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丰宁二十一年,王宫张皇榜,凡涉嫌国库之事,一律缉拿归案。重者诛九族,三世为奴。
南城闹得沸沸扬扬,百姓私下茶余饭后自叹又有人家天降灾祸。柳冰轩手提药包正在大街上游走。见告示前官兵又在张贴皇榜,不禁前去细瞧一番。暗暗愤恨这****昏君。百姓连连叫苦,天子却聪耳不闻。加快脚步赶至偏墙,一跃而进。一不留神险些摔了师父让买的药。
三步并两步上了阁楼推开房门便大声嚷嚷。
“师父,药为带回来了。今天学什么招式,我等不及了。”柳毅宏从屏风后出来,单指抹唇噤声。
“都告诫多少次,勿要在这阁楼大吵大闹,奈何你总是抛之脑后。”柳冰轩嬉笑着随他出楼。至楼下,柳毅宏一反常态,严词色正。
“今夜有变,玄老方才来过。刑部已秘接函书,上有你爹挂名。今夜切勿入睡。夜临时分收拾细软到南院来,今日便不习武了。”
柳冰轩怔怔地愣在原地,两眼呆滞,不肯相信耳中所听都是事实。魂不守舍地回到东厢房,廊上偷懒的丫鬟嬉闹不停。庭中一两位夫人赏花品茶,好不惬意。一只蝴蝶扇着银翅飞向他面前,正欲歇脚瓷杯,却不想,下一刻便失去平衡掉落茶水。扑腾几下,死了。???
夜幕渐近。柳冰轩焦急地在房内来回踱步,心中不安涌遍全身。奈何,自己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大少爷。无权无势,对于官场的人稍有不慎就会斩首示众。现在如何是好?依师父所言,今夜便会派兵抄家。爹娘定还蒙在鼓里。得告知他们才是。
柳冰轩急急走向西厢,一阵袒露。刘氏顿然惊慌失措,匆匆忙忙拿了些细软便奔向书房拉着柳铭坐上马车,打算连夜出逃。柳冰轩则前往南院欲柳毅宏会合。此时,马车刚出城外,官兵便后脚已达柳府。柳府上上下下百口奴役全数发配边疆充军。几位夫人也作了官奴。官兵们未寻着柳铭,估想是出了城门,派遣骑兵分头追去。在城郊树林,马车便被骑兵横刀拦下。
“尔等罪人,速速下车自首,方赐全尸。”领头兵持刀勒马喝道。
??马车内刘氏被柳铭捂住了口鼻,默不出声。骑兵见车上无人回应,持刀上前揭帘。见二人缩在一角发抖,命人将其押回刑部惩处。刘氏哭啼不止,哀嚎响彻林间。骑兵正欲原路返城,两道黑影腾空降下与骑兵厮杀纠缠。刀光无影,冷剑绝情。骑兵一个接一个地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血肉与刀剑相撞时,鲜血不住地外流,骑兵很快死伤大半。柳毅宏被四面夹击。不留神让敌人一箭刺中右肩,血浸染衣衫一片,红的妖艳噬人。玄天青见柳毅宏重伤,瞬杀眼前士兵,一把扶起柳毅宏,带着柳铭二人逃往庆城,途中见官兵已不再追赶,柳毅宏随意?包扎伤口执意持剑分道,去接柳冰轩。玄天青拗不过他那倔脾气,递过一瓶金创药。带柳铭二人坐上事先雇好接应的马车。
“宏儿,勿要强硬接招,若遇贼人,避避皆可,那孩子与你同父异母,你又何苦负伤前行。”说罢挥鞭扬长而去。
柳毅宏拖着重伤提气回到湖边,柳冰轩忙扶他坐在火堆旁,解开浸染血红的衣衫,伤口狰狞骇人。从他的怀里掏出金创药。
“师父,忍着点。”白色的药粉从瓷瓶抖落与血液融为一色。柳毅宏面上渗出细密汗珠却一声不吭。上完了药,柳毅宏拾些干草将外衣铺上,又持剑坐回火旁,不时拨撩火石。“你先睡下,我守夜。”柳冰轩见师父身负重伤还执意守夜,心中执念不由地又强几分。逃亡半夜,恐惧与疲惫让困意袭来。月至中天,清辉洒向湖面,波光粼粼。夜笼罩树林散发出死亡气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静谧无声,仿佛困笼。
柳毅宏竖耳聆听。窸窸窣窣地微弱声响成群向湖边靠近。握紧手中沾满血迹的长剑警惕地盯向树林深处。
一双双幽绿的星点闪烁如鬼火漂浮逼近,火堆最后一点焰火被一阵夜风吹熄,冒着缕缕蓝颜烟。柳毅宏起身将剑从土中拔出,月光照在剑面泛着冷光映出缓缓逼近的成群野兽。
借着淡月清光看清了距离不远的生物。是狼!竟然是狼群!只只呲牙咧嘴,幽绿的狼眼在黑夜中闪着凶光,低声嚎咽死死盯着柳毅宏。人,狼双方僵持在原地一动不动,狼群蓄势待发,只只饥肠辘辘地死盯着前方的美味儿。
柳毅宏低腰持剑一转。狼群首领仰天长嚎,十几匹饿狼向柳毅宏奔去攻击全身。长长的獠牙裸露在外,馋水四流。柳毅宏挥剑刺杀,狼匹腾空跃起欲张牙咬住项颈致死对方。柳毅宏一个猛劲掌击狼腹,当即鲜血从那只母狼口鼻冒出,倒地抽搐几番,暴毙身亡。
柳毅宏因过度使力,伤口又被撕裂,渗出血丝。胸口传来剧痛,不由下意识捂住伤口。狼群伺机又蜂拥而上,惨遭毒手的同伴更是激怒了狼那凶残之性。柳毅宏近乎虚脱,仍卖力地挥剑厮杀。突然一块石头砸落在狼群中,饿狼将视线移向柳毅宏身后。
柳冰轩手捧几块石子死命地砸向狼群。有几只狼杀气腾腾地冲向柳冰轩,吓得他随手拾起一根木棍胡乱地狂打。柳毅宏见狼匹袭击柳冰轩,快步上前将他护在身后,几剑刺杀狼匹。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维持防御姿态。柳冰轩仓皇失措中摸到两块打火石,急中生智奋力地将火石相撞摩擦出火花,重燃已灭的火堆。狼群见有火光亮起,纷纷后退却仍有攻击的嗜性,只只都想要用爪牙将敌人开膛破肚,撕烂嚼碎。柳毅宏左脚踢起一根燃着的火把拿在手,挥动着吓唬狼群。这群毫无人性的野兽,狼群首领一闪神被火把烧到皮毛,嗷嗷哀嚎两声,夹着尾巴带领余数不多的狼没入树林逃窜离去。
看着狼群远去,柳毅宏喘口气拉起柳冰轩的手朝庆城走去,从此地到庆城不过三四里路。沿河直上,天明破晓之时就能抵达。
此地不宜久留,未免夜长梦多,尽早动身启程离开这片黑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