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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是你吗?(1)

看着关于整顿水军兵力的奏折,武辉却奇怪地想起了北魏的大夫并生起了疑心:

“母后的病连御医和名医都医治不了,她怎么能如此容易地就给母后退烧了?如此妙手回春,除了王后别无他人……王后?难道……那个女人说自己有了丈夫,而且自己走掉的王后不可能会再回来。现在我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就在武辉苦笑着又看向了奏折的那一刻,他突然抬起了头。当时自己让她把包裹全身的布给脱掉时,她竟然在翻译官翻译这句话之前便后退了一步。既然听不懂我们的语言,那么怎么会?还有,从来没有见过能那么快把病给治好的人。武辉的心开始狂跳起来。那个盖头……恩荣在百残时的模样浮现在眼前。难道!

武辉将奏折随手一扔,如风一般地向太后的住所冲去。但是,医生并没有守在太后身边,而当听到医生是接到惠妃的命令去了云照堂的禀报时,他便又马上匆忙地赶去了云照堂。

打开云照堂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恩铃在失魂的雅珍身边蹦蹦跳跳逗玩着的模样。为了逗母亲开心,恩铃独自努力着,而当感受到一阵凉风吹过时,她回眸望去,发现了武辉并一咕噜地跑进了武辉的怀里。

“父王!”

“恩铃这么晚怎么还没睡?明天如果还想和父王一起去骑马,那就应该睡觉才是。”

听了父王不知内情而对自己没睡觉的错怪,恩铃撅起了双唇,努着嘴说道:

“已经睡着了,但是母后的朋友太吵了,所以醒了。”

“朋友?”

“对了父王,请父王把那个人抓起来教训一下。那个人对母后大喊大叫,还把母后弄哭了。长得很丑,也不知道是不是傻瓜,还把我的名字叫成了‘你好’,真是傻瓜吧?”

与天真地笑着的恩铃截然相反,武辉在上下浮动的记忆深海里搜寻着,你好?肯定在什么时候在哪里听过……在哪里……

“啊!”

武辉的嘴里爆出一声惊叹。是恩荣。她并不是什么北魏的医生,她就是自己的王后。在被百残抓来和自己见面的时候,她曾经也这么说过。你……好?你好……你好……

“父王?”

恩铃看着父王犹如生病之人一样脸色苍白,不由得担心地叫唤起来。但是武辉并没有理会恩铃的叫唤,反而因为恩铃的那句“把我的名字奇怪地叫成‘你好’”而很快将恩铃放下,嘴里萦绕着“恩荣”这个名字,接着向呆坐在床榻上的雅珍跑了过去,摇着雅珍的手臂问道:

“王后是不是来过!是不是!”

父王心急如燎,揪着雅珍的手臂,晃动着她的身体,大声叫喊着。恩铃从来没有见过父王如此狂暴的模样,一时害怕得泱泱大哭了起来:

“哇……哇,父王……”

“快回答我!”

直到被强力摇晃得前俯后仰,雅珍才勉强用那呆滞的表情点了点头。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武辉便把雅珍随手扔下,把元述传过来下了命令:

“准备马匹,找到那个将北魏医生带来的人,快点!”

“是!”

元述接到指示后疾风而出。将雅珍和恩铃托付给侍女后,武辉捂着疯狂跳动的心和紧握充满杀气的手走出了云照堂。

“好啊,做得好,怨恨一生再生,将怨恨的人放在心里,那么那样的心也真够狠毒,做得真好。”

甄良将恩荣送进宫后一直战战兢兢,但是她并没有做出危害雅珍的事情。甄良拍打着恩荣的肩膀,松了一口气。

“哥哥,赶紧让船起航吧,再也……不要来高句丽了。怨恨也好,思念也罢,这些全都已经消失了,所以再也没有来这里的理由了。回去之后我会用苏琥儿的名字生活,会一直那样生活下去。”

内心的狂风暴雨依然没有消停,恩荣耷拉着脑袋,以泪呼吁着自己的悲伤。甄良体贴得抱着恩荣,抚摸着她的背并安慰道:

“好吧,再也不回高句丽了,再也……”

恩荣攥着甄良结实的肩膀,对自己一再下决心:

“会忘记的,今天忘不了明天忘,明天忘不了后天忘,慢慢地会忘记的。”

“嗯,会的。”

良久,甄良将哽咽的恩荣抱在自己的怀里,安慰着她。渐渐地,恩荣的哭泣消停了下来,甄良将恩荣抱上了床,拉着被子给她盖上。清澈的眼眸俯视着恩荣,如往常一样,甄良郑重地向她保证:

“我们一起回家吧,我会让船出发的,你就好好休息吧。”

身心俱惫的恩荣点了点头,闭上了双眼,而甄良为了新的航行而走去了甲板。

虽然本能地让马儿跑着,但是一连串的疑问却在武辉的脑海里爆炸开来。先抓回来看看,接着再问问,会给她治罪的,不会放过她的。竟然把改嫁的事情说得像口头禅一样,一笑带过,看来不是去了天堂而是骗了我跑去北魏嫁人了?到底是多么了不起的家伙,竟敢藐视我!别被我抓到!要是抓到了那个家伙,我一定要把那个家伙手脚撕碎,丢进沙坑,让你也尝尝亲眼看着自己思念的脸庞活埋在土堆里的滋味。

“哼!”

踩在马镫上的脚加大力度,武辉形成了人马合一的状态,散发着恐怖的气息向恩荣奔去。

“启碇!”

主人一声令下,船员们起锚并扬起了船帆。当沉重的锚伴随着哧溜的声音全部被拉起之时,甄良看到了骑着马的一行人正向自己船的方向靠近,凭直觉,他知道排在前头的就是高句丽的国王武辉,所以一时咬紧了牙。

“停下!北魏的船下碇!”

听到华丽武装的一个护卫武士高喊停船,负责船锚的碇手等待着主人的名令,而甄良却下了出发的命令:

“赶紧出发,快!”

碇手遵从主人的命令启碇,船长也将船开动。船滑出了堡垒,而抵达堡垒尽头的武辉下马后立即冲进了水里。

“陛下!”

正值严冬,虽然寒气并没有冷到结冰,但是这冰冷的水足以让心脏停止。护卫们惊呼着跳进去的国王,但是武辉却丝毫没有停止。元述赶紧命令属下把船弄来,接着便也跳进水里向国王追去。

即使闭上了双眼,武辉的模样依然在眼前晃动,而自己的内心也在刺疼,所以恩荣一直辗转反侧,无法入睡。这时,甄良猛然将门打开并走了进来,恩荣看到他那失色的神情,不由得坐了起来。

“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他找来了,赶紧藏起来,快点!”

武辉来了。虽然说着回去之后再也不会去高句丽的话语,但是心底里的某个角落却切地盼望着武辉前来寻找自己。掺杂着害怕和期待,恩荣内心的世界在地动山摇。

“快来。”

甄良将大箱子里的衣服拿出来后,抓起恩荣的手并让她藏进去,之后他便匆忙地再次走向了甲板。

冰冷的海水并不能将满腔复仇怒火的武辉冻僵,武辉热气腾腾的身体里散发出袅袅的蒸汽,让人难以相信他是一个从冰水里出来的人。武辉的眼睛渐渐地适应了黑暗,当他看到船的主人似乎是那个体格健硕的男人时,顿觉天塌了。是甄良!

甄良仿佛早已在恭候着武辉,用那平静的表情给武辉行了君臣礼仪。

“微臣甄良,向陛下请安。”

武辉咬牙切齿地反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听说你成了北魏尚书公的左右臂了?”

“被赏赐了假期,和内人一起去了高句丽,现在在回去的路中。但是您过来是为何……”

代替回答的是杀气腾腾的青剑,武辉拔出青剑,拧着劲儿地追问道:

“在哪里!”

甄良毫不为所动,从容地装成丈二的和尚,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接着又再次发问:

“您有什么事吗?这船里只有船员和我的内人。况且我的内人并不是高句丽人,而是北魏的商人,您到底要找谁呢?”

“王后!我的王后!”

居然全部都知道还佯装一无所知,还敢在自己的面前把王后称作是他自己的内人。武辉冲动着想把眼前这个家伙的嘴脸给撵碎,抓着剑的手“呼嗒嗒”地抖动着。

“王后娘娘不是驾崩了吗?您为什么来这里找?微臣已经慌乱了,无法听从您的命令。微臣还要出航,就此先告退了。”

“为什么在我还没问出口之前,你就忽悠我说你船里只有你的内人?你所藏的那个女人就是王后吧?!哼,就算是把你这家伙的脖子给抹掉,我也要把那邪恶的丫头给找出来。接招吧!”

武辉闪烁着怒红的双眼,向甄良冲过去,而甄良亦以敏捷的身手拔出刀与武辉对决。伴随着铮锵的声音,刀剑相碰撞迸发出了蓝绿色的火光,决斗着的甄良对着欲从自己手中抢走幸福的武辉咬牙切齿地喊道:

“请您走吧!这里没有王后娘娘!只有我的妻子。”

“闭嘴!”

终究,恩荣无法再继续蜷缩在衣箱里,打开箱子跑上了甲板。当走到阶梯的尽头时,她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两个人,她赶紧用袖子捂住欲要惊呼出来的嘴巴。两人正在浴血奋战,稍有不慎,随时都有可能丧命。为了取下对方的性命,两人都全力地发挥着剑术,使出了浑身解数。

武辉双手持剑,击打着甄良手中的刀,下一秒,甄良的刀便被武辉超人的力量砍成了两段。趁着空隙,武辉的剑又再次向半空折回,一把挥向甄良的肩膀,深深地砍了下去。

“锵!”

“呃!”

“甄良!”

恩荣爆发出了尖叫,而甄良捂着肩膀拼命地大喊:

“不要踏出那里一步,不要出来,不要出来!”

“快点出来吧,再不出来,这家伙就要被开膛破肚了,快出来!”

甄良喊着不让她出来,而武辉那冷漠无比的狂妄警告却抽打在了恩荣的耳际。尾随而来的元述和护卫们将甄良捕缚并让其跪下,武辉“吭哧”地喘息着,对向自己挥刀对决的甄良残忍地用脚踩着,让其浑身流血不断。

“陛下,我们将进行搜查。”

“别动,一个人都不许动,就在自己脚下的位置,一步也不许踏出!王后你快出来吧,难道还出不来吗!”

对于武辉雷鸣般的呵斥,恩荣也并没有将自己的样子给展露出来。甄良紧皱着眉峰,用力地握着手中的剑,抱着自虐的心情面对这也许会成为泡沫的幸福,而他在这个可能性上搭上了自己的全部。

“即使这样你还是不出来吗?”

观察着这一切的恩荣,她猜想着武辉会不会向甄良砍去,但是她难以估摸这其中的结果,整个人都呆站在原地,咕嘟地咽着口水。但是,武辉的剑并不是挥向甄良而是挥向了他自己,顿时,柔软的绸缎被劈裂开来,武辉皮开肉绽,血流不断,浸湿了整个甲板。

“恩荣,不要过来!拜托!唔!”

甄良即使已经千疮百孔,也在嘱咐着恩荣不要出来,而武辉对于自己如此自残也不出现的恩荣正咬牙切齿,终于忍不住内心上涌的怒火,拿着剑挥向了自己的心脏。

“呃唔!”

刀锋入肉的痛苦让武辉紧咬着牙关,他强忍着那瞬间的惨叫,而面对元述惊慌伸过来的手,武辉高声喊道:

“不要过来!对于向我伸手的家伙我决不轻饶!王后!出来,如果你不出来,下一秒我就会抹向脖子!出来,出来,出来,出来!”

如此狭小的空间,直接去搜找的话固然是好,但是他却想她自己走出来。然而,对于紧张受伤的自己,当时恩荣心痛的模样,武辉仍然记忆犹新,所以他现在也想再猜测一下她的心。会出来的。她并不是看到奄奄一息、血流不止的自己而不会现身的人。虽然不知道她是否和别人有过肌肤之亲,但是她会因为对自己的关心而出现的!

然而,与希冀相反,她依然没有现身,武辉气得浑身打颤,用那最后的威胁手段把剑抵向自己的脖子。

“不要。”

在抹脖的瞬间,那个自己死也忘不了的声音,那个已经深深地刻在脑海里的恩荣的声音,从底下传了出来。武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踩楼梯的嘎吱声规律地传了出来,向上踏步的恩荣出现了。

梦里也未曾忘记的棕色头发散发在她的腰间,被海风吹拂着,而她身穿着如雪般的白色衣服,整个人看上去并不像那犯了罪的人。当她的样貌完全显现出来时,武辉由于失血过多而精神恍惚,只见他将剑插在甲板上勉强地支撑着自己,然后起身站立并向她敞开了双臂。

“过……唔!来……”

恩荣没有马上走过去,武辉一直伸着手,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他的呢喃就像是咒语般,恩荣不自觉地走过去,恩荣朝他走过去的每一步都能感觉到心口就像是被人划了一刀,刺骨地疼。全身被绑的严严实实,被堵着嘴的甄良挣扎着,想要阻止恩荣,让她不要走过去,可是恩荣还是一直朝武辉走过去。在恩荣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武辉一下子就抓住恩荣的手腕,武辉手上的血倒流回来,滴在恩荣白色的裙子上。武辉的手就像是熔岩般炽热,他将恩荣那和记忆中一样小巧柔软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看到恩荣为了自己而出现,脸上露出了安心的表情。可是转而又换上了一副可怕的神情,威胁道:

“王后……我……你……”

武辉的鲁莽行动付出的代价就是,因为过度失血,他话还没说完就倒下了。

“武辉!武辉!”

恩荣抱着浑身是血的武辉想要唤醒他逐渐涣散的意识,但是他还没有睁开眼。

为了迎接5年前死去的王后,宫里的人手忙脚乱。国王深夜里突然说要去将王后带回来,还下了命令让宫里的人做好迎接的准备。空濛的早晨伴随着马儿的嘶鸣声,被锁上已久的积云殿院子的门打开了,衣服几乎被撕得粉碎,浑身是血的国王紧紧抓着王后的手,早已接到命令等候着的真儿看到恩荣,心中无限感慨,跪下给恩荣行礼:

“娘娘……娘娘!”

恩荣心里早已将真儿当成了亲姐妹,虽然她被武辉紧紧抓着手,但是她还是用手示意,和真儿打招呼:

“真儿,过得好吗?”

“退下!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积云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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