征兆。转过头去的她内心酸胀,滑下了一滴泪。但是她马上又转过头,渐渐瞪大了眼睛。远处江面的中心,正迸发出灿烂的光芒。她直觉知道那就是能打开时间之门的钥匙——井中发光的那朵花。她猛地从轿子里站起来,开始奔向大同江。
“娘娘!娘娘!”
因为她突然的举动而吓得面如土色的侍女总管和侍女们尖声叫着,开始追赶恩荣。本来坐着牛车的武辉心想这是什么骚乱而望向外面。恩荣为了能再跑快一点而拔下头上的发簪,脱掉碍手碍脚的外袍,向江边跑去。护卫武士们骑着马追她。与此同时,江中出现了一个漩涡。本来小小的漩涡划出的圆越来越大,武辉这时才知道恩荣逃跑的原因。她是想回到天上去。但是如果她消失了的话,就无法让雅珍坐上正妃的位置,一想到这,武辉马上跳下牛车,从一名护卫武士手中夺过一匹马,猛地骑了上去,冲着竟敢坏了他想实现的事情的恩荣咆哮道:
“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也去不了!驾!”
武辉猛踢了一脚马结实的肋下,朝飞扬着白色衣摆毫不胆怯地奔跑着的恩荣赶过去。
恩荣呼吸不畅,心脏好像被撕裂一般地痛,她全力奔跑着的双腿渐渐没了力气。恩荣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的速度放缓,在心里焦急地呼唤着妈妈:
“妈妈,帮帮我吧。求你了,带我走吧。妈妈!”
“娘娘!请您停下来!”
“不!你们别过来。拜托了!”
在撼动大地的纷乱的马蹄声和追赶着她的人们的喊叫声之中,恩荣心惊胆战,她的呐喊夹杂着悲鸣。她为了逃离这个地狱而奔跑着,脚下的鞋子终于触到了冰凉的水。那是江水。恩荣将缠绕着她双腿的裙摆卷起来,水花四溅地跑进江中,开始朝着漩涡游过去。武辉仅以一步之差,没能在恩荣跑进江里之前抓住她。他立刻冲进江里,用比恩荣大很多的力气挥动胳膊追赶着她。
“给我停下!”
恩荣拼命地划着手臂,听到这足以让人打冷战的阴冷声音,她不禁往后看了一眼。看到身后像死神一样马上就要追上来的武辉之后,顿时惊愕不已。似乎他再划两下手臂,她的脚腕就会被他抓住。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一边去,我叫你上一边去!”
为了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恩荣疯狂地挣扎着。她的指尖一感受到漩涡的振动,她就因为这涌上来的安心的感觉发出了感叹声。但是,在她刚刚只有一根手指进到漩涡的时候,武辉有力的大掌就抓住了她的脚腕。
“放开!放开我!”
恩荣的挣扎在武辉多年武艺锻炼出来的腕力之前根本不值一提。他轻轻松松地抓住她的脚腕把她拉过来,然后用手臂圈住了她的腰。恩荣紧握拳头捶打着武辉的脸还有肩膀,但他一言不发地用力抓住她的双手,将她远远地带离了漩涡。恩荣的脸和身子被泪水和江水弄得湿淋淋的,她用发青的嘴唇乞求着武辉:
“求你放了我吧。我要走了。我妈妈,我妈妈在等我。”
“你再多说一句,我马上就将你按到水里去,闭嘴!”
“大叔求求你……不要啊!”
她和武辉一番折腾之后,又回头看了一眼漩涡,不由得发出了尖厉的叫声。漩涡只有刚才的一半大了,她直勾勾地盯着那里,发现它一直在变小。这是时间之门正在关上的迹象。恩荣愣愣地望着,突然气急败坏地用尖利的牙齿咬了一口勒紧她的手臂,扭动身体想要从这手臂之中挣脱出来。
“呃!”
“不行!不能走!我还在这里!”
“这女人!”
她竟敢咬贵为国王的他的身体,他不禁用手楸住这小女人的头发,往他的方向拽。
“啊!放手,你这个混蛋!我叫你放开!不行……妈妈……”
恩荣的头发好像要被扯下来一样痛得她嚎啕大哭,她的声音渐渐变得断断续续。就只剩下巴掌那么大的漩涡翻卷着,似乎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妈妈……”
恩荣的身体被束缚着,眼睁睁地看着漩涡变小,她急得喘不过气而失去了意识。用可怕的力气抓住她头发的武辉,将渐渐沉进水中的恩荣拉了起来,抱在胸前。他将脸色苍白,闭着眼睛也仿佛在哭泣的恩荣抱在怀里,心中的某个角落突然响起了蟋蟀哀鸣的声音。他将恩荣交给焦急跑来的护卫武士们,心里泛起的阵阵酸涩久久挥散不去。
***
性能良好的抽水机不一会儿就将井里的水抽空了,但是那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惠仁茫然地跌坐在地。因为没有发现恩荣,所以能幸运地确认她不是掉到了井里。但是消失了的她到底去了哪里?警察再次环顾着露出了底面的水井,考虑到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人,所以感同身受地以错综复杂的表情劝敦振去办理下一步的事宜。
“幸好你的女儿不在井里,你先以离家出走的名义去报案,然后将搜查工作交给总署吧。”
“好的。”
“老公!我们恩荣,我们恩荣……”
敦振紧紧抱着倚靠着自己手臂,反复叫着女儿名字的妻子,清了清哽咽的喉咙,不断地轻拍着她说道:
“会没事的。我们恩荣马上就会回来的。你别这样,要打起精神来啊。”
“发生了什么事?”
洪厚而带着疑惑的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惠仁和敦振一齐望向发出声音的方向。一个穿着整齐的西装,40岁中旬的男人,绕开被抽水机喷出的水溅得泥泞的路面,朝着他们一行人走来。
“啊!有个女高中生在这里失踪了,所以我们来调查。她好像掉进了井里面所以追查了一番,幸好没有,现在正打算回去……但您是谁啊?”
“我是昨天买了这座房子的人。打算明天拆了房子重建,所以和业主一起过来看看。刚才看到门开着,吓了一跳。”
敦振连忙朝这个自称是房子新主人的男人道歉道:
“因为事情紧急,所以没有求得您的谅解就开了大门。对不起。”
“不,不。这又不是别的事情,人命关天嘛。没关系。”
警官与同僚的警察们拍好了现场的照片之后,走上前提议敦振和他们一起去总署。敦振扶着惠仁,跟在警察们的后面,惠仁一步三回头地不停望向那口水井。仿佛恩荣马上就会笑着从那个地方冒出来一样,不愿意转过头。在丈夫的劝说下才转头的惠仁身后,传来了房子新主人和业主的对话。
“将建筑全部拆掉的话,这口井要怎么办呢?留着它吗?它的历史似乎很悠久了。”
“也请帮我拆掉吧。最近谁还用得上水井啊。我要填了这里,再建附属建筑,所以请替我彻底地拆除吧。”
正在对话的两个人,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们要拆除的是连接着过去和现在的时间之门。恩荣将永远地被囚禁在过去了。也许她就再也……再也……不能回到白朝洗衣店的独生女恩荣这个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