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荣一时还无法逃离武辉的身边,小睡了一会,起来梳洗后,从吃早餐开始一直到一起来看望太后,武辉就像是个影子一样贴在恩荣的身边。太后看到的话,当然会很高兴,但是可不能让雅珍看见。恩荣抓着太后的手,温柔地唤着沉睡中的太后:
“母后,快醒醒啊,我来了,恩荣来了。”
武辉看着这一幕,心里觉得庆幸,但是又觉得恩荣现在也可以治愈别人,心里有点不舒服。以前只对自己起作用的神力,现在也变的没什么特别的了。似乎是因为她对自己的爱已经消失了才会这样的。
恩荣温柔地抚着太后的手,轻轻地唤着她,一直躺着不动的太后眼皮子动了一下,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睁开眼睛的太后看着盯着自己的恩荣,觉得难以置信,用近乎于呻吟的声音叫着她:
“王后……是王后吗?”
“是,母后,是我,我来了。”
泪水无声地滑落在脸庞,看到身为自己婆婆的太后,恩荣就会想到自己的妈妈,一想到自己就是为了这样才抛下父母回到了这里,心里更为自责,揪成一团。太后抓着恩荣的手,用微弱的声音告诉恩荣,武辉因为她受了多大的伤害。
“你该早点回来的,你知道国王是怎么过的吗?因为想你,每天夜里……”
“母后!”
太后被惊慌的武辉的声音吓到,太后没有再说下去,武辉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分了,降低声音说:
“你歇一歇吧,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没有必要再说了。”
太后看出来他和恩荣的误会还没有解除,但是她也没有再说什么。武辉担心太后又会说出点什么话来,让恩荣起身离开。
“起来,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
“我要照顾母后,陛下您自己去吧。”
恩荣不想看到他,也不想听到他的声音。自己明明说了不会再回去,他竟然还怀疑自己,相信雅珍的片面之词,还和雅珍生了孩子,她无法原谅他。
“起来。”
武辉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是话里透着威胁,恩荣担心拒绝他,太后会伤心,所以她没有再坚持,从位置上站起来,抓着太后颤抖的手,温柔地说道:
“母后,我一会儿就回来,你等着我。”
“王后会和我在一起,您就不要等她了,走吧。”
武辉从未和一心一意照顾自己长大的母后这样不敬过,但是他不想让恩荣离开自己的身边,因为那会让他觉得不安,所以才会那样说。他不想和任何人分享恩荣。
恩荣慢吞吞地跟在武辉后面,这让武辉很不满,他抓过恩荣的手,让她走快点。雪整整下了一夜,经过像是铺上了一层羊毯子的院子时,恩荣说到了有关甄良的释放问题。
“你什么时候放了甄良?是今天吗?”
一想到因为自己让无辜的甄良弄得满身是伤,恩荣小心翼翼地问他,可是却听到了武辉的呵斥:
“不要在让我听到那个该死的甄良的事。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什么时候放他是我来定的,请你自重再自重。”
“我们约定过的,请你遵守约定。”
“哼!我只说了不杀他,可没说放了他,约定?这对你来说是指什么呢?你不也是自己就违背了对我的约定吗?不,不是约定,是把我当成傻瓜的骗术。”
武辉因为甄良而心生妒忌,再次用手粗暴地抓过恩荣。虽然恩荣的手被他抓得泛起淤青,但是他冷漠无情地当作没看见,只是极其残忍地微笑着。恩荣因为他的模样而悲痛欲绝,为了守住最后仅存的自尊心,她咬紧嘴唇,强忍着疼痛,在被他拖着踉跄的时候,云照堂的一个侍女带着恩铃走了进来。恩铃的头发一分为二,高高地扎着两个小发髻,穿着一件白色的兔毛小马褂,她的小嘴轻轻地喘息着,朝武辉跑来,钻进他的怀里。
“父王!”
“来了?”
虽然语气和平时一样温和,但是他却没有抱起恩铃。如果想要抱起恩铃,他就得放开恩荣的手腕才行,可是就连这么一瞬间的放手他都害怕,害怕她会再次逃跑,他就是如此的害怕与迷恋她。恩铃把手指含在嘴里,平时只要把手伸过来,父王就会抱起自己,不知道父王现在为什么不抱自己的恩铃不断地摇晃着身子。当她发现父王的手正抓着的美丽女人是自己昨晚见过的恩荣时,她指着恩荣说道:
“哦?母后的朋友?”
恩铃轻轻地皱起眉头,她朝武辉摆摆手,武辉便弯下身子,恩玲的小手贴在武辉的耳边,悄悄地说道:
“父王,她是母后的朋友,她对母后说坏话,您要教训她一下。”
恩铃长得跟雅珍一样可爱乖巧,恩荣看着武辉认真听恩铃耳语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听完恩铃的话,武辉转过身来,狠狠地盯着恩荣。他的眼神似乎在说,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对生下我的孩子的心爱的女人出言不逊。恩荣感觉无力承受他凶狠的眼神,便转过脸,避开他锐利的目光。云照堂的侍女对武辉禀报自己主人雅珍的状态:
“陛下,惠妃娘娘很奇怪,话也不能说,只是睁着眼睛,眼珠子一动也不动。医女来诊看过,却也不见好转。”
恩铃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来找父亲的原因,一下子抓起武辉袍子的衣角晃动起来,说道:
“父王,母后生病了,和我一起去看母后吧,嗯?”
“知道了。”
武辉一下子放开恩荣的手腕,对站在恩荣身后的真儿下命令。刚才被攥得过紧的手在被放开的瞬间,恩荣以为不会很痛,但那只是错觉。在被放开的瞬间,她便感到手腕钻心的痛。恩荣在想,自己现在也仅是如此轻易就能让他抛下的存在而已。
“除了我,谁也不能见王后,一眼也不行。你侍奉王后回去,看好她。”
“是,陛下。娘娘,回去吧。”
武辉一把抱起恩铃,带着随从,朝雅珍所在的云照堂走去。被他抱在怀里的恩铃扭头看着恩荣,朝她嘻嘻地笑着,伸出舌头做鬼脸。恩荣看着这样的恩铃,觉得恩铃遗传了武辉的智慧。
为了王室的繁荣昌盛,王后必须忍受别的女人先生下武辉的孩子的事实,但是真正看到他们的孩子,心里怎么会不难受呢?真儿看见恩荣只是愣愣地盯着不远处的两个人,十分理解恩荣此刻的心情,如果换作是自己,说不定已经难过得痛哭欲绝了,自己也只好心疼地搀扶着王后。
“娘娘,风很大,回去吧。”
“嗯……”
恩荣在真儿的搀扶下,浑身发冷的身子才勉强能够移动起来,因为寒冷,恩荣缩起了身子。虽然穿着厚厚的衣服和毛绒绒的鞋子,但依然觉得脚很冷。不,是浑身发冷。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再次回去,回到有爸爸妈妈想念的家……
“那么你去打听一下甄良怎么样了,去讨好一下狱使,要钱就给钱,一定要让他们放你进去为他搽药,还要给他带去暖和的衣服。”
“是,娘娘。还有什么需要特别吩咐的事情吗?”
“先那样做吧。现在我也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是。”
真儿低下头接受了命令,正准备出去的时候,随着哐地一声门被打碎的声音,武辉黑着张脸大步走进来。因为一股不安的预感,真儿没有继续出去,站在恩荣的身边,担心国王说不定要打王后,自己也能替王后挡挡鞭子。
“可恶!是你用妖术将惠妃弄成那样的吗?”
“你在说什么?惠妃怎么了?”
恩荣不明白武辉在说什么,便反问,但是他并没有回答,只是大声地叫嚷起来:
“你这贼猫,自从昨晚你偷偷见过惠妃之后,她就再也不能说话,眼睛也无法闭上,这事你难道不知道?你又在耍什么心计?你又没有因为我的心离开你而心生妒忌,为什么,是因为你不能生小孩而惠妃生了,所以你妒忌了吗?”
“武辉!”
恩荣再也听不下武辉所说的话,尖叫起来。怎么可以怀疑自己会如此的狠毒呢?但是不仅如此,他还更是严重地侮辱了她,似乎要将她的心撕裂开来。
“为什么要剪断公主的头发?要用它们来施行什么咒术吧!你算什么东西,胆敢剪断我女儿的头发!”
直接称呼恩铃做我的女儿……还问你算什么东西?武辉竟然冤枉自己加害惠妃,因为他的话而受伤的恩荣,几乎要站力不稳,眼看就要摔倒,只见他一步往前,用力地抓住恩荣的手腕,不让她摔倒。被惊吓到的真儿虽然代替她向武辉求情,但是武辉装作没有听见。现在,无法相信眼前这一切的恩荣,一句话也没说,咬紧牙,任由他攥着自己的手腕。
“再也不能哭了。现在再不会因为武辉而哭,也不会再为他而哭。你和我的缘分到此为止。我要结束这一切。”恩荣在心里默默地诀别。
为了让恩荣跟上自己的步伐,武辉拖着恩荣往云照堂走去,将她带到了雅珍的跟前。一夜之间,美丽的雅珍变得凄凉颓废了。无法闭上的眼睛由于长时间地睁开而布满血丝,红得像兔子眼睛似的,呆呆的表情让她看起来像蜡像娃娃,感觉不到任何生命力的存在。
“马上解救她,救她!”
听到武辉把所有都怪罪在自己身上,恩荣定定地僵立着无法动弹。虽然自己并不想解救做出那样事情的雅珍,但是看到武辉好像把自己当成罪人,并随便责怪自己,她更是讨厌。
“怎么,不想救吗?要我把那家伙的脑袋摘下扔在你面前,你才能清醒过来吗?”
恩荣因为听到武辉说出如此残忍的话,便用冷静的声音要求他出去:
“把小孩带出去。”
“你又想做什么?不要废话,赶紧救她。”
“如果不出去就无法救她。我死的话她也得死。你用不着威胁我。现在能救惠妃的人也就只有我。”
恩荣面无表情地看着雅珍,没有继续抗辩的武辉看也没看恩荣一眼,只是将怒视着恩荣的恩铃带了出去。门被关上之后,恩荣将一把椅子拉到雅珍跟前坐下,她害怕外面听到便将声音压低,责备起雅珍的愚蠢。
“可恶的家伙!现在处心积虑做这些,就是为了陷害我吗?我不是说过了吗?用武辉的剑割断你女儿的头发,只是用你女儿的头发来代替你的脑袋,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叫你自重,让你忘记一切,为什么你现在要将事情弄成这样?为什么!愚蠢的家伙!”
雅珍虽然身子无法动弹,也无法说话,但是好像能够听得到恩荣说的话,眼睛里簌簌地流下罪该万死的眼泪。
“我不是因为原谅了你,也不是因为你女儿或国王。我只是遵循赋予我神力的天意。这件事就算是直到你死的那天为止也不能泄漏出去。若是你再因为无谓的罪恶感,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情,那就别怪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