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自柳家被灭以来,柳毅宏等人被玄天青安置在庆城乡田的一处小院中。庭院不大,种满了各种花卉,多数为菊。小院内摆设简陋却别有一番雅致。刘氏整日惊恐不安,生怕下一刻丢了小命儿。柳铭该姓钱,名鸿。用刘氏仅有的珠宝首饰拿去典当,开了家米铺,生意火红。不久便将刘氏与柳冰轩接回庆城内新买的小宅邸住下。花娘在玄天青的小院治好了哭瞎的双眼,偶尔在院中拨弄几下木琴,沉郁多年的心结一点点在玄天青的牵引下融化。柳冰轩成日没事便往小院跑,吵闹着要习世间最强武功,扬言弱冠之年定要做那威武大将军,出人头地。柳毅宏最初本想他平凡过一生。谁料柳冰轩一再不依不饶地缠着自己。花娘见他一心学武,自家宏儿又习得玄师兄的真传。便允了柳毅宏。
“手抬高些,下盘扎稳。”柳毅宏坐在藤椅上翻看着书籍。
“是,师父!”柳冰轩满头大汗在烈日下扎着马步。心中念及的却是下半日又得读那些个之乎者也。文绉绉的书,又不敢说半个不字。否则,师父又得絮絮叨叨拿戒尺敲头了,然后接着说劳什子伦理。不可做莽夫之辈,士不可无半点谋略,不可无孝无志,不可。。。。。。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柳冰轩苦练三年从不间断。将柳毅宏的功夫学了个七七八八。今日花姨说有事相邀,还不能让师父知晓。柳冰轩照旧闻鸡鸣便赶往小院练功。太阳初升之时,花娘端着早食笑盈盈地对他招手至屋内
“轩儿,瞧你练得满头大汗的快擦擦。”花娘递过巾帕。柳冰轩左顾右盼爷未见到那从来不缺席的人。
“花姨,师父上哪儿去了?”
“他和他的师父昨个儿就出去了,过会儿就回来。”花娘顿了顿又说道:“轩儿,你可知今个儿是何日?”柳冰轩一阵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觉着花姨一大早就笑开怀。“丰宁二十四年三月十一”花娘连连摇头小声密语地凑近柳冰轩的耳朵.“今日可是宏儿的生辰,我得好好准备准备。”语罢,挎上竹篮,拂了拂裙摆哼着扬州小调去了街市。柳冰轩转念细想,自打与师傅相遇已近十年,还从未提及过问过师傅的事。只知恰巧与自己同姓,能文能武,琴棋书画是花姨授的,武功.剑术是玄老教的。今时今日,我竟连师傅年满几岁,生辰是何年月都一概不知,我这徒弟当得太白盲了。貌似师傅从未唤过自己“徒弟”。在拜师时亦不许行拜师之礼,只说是这些老日陈旧不守也罢,今日师傅寿辰可得寻思一份礼送给他。
在玉器店铺左挑右选也没寻见让自己讨喜的,晃眼间一枚鸽蛋大小的玉佩映入眼帘。玉虽小,却雕刻细腻,想必玉匠费了些心思。柳冰轩让掌柜的拿出来捧在手心细瞧,正面一株小巧并蒂玉莲,反面一扇一剑交叠错络,柳冰轩命店家串上素蓝项绳,花下两文银买下,让玉匠现刻正反两面。捧着玉佩游荡在街上,怎么瞧这玉佩都有点小,不不不是忒小了。柳冰轩一路散漫转回小院。
花娘早在厨房忙活着一年一度的宴席,比过年还要丰盛,鸡鸭鱼肉全齐活。花娘不时嘟囔着“这可是宏儿的生辰,的好好庆祝一番”。一面朝躺在树上的柳冰轩唤道。
“轩儿,拿些柴米来。”
“就来”
“轩儿,去地窖抱坛你师爷陈酿女儿红”
“玄老许了?”
“轩儿,没油了”
“。。。。。。”
“轩儿,去李家借把刀”
“。。。。。。”柳冰轩无力的躺回竹椅。师傅你何时回来,徒儿快成跑堂小二了。
日至中午,玄天青与柳毅宏风尘仆仆的回到小院。玄天青将手中用布裹着的长剑搁在桌上,唤来柳冰轩。见师傅端坐在椅上喝茶,欣喜万分,急忙将玉佩握在手心。
“师傅,这给你。”打开手心,柳毅宏冷面接过。不看一眼,揣进怀中,不开口言笑。柳冰轩失落的回到自己的原位,刘毅宏“巫”的起身拿起搁在桌上的物。
“跪下,对着玄老起誓,绝不滥杀无辜,唯斩敌首。”柳冰轩应声双膝跪地,玄天青将用步裹着的那柄剑交放在他手上。
“这寒天剑与宏渊剑是双子之剑,宏儿持有宏渊剑,今日,我将寒天剑赠与你。此剑削铁如泥,切不可指向无辜百姓。”
“是,玄老”吾柳冰轩在此起誓,青天在上,师恩浩荡,此生绝不滥杀无辜,殃害百姓。”
毅毅宏掏出一本秘籍,不多言语,落座,拾筷吃菜。见花娘仍在厨房忙进忙出,可菜早已摆满整桌。“今日是何事?”花娘端着酸梅汤上桌,抬手擦拭汗珠。“宏儿竟忘了这等大事?今日可是你十九岁生辰。”刘毅宏眼底闪过一丝暖意,瞬即又冰如霜雪。玄天青在天黑时私语柳冰轩,要他明日辰时来,又要事告知。
柳毅宏看着他渐行渐远,一抹不舍的情愫涌上心头。
弟,保重。后会无期。
次日辰时,玄天青早已在院中戏弄画眉,惹得不停喳喳聒叫。
“寒天剑可还称心?”
“你知道你花姨是谁么?又知宏儿是谁么?”柳冰轩见玄天青竟莫名其妙的这样一问,呆傻一番。
“花姨是师傅的娘,师傅是花姨的独子。”玄天青摇了摇竹扇。小酌了一口女儿红。
“你花姨原是我小师妹,却不好习武好琴瑟,因此以琴技闻名天下。后又甘愿嫁入柳府做二夫人。并生下一子,但师妹怀孕时,被刘氏得知,关入荒废南院永世不得脱身,否则便下药毒死宏儿。迫于无奈,被关在桃雪阁,并扬言闹鬼,无人敢是走近。”玄天青顿了顿,有些隐怒。
“我便在南城内买下离南院最近的一座宅院。不时的送些物品,也曾劝花娘与我离去,她念着那刘铭两的好,在那桃雪阁一守便是十一年。待宏儿五岁时,我见他骨骼清秀,是练武奇才。就从那时起亲手教他文武,至十岁,他不仅在武功方方面略有小成,文采了得,已能无师自通。隔年,你闯入了桃雪阁,日后每日他都用功早早回去,想必是你教的了。”
柳冰轩忆起往昔,却是如此。难怪他每每都是大汗淋漓。
“他还给你了半块玉,对吧?”柳冰轩下意识的摸了摸脖颈,温润的半月玉一直系身上,从未取下。毕竟是师傅第一次给的。
“那是自小花娘就给宏儿他戴上的贴身之物,而他给了你一半。他不是你师父,便免了那师礼。每次你闯祸,受伤。他都默默替你摆平。有次被我撞见还不让你知道。”柳冰轩云里来雾里去,一语惊醒。
“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兄长。”柳冰轩手持寒剑不敢置信的望着玄天青。
“玄老,这不是真的,若是,他当初为什么不亲口告诉我?”
“现在人已经赶赴军营,年前无意间救下一员大将,让他想去时,直接去军营便可。估摸此时已经出城好几里。”
柳冰轩拽禁缺月,持剑提气狂奔至赤湖边巨石上,褪去衣物与寒天剑纵身一跃跳进湖里。任其渐渐下沉。睁眼望着水波粼粼,一片湛蓝,鱼儿不时游过。柳冰轩身触湖底时,眼一闭,猛的发力冲出湖面。既然如此,你我相伴十多年,此刻却想离去。你忘了,我已不再是孩童。武功是你教,文书是你授,道理是你传。这可是你曾经教授与我:
千里念君独选行,
白驹万里仗剑鸣,
一生戎马战沙场,
销蛮日夜浴血晴。
翌日,柳冰轩一路风尘滚滚,乘马远赴边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