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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蓝业珍:“苗王公主”的跌宕人生

1944年《新中国报社》举办“女作家聚谈会”,出席者皆是孤岛上海最走红的女作家,张爱玲、苏青都在座。蓝业珍也出席了茶话会,也有几句不错的隽语。

主持人鲁风如是介绍蓝业珍:“蓝女士不但爱好文学,她的一生便是一部很好的长篇小说,如果有人写出来,必然是一部巨著。”

蓝业珍接话:“我想作家是以笔来创造世界的,我则以生活来创造世界。”

蓝业珍1912年出生于澳门,乳名巽宜,父母希望她一生幸福安宜。

据说她的祖上是苗王,带着异族风情的她理所当然地被视作“苗王公主”。“蓝业珍”是学名。她亲和力特别强。同学间有矛盾,只要她一调和,大家又都喜笑颜开了。同学开玩笑说,业珍就是一把烂泥,把大家都糊到了一起。于是,好事的同学开始叫她“烂泥”。她一点也不生气,干脆将谐音“蓝妮”作为自己的名字。

父亲蓝世勋任江苏省税务局局长,蓝妮于是随家人来到江苏。父亲特地为她请塾师教她读四书五经。她还接受了良好的学校教育:生活的路标笔直地指向一代名媛。

一场突如其来的横祸袭击了蓝家。蓝世勋遭遇车祸,蓝家的顶梁柱坍塌了,幸福的物质框架倒了。蓝妮无法再继续学业,名门李调生愿意为其次子李定国聘蓝妮为媳妇,亲事确定,蓝家每月得李家津贴100元。蓝妮别无选择:她需要以婚姻来养家。

1929年,蓝妮披上嫁衣,成为李府少奶奶。李家是汉族官僚世家大族,庭院深深,礼教森森,在外行民国风,在家里行祖规。自由自在惯了的蓝妮深感压抑。李家人在她面前有着无法克制的优越感,因为是他们出钱搭救了蓝家。蓝妮物质优渥,精神上却不能舒展。

结婚六年,蓝妮成了三个孩子的妈妈。

1934年,23岁的蓝妮决定离开李家而自立,毅然办理了离婚手续。

从此她自由出入社交场合,很快成了社交界明星。好事记者在报刊上推介:“你想目睹西汉赵飞燕、东汉貂蝉的绝世容颜吗?只消看一下社交场中的蓝妮!”

可以想见蓝妮的风采。

1935年暮春的一天,在同学陆英的晚宴上,蓝妮认识了时任南京政府立法院院长的孙科。孙科邀请蓝妮担任自己的机要秘书。命运衔来了一枚橄榄枝,蓝妮当然不愿错过。

不久,蓝妮以民国立法院院长孙科私人秘书的身份出现在多种场合。

蓝妮具备女强人的行事风范,工作果敢,善于决断,生活上,更是打叠起万种温存,将孙科照顾得无微不至。阅人无数的孙科感到蓝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决定娶蓝妮为二夫人。已有正室的他“知法犯法”,二次婚礼只能低调,但蓝妮高瞻远瞩,她在哄得孙科一团高兴之际,信笔写下了一张白纸黑字的字据:“我只有元配夫人陈氏与二夫人蓝氏二位太太,此外决无第三人,特此立证,交蓝巽宜二太太收执。孙科,廿五、六、廿六。”

40年代陈夫人来到重庆,蓝妮回到了日伪占领下的上海,和女儿孙穗芬团聚。

“女作家聚谈会”是蓝妮在繁忙的商务之余抽时间参加的。这是蓝妮社交史上最文艺腔的一次聚会,而且是与张、苏二才女正面交锋。蓝妮与在座的女作家自然不能相提并论。她做地皮等生意,身价百万。而张爱玲、苏青等人却是以文谋生的职业女作家。蓝妮带着满满自信而来,一来便抛出“以生活创造世界”的惊世之语,纵然是张、苏二才女,也会闻言失色吧。张、苏二人以何种目光打量突兀地出现在女作家中的社交明星?

蓝业珍与孙科

面对盛装出场的蓝妮,张、苏二人的心态是否曾失去平衡,哪怕只是一瞬?无论如何,她俩都不会无动于衷的吧。或许,正是蓝妮引发了张爱玲那著名的“以美的容貌悦人和以美的思想悦人本来也无多大区别”的惊世论调呢!

蓝妮置身女作家中或许也感到窘促吧。随着话题的渐渐深入,女作家们个个伶牙俐齿,谈锋甚健,而蓝妮似乎只有嗑瓜子的份了。

以后举行的茶话会上,便不见蓝妮的身影。

日本投降后,戴笠以“汉奸嫌疑”罪将蓝妮关进监狱。孙科向蒋介石求助,甚至以辞职相威胁,蒋介石才下了个手谕,命戴笠释放蓝妮。蓝妮回到家,大放鞭炮以示庆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8岁的孙穗芬被人从家中骗出,并被绑架,匪徒索款四十万美元。蓝妮设法筹款,和绑匪多方周旋才将女儿安全赎回家中。

1948年孙科和李宗仁竞选副总统,孙科的呼声很高,竞选的节骨眼儿上,却发生了“蓝妮事件”。国民党中央信托局在上海没收了蓝妮一批法国进口颜料,孙科致函办事人,说这批颜料为“敝眷”蓝妮所有。新闻界于是动辄以“敝眷”插科打诨,弄得孙科很尴尬。最后孙科落选。竞选参谋团将失败归罪于蓝妮。

蓝妮结束了和孙科近十三年的夫妻生活,携女儿赴香港,在雪厂街开办了一家大隆金号,从事K金的买卖炒作。70年代初,孙科去世,在美的蓝妮没有赶去见最后一面。

1996年,蓝妮在上海走完了人生最后一站,完成“生活创造史”,享年85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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