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啊。这院外也正停着一辆马车。他们赶紧进门一看,陈洋和雨霏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搬离这里。几个彪形大汉分列四周,一看便是陈府找来的打手。
“这爹还真是狠心。”睿阳有感而发。
众人的心皆沉了下去,赶忙上手帮他们一起收拾。收拾完,将东西全放上了先前停着的马车,小香在上面看管着。其他的人都上里来的这辆马车。眼见着那些大汉将大门紧锁……随着门锁“喀嚓”锁上,他们的心中仿佛也被上了枷锁……
“你们有何打算?准备去哪?”嫣然关切的问道,“还好你们没走,要不然真不知道去哪找你们。”
雨霏看了看陈洋,为难的摇了摇头。
“要不然你看看去我家?”睿阳说道。
“去我家也行啊。”月夕握住了雨霏的手安慰着她。
“不行。”陈洋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你们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了,怎么能再麻烦你们呢。再说了,我们两家历来有生意上的往来,父辈也都是好友,不能让他们为难的。”
哎,一声叹息之后,便是一阵沉默,只能听到偶尔马儿的鼻息声……
“哎呀,我的小主……”沉默突然被打破,陈洋听到这声音立即掀开帘子下了马车,嫣然他们也都好奇的张望了一番便跟着也下了车。
原来来人正是嫣然和陈洋曾经去过的小酒馆的掌柜曹海,此人本是陈府的管家,因年事较高,做事常出差错,在一次将账簿弄丢之后,陈老爷大发雷霆将他赶了出去,亏得陈洋从小也受了他不少的照顾,念及他的恩情,便开了家小酒馆,接他过去做了掌柜,说是掌柜的,正真管账之类的也都是由陈洋帮他找好的人,并不需他费神,虽是小本生意,日子过的也还不错,如今闻得这小主子也被老爷赶出了门,便立即赶来。
“不要小主小主的了,叫我陈洋就好了,瑾华也行啊。如今我被赶出了家门,也不再是什么主了。”陈洋自嘲道。
“都是我的错……”雨霏很是内疚。
“你何错之有。别多想了,一切有我。”陈洋搂住了她的肩膀,好生安慰道。
“不知小主这是准备去哪?”这曹大叔仍坚持自己的称呼,自己能有如今的安逸日子都是拜小主所赐,所以不论怎么便,在自己心中,陈洋就是小主,永远的小主人。
见他们为难的样子,曹叔也不是那么迟钝的,当下便明白了:“若是没有地方可去,小老儿那里不知小主可否嫌弃?小主儿还有这小酒家呢,不是吗?”
“这是送给您老的。就是您的。我……”陈洋低头忖度了一番又继续说道,“可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麻烦曹叔了,还请见谅……”
曹大叔憨厚的笑着:“客气什么。应该的。”
就这样,陈洋和雨霏搬进了曹叔的小院子,一起经营着小酒家。如今的陈洋早被家里断绝了经济来源,雨霏从丽香院带出的积蓄也不多。虽然这酒家小而简陋,却也有些固定个收入,生活倒也过的下去。可是毕竟多了三个人吃饭,长此以往,陈洋难免觉得受之有愧,觉得打扰了曹叔安定的生活。
其实曹叔也并不在意,他膝下无子,历来就将陈洋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但是如今在陈洋的坚持下,他仍旧做着这小酒家名义上的主人,也答应了他们夫妻二人抛头露面上门帮忙的提议。
原来陈洋为了节省开支,决定自己亲自来负责管账,而雨霏也决心抛开面子,跟着自己的相公一起来帮忙。如今的雨霏虽然是换上了粗布衣裳,素面朝天,却依旧不减清丽。也有不少人冲着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光顾这里,小酒家的生意倒也好了不少。但是毕竟店小利薄,陈洋看着手中的账簿,再想想以前在泰源的时候,摇了摇头,到底今时不同往日啊……突然灵光一闪,他想起了嫣然曾经的提议,如今不是刚好可以实施么。
而嫣然在家也没闲着,也记起了曾经说的发展小酒家之话。便也绞尽脑汁,咬着笔杆,将自己所知的一些个特色菜肴制成食谱亲自送上了门。
只是看过这菜谱之后,几经研究分析讨论,陈洋和曹叔都表示,这些个菜虽有特色,例如这“蟠龙菜”、“香酥蟹”之流,毕竟都是些高档菜品,这庙小容不下大佛啊,来这小店的客人哪会吃的起这些个东西呢,吃的起的人也不会来这么个小店啊。思来想去,还是应该先开发些简单的小食,将这老曹酒家的名号打出去。至于这些个菜谱就先留着,以备他日之需。
简单的小食,对先从最常见的食材做起。对!鸡蛋和面点。
嫣然记起曾在某本书中读到过。仅鸡蛋的做法就有许多,种类繁多,花样新奇,有摊蛋、煨蛋、洒蛋、糟蛋、蒸蛋、煮蛋、饡蛋等;面点也蔚为大观,有芋饼、肉饼、卷饼、夹沙团、臊子面等。那么先就用这些家常材料做出花样儿来吸引住老客户,再靠口碑,将名声打出去。
说干就干了,嫣然也时常来这小店,帮着试菜,各式做法也帮着一起研究,并且品尝味道,做出评价。也不时的将些新奇玩意儿带回府中或者送给伟煜他们品尝,他们也会拖着朋友关系,将这些继续推广出去。
嫣然还向他们推荐了爆米花的做法。范成大在《吴郡志·风俗》中记载:“上元,……爆糯谷于釜中,名孛娄,亦曰米花。每人自爆,以卜一年之休咎。”这爆米花新鲜出炉,松软香脆,淋上糖稀,更是别有一番风味。每桌茶余饭后,送上一小碟爆米花,大家也都乐的开心。尝着好吃,也会带些回家,给幼子幼女或者家中女眷一尝。
由于这些都是低成本,加上做法新奇,这酒店这边也不用加大食材利润,加上这些个小食虽然不常见,但说来大家也都知道这原材料,吃着也放心,再加上味道不错,逐渐的也被众人接受,逐渐的推广出去,慕名而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就算是薄利多销,这收益也逐渐乐观。
随着来人越来越多,这小店也就越显得拥挤。陈洋毕竟自幼接触的都是些大生意,对这小买卖自然是越来越不满足,一心打算着要将这酒家扩展出去,总想着有一天能跟杏花楼媲美才好。虽然现在来说这想法有点可笑,可是他相信,只要有金钱的支持和投入,再加上嫣然的这些个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特色菜肴,发展起来定不会弱于杏花楼,只是这资金……就算是将曹叔、雨霏还有自己身上全部的积蓄加起来,恐怕也差的多吧……哎,也就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可是这第二天发生的一切,却促进了陈洋奋发的决心,也促成了这小酒家真正的发展。
这天他们还是像往常一样的做着生意,突然来了一大拨人,虽然一个个面相凶狠,体格强健,看着就有些个吓人,可是毕竟上门是客,雨霏也是笑眯眯的上去招呼着。哪知道,点了几个菜,这些人就开始不规矩了起来,对着雨霏淫言秽语,甚至还动起了手脚。
“哎哟,这是哪家的小娘子,真是细皮嫩肉啊。”边说着,那几人还哄笑了起来。
“就是啊,让大爷摸摸。”说着还不规矩的摸上了雨霏的手。吓得雨霏急忙退去。
陈洋见状,急忙上前,勉强憋住怒气说道:“几位客官,若是来这吃饭的,我们欢迎,若是诚心来找不自在,那就请回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话起了作用,这帮家伙竟也没再过分。只是等这菜上来,这些人仿佛是找到了碴儿。
为首的大汉夹起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只咀嚼了两口,便呸的一声吐了出来:“妈了个巴子,这是个什么玩意儿,这么难吃!我看你们才是诚心不让爷爷们好过吧!”
其他人见状,也都作势吃了口菜,随即也都甩了筷子,都在那附和着。
这架势一看便是故意来闹事的。陈洋也不客气,当即便请他们出去。可是既然是故意来闹事的,又怎么会轻易就这么算了。只见为首的拿起一只盘子便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仿佛一声信号般,众人便将桌上的碗碟全都摔了个稀巴烂,甚至神情高傲的挑衅着,仿佛在说,我们就是来找你不痛快的,怎么着。
其余吃饭的众人皆被吓的捂着脑袋跑了出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敢惹这帮人啊,还不走为上计。
气得陈洋抡起拳头便向为首那人砸去,可是毕竟是书生一个,哪比得过这帮打手。那人胳膊一挥,便轻松的将他扫在了地上。雨霏心中一紧,急忙上前扶起了陈洋,关切的问道:“相公,你没事吧?”
陈洋抹去嘴角渗出的丝丝血迹,狠狠的咽了口唾沫,咬牙切齿的盯着为首的那人:“我没事。”说着便将雨霏往后面推,示意她赶紧走。
可是雨霏怎么会扔下相公,大难临头各自飞呢,她紧紧的扯着陈洋的衣襟:“我不走,我要陪着你。”
“不走好啊,来陪大爷我吧。”说着,那个彪形大汉便又将陈洋推倒在地,一把拽过雨霏。雨霏极力的反抗:“你放开我!放开!”见实在挣扎不开,便一口咬伤了那人的胳膊。
“啊”的一声,雨霏也被甩到了地上,“臭娘们!别给连不要脸!不就是个婊子么,在这装什么贞洁烈妇。”
倒在地上的陈洋闻言,心下一凉,有些个绝望。捏起拳头,深吸了一口气便从地上爬起来,冲向那群人:“我跟你们拼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这么多人呢,你一拳我一脚,陈洋虽被打的遍体鳞伤,却仍不放弃,打倒了再站起来,再倒下去,再站起来,他绝不允许有人侮辱他的妻子,侮辱他的人格。
一时间,店里只能听见碗碟摔碎的声音,桌椅倒塌的声音,夹杂着雨霏悲切的嘶喊,还有拳打脚踢的声响……
眼见着陈洋快要撑不下去了,曹叔领着伟煜他们以及官差及时来,原来曹叔一看情形不妙便去报了官,可是这官差也不是那么容易喊的,多亏得路遇正准备前来探望的伟煜一行人,靠着他们的面子,才有了如今的局面。这帮打手一见官差前来,纷纷停了手落荒而逃,只有几个行动稍慢的,被带了回去。
这边眼见着陈洋站立不稳又要倒地,雨霏靠着自己柔弱的身躯支撑着他……眼见着雨霏泪如雨下,就快支持不住了,伟煜和睿阳上前,扶住了他们,并且吩咐下去赶紧去请大夫……
“请什么大夫,我来。”月夕不满的说。
“啊!你看我紧张的,一时都给忘了。”伟煜抱歉的说。
睿阳很是疑惑,不太相信月夕的水平,可是看着她专业的样子,倒也不得不信……
“月夕妹妹。相公他怎么样?”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陈洋,雨霏急切的问道。
“你也知道。他这算是遭人群殴吧,那么多人打他一个,身上大伤小伤都不少,不过不幸中的万幸,亏得他向来身子骨还算强硬,未伤及骨骼内脏,就是有些软组织挫伤。”月夕说道。
“那他什么时候才能醒啊?”嫣然扶着雨霏的肩膀继续发问。
“一来,是身体上的伤害;二来恐怕精神上也受到了不少的刺激。不过没事,我开贴药帮他调理调理。估计很快就能醒过来。不过这身上的伤,恐怕得调养些天了,没有个把月,恐怕没得痊愈啊。”月夕边写药方边说道。
“个把月没关系。我能照顾。没有大碍就好。”雨霏不断嘟囔着,“没有大碍就好,没有大碍就好。”感觉心中卸下了一块大石头,整个人也放松了许多。
“雨霏?雨霏你怎么了?”一直在雨霏身旁的嫣然突然发觉她嘟囔了一会突然没了声响,再一看,已经闭上了眼睛昏倒在了她身上。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雨霏抬到隔壁房间的床上,全都忧心忡忡站在一边看着月夕好好的诊断。过了一会,月夕轻轻的帮雨霏盖上被子……
“怎么样?夫人这是怎么了?”曹老上前关切的问道。其余众人也围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道。
月夕长叹一口气,众人的心也跟着一紧。却又见她脸色一变,面上竟带上了微笑:“没事的,雨霏身子本来就虚,今日恐是受了惊吓,又嘶喊了太久……休息一个很快就能醒了。”
这下众人才放了心,要是两个人都倒了那可了不得。“不过……”顿了顿月夕又说道……
“不过怎么了?你快说呀,别吊我们胃口了。”睿阳焦急的说。
“不过,有个好消息,就是……”月夕笑容更加灿烂,“就是我们要多一个小侄儿了!”
“啊!”嫣然兴奋的差点跳了起来,都有点无语轮次了,“这么说,也就是说你的药方起效果了?真是太神奇了。”
休息了一会儿刚刚醒来的雨霏听到大家的议论,顿时热泪盈眶,双手轻轻的放在的腹部,心中默默的感谢上苍,感谢上苍能让她遇到一个相知、相许,能相伴一声的人,更感谢上苍让他们遇到了这么好的一群朋友,如果不是他们,或许自己还在水深火热中煎熬,如果不是他们,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感受到为人妻为人母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感谢他们带给自己的这一切,也感谢腹中正在成长的这条小生命,感谢他就这么突如其来,为这暂时不开心的生活注入一份欢笑与活力。
感觉力气恢复了,雨霏慢慢坐起身来,笑着说道:“我都听到了。谢谢你,月夕。”说完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傻傻的笑了。
“客气什么。这呀,是老天爷给你们的赏赐。老天爷呀,肯定也被你们感动了呢。”月夕说道。
其余各人也纷纷上前恭喜雨霏,让她日后更要保重好身体。
雨霏感动的看着大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下了床:“我要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相公。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床上,静静的躺着还未醒来的陈洋,他呼吸平稳,已然没有大碍,只等休息充足恢复元气便能醒来。一直待在这边陪着的小香正绞着热毛巾,听见众人前来的脚步声,急忙迎了上来,小心的扶着雨霏进去。
“小姐,没事吧?”
“恩。”雨霏走到床前,接过小香手中的毛巾,细细的帮陈洋擦着脸,小心翼翼的不碰到伤口。看着这么虚弱躺着的相公,她很是心疼,快点醒过来吧,雨霏在心中呼唤着。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感应到了雨霏内心的呼唤,陈洋竟真的睁开了双眼……看得雨霏喜极而泣,一下子扑倒在他的胸口,哽咽着:“呜……你吓死我了,都是我不好,呜……不就是说我几句嘛,你怎么那么冲动,一下子就冲上去跟他们拼命呢!你哪里打得过他们一群人啊。呜……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叫我跟孩子该怎么办啊……”
一旁的小香最先回过神来,睁大了眼睛望向嫣然他们,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脸上也笑开了花。因为她知道雨霏一直担心这件事,很怕自己没有办法为心爱的男人生一个孩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很怕因为自己而让自己的相公背上不孝的骂名,这下可好了,真得多谢谢老天爷。
陈洋轻轻抚摸着雨霏的头顶,柔声的安慰她:“我这不是没事了嘛,不用自责,跟你没有关系,要是真追究起来,估计还是我连累了你……”
“你连累了我?什么意思?”雨霏挣脱了他的臂弯,疑惑的望着他。
其余众人也好奇的听着。
“若我猜的没错,那帮打手……是我爹娘找来的。”陈洋无奈的叹着气,“如若不然,又有谁会专门来找我们的麻烦?曹叔一直安于本分,再说这小本生意,哪会与人交恶。很明显,他们就是冲着你我二人来的……”
陈洋懊恼着,突然雨霏刚刚的“孩子”二字,闪过他的脑海,真是后知后觉啊。
“你刚刚说……”陈洋皱了皱眉头,疑惑的问道,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相信自己的记忆,“孩子?我们的孩子?你有孩子了?!”他也越说越兴奋。
看着雨霏娇羞的点头,他不禁失声大笑:“我有孩子了。我要当爹了。咳咳……”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害得雨霏一阵紧张,赶紧帮他缕了缕胸口。
陈洋平稳了呼吸,握住了雨霏的手,神情的看着她:“谢谢你……还有对不起……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就算爹娘一辈子不原谅我,我也会尽我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你们母子俩过上舒坦的日子。”
雨霏点了点头,两人又神情相拥。
看着这感人的画面,嫣然和月夕也紧紧拉住了手,头靠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