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子给胡子抢走后,我一边讨饭,一边找抢我挑子的人,最终没找到,人了花子房挺好,有吃有喝,掌柜对大家不苛毒(坏八你最好加人,比自己耍单好。”宝儿说的没错,你住花子房和是花子房的人不一样,加入的是一个丐帮,它的力量强大,某人某户敢欺负一个花子,却不敢欺负黄杆子手下的人。花子发起怒来,不亚于洪水猛兽,许多人吃过苦头。
“惹谁也别惹捅狗牙的人。”经验之谈。
草头子说考虑几天,对宝儿说:“明个儿,你带我出去。”
昨夜,张记皮货店被抢劫。皮货店掌柜睡梦中,一把刀杵在脖子上,黑暗中听到蛮横的声音:“要命,别出声。”
“爷……”张掌柜的褥子湿了一片,他哆嗦成一团,哀求道,“要啥给啥,爷别杀我。”
“乖乖给我们蓑衣子〔皮袍子\不然洗(杀)了你们全家。”
“拿去,爷管够拿。”张掌柜舍财保命,胡子抢他不止一回,同胡子硬壳硬,吃亏的是自己,“刚进一批高档皮货义紫貂玄狐……”
来打劫的人弄毛皮为过冬,可不是专奔高档皮货来的,猫皮、狗皮、兔子皮、羊皮都要。
“老天爷啊。”张掌柜蹲在店铺门口大哭,招牌的金字那个早晨黯然失髙档皮货:指细毛货,如猞猁、海虎、红狐、银鼠、紫貊等。
房—千他黄杆子轻易不上场他对赌耍的兴趣远不及另外。人仅是花子王多种爱好中的一个,他是戏篓子,对听戏要比赌博有瘪。遇到找上门来赌,他的手也痒应下了认真准备打扫干净房间,准备了足够的灯油,还打发人买来猪蹄,真的赢了他们做东招待输干爪的人吃顿,这既是赌场习俗,又显富贵堂大度和讲究东北人就怕你说他不讲究。
色:羔裘五缄真轻暖,狐各千金贵厚温。货架子上的皮制成衣给洗劫一空。
“掌柜,报案吧。”外柜说。
张掌柜心明镜似的,报案也找不回来,损失那么多东西,心疼胆疼。无望地道:
“入了老虎口,别指望它吐出来。”
“咱们打碎牙朝肚子里咽?”
“你说不咽还咋地?皮货还能失而复得呀?”
皮货店掌柜正伤心,小日山直登走过来,他听见街人议论时走过来,问:
“张掌柜,怎么啦?”
“太君,太君啊,你要给小民做主啊!”张掌柜见到救星,至少是可大倒苦水的人,他是宪兵队的瞩托,“昨晚上,有人进了我家,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丢了什么?”
“皮袄,紫貂玄狐的皮板给根儿(彻底〕啦!”张掌柜哭天抹泪道,“扛走几麻袋皮货。”
宪兵课长对你损失多少财产不感兴趣,夜里持刀闯进宅子,抢的是皮祆之类,正是他关注的人。他问:
“是什么人?”
“胡子,板上钉钉是胡子。”皮货店掌柜肯定道。
“你怎么确定是胡子?”小日山直登要弄准,问。
“他们满口胡子黑话,管皮袍子叫蓑衣子……”皮货店掌柜分析正确,胡子板着(硬性变)还是有黑话流出。
胡子,宪兵课长四处寻找潜入亮子里的胡子和抗日人员,角山荣队长等他抓到可疑分子。
“太君,胡子太猖狂了,明明晃晃来抢。”皮货店掌柜恨恨地说。
宪兵课长小日山直登安慰受害者几句,急忙赶回宪兵队部。胡子夜里进城打劫的消息总归要传到队长的耳朵里,让他问到头上,不如主动跟他说。
“队长,胡子昨夜进城了。”小日山直登说。
角山荣队长眼里布满血丝,鏖战一夜,他爱好赌博,专嗜一样掷骰子,麻将、牌九他不喜欢,三江一带没人掷得过他。近期四爷徐德龙崛起成为赌王,他计划同四爷大赌一场,决一雌雄。
“哈!抓住啦?”角山荣打个哈欠后,问。
“没有,胡子抢了皮货店。”小日山直登说。
皮货店位置在街中心,胡子进城来抢了店,又逃出去,宪兵队长的睡意给愤怒赶跑,横起眉道:
“警察把守着城门,胡子飞进来的吗?”
“一群酒囊饭袋,马大的胡子从眼皮底下过,他们也发现不了。”小日山直登转移愤恨,效果出现,角山荣队长说:“我巳建议派满军到亮子里守城,撤换掉警察。”
亮子里城门岗成为瞎子的眼睛一一摆设,角山荣队长要改变此状态,警察难胜任其职,宪兵抽不出人来,只有请派伪满军来。计划归计划,实行起来需要过程,远水和近渴的问题。
“叫陶奎元来。”角山荣说。
陶奎元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宪兵队部,进屋道:
“队长。”
“皮货店被胡子抢啦?”角山荣独自在队长室,他开口便问。
“是,昨夜抢的。”
“陶局长,你说胡子从哪儿进的城?”
“城门。”聪明的警察局长猜到宪兵队长找自己干什么了。
“民间有句粗话怎么说,说话巴巴(极好),尿炕哗哗。”角山荣讥道,“胡子走到城门背不动撂下赃物,你的警察会帮撖上肩。”
陶奎元摸透宪兵队长的脾气,角山荣是头驴,戗毛摩挲不行,愤怒到了蹄子,驴尥完蹶子,泄了气也泄了火,即使委屈也等驴火发完再申辩。
“皮货店丢那么多东西,一两个人弄不走,至少十几个人,明明晃晃背扛东西十几个人,进出城门没发觉,守门失职的干活!”角山荣暴跳一阵,蹄子变软,说,“陶局长,你觉得正常?”
“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守城门的人,是不是占大队长的人?”角山荣问。
“是。”陶奎元不否认,警察局有一支队伍,编制是警察大队,他们是胡子打底,伪满洲国刚成立时,三江建警察局,人员缺乏,现招募的人恐怕扛不了枪,角山荣从当年东北王张作霖那儿学来一招:改编胡子。土匪久占绺子被说降,成为警察大队。他说,“局里抽掉不出人来,只好叫他们守城门。”
“好啦!局面很快就能得到扭转。”角山荣没说请调伪满军的事,他说又到了胡子活动频繁季节,进城抢劫昨天只是刚开头,以后还要发生。亮子里有吃的有穿的,有药品,胡子、游击队都要进城来。陶局长,你马上组织一支特别行动队,检査客店,集日加强进城人员的盘查。
“是,队长。”
陶奎元离开,小日山直登才走进队长室。
“你的情报网要发挥作用……”角山荣指示一番,神情忧虑,对货场仓库放心不下,大批军用物资运抵三江,消息一旦被白狼山里的游击队、胡子获得,他们要来抢夺,“货场在城外,远离我们的视线……你们特高科的工作重点放在那儿。”
“我已做了布置,留人在货场那里,队长放心。”小日山直登说。
乞丐宝儿当草头子的向导,领着他走上街。在他眼里草头子是个“跑海”(外来的花子入岂不知当年作为安国军骑兵副官,驻扎镇上几年。路过昔日的兵营,宝儿说:“现在是警察大队部,过去不是,听说张大帅的一营骑兵曾经驻扎在这里。”
“你见过他们?”
“没有,”宝儿说他来亮子里骑兵已经撤走,“据说九一八事变后撤走的,他们前脚走,后脚日本兵就进镇来。”
听外人说草头子什么都没说,放弃抵抗弃城而走,是上峰的命令,部分居民跪在马前,请求他们留下的情景历历在目……“头几年,我们拿着吃米牌子吣理直气壮。”宝儿说辉煌的历史,“我们到哪儿都高喊奉旨要粮,听说哪儿富裕就到哪儿要粮。”
“现今儿?”
“大不一样哟。”
“庸乎啥?”
“过去是郭县长,时今是章县长。”宝儿听说黄掌柜找县长没盖来官印,发米牌子的事不可能有,“我们不得烟抽喽!”
不得烟抽是得不到重视、得不到便宜、得不到好脸的意思,章飞腾怎么跟花子别扭起来?宝儿说他不知道。
富贵堂和新任县长之间一定有什么过节儿,要么就是掌柜的和县长有什么纠葛恩怨,草头子顾不了这么多,进城的任务是了水(侦察八同宝儿上街讨要只是做做样子,掩人耳目,明天去货场。
一天下来,收获可以,半葫芦瓢米和几元纸币。
“你去哪儿啦?”刘大愣问。
“跟宝儿上街,”草头子拿出所要的全部钱币孝敬帮落子,“给你买壶酒喝吧。”
“算啦,屁崩的俩钱儿,留着自己花吧。”刘大愣没看上那几个小钱,也有意留给他,说,“明天别出去了,跟我走。”
“去哪儿,老哥?”草头子问。
“货场。”
明天去货场,草头子暗喜,不然明天自己也要编排理由去货常随他去,不用寻找什么理由了,他问:
“我们去干什么?”
“拣黄豆。”刘大愣说。
下午,货场的康主任来富贵堂,他来找人干活,用花子干活劳力低廉,甚至不用付工钱,供他们吃一顿饭。省下钱揣入自己的腰包,货场主吃米牌子:旧时知县发给乞丐的,方便讨要。
任经常这么干。对花子房掌柜也要施小惠,才肯派花子干活。
一捆上等关东红烟放在花子王面前,说:“黄掌柜,我求援来啦。”
黄杆子瞥眼烟叶,心里喜欢,送礼必有所求,货场总有些活需外雇工,经常找花子房,小活儿供吃顿饭抵工钱,背背扛扛的大活儿,总要收些工钱。富贵堂跟货场拿当今的话说是关系单位,一旦花子房揭不开锅,黄杆子领花子去货场装卸,弄点儿钱回来救急。
“四平街满铁株式会社要下来检査,重点是货场内的整洁,前几天,装车淌包(麻袋破损东西流出),黄豆撒了一地,黄乎乎的。”康主任说,“黄豆发往大连,装船后运回日本……唉,给我这货场主任上眼药嘛。”
“唔,活儿多不多?”黄杆子问。
“十个八个人,拣三两天吧。”康主任说。
没这捆烟人也要派,货场关系要保持,截长补短的要用上人家。至于康主任个人的好处,得也正常。黄杆子说:
“明个叫帮落子带人过去。”
帮落子刘大愣组织人,平常叫上十个八个人简单,此时大部分人随落子头下乡要粮没回来。拾黄豆用眼睛用手,符合这个条件的人在家的不多,勉强凑上六七个人,忽悠(猛然)想起草头子,他是不缺鼻子不少眼的囫囵个儿人。
“吃完早饭走。”刘大愣说。
“带啥家什吗?”草头子问。
“什么都不用带,货场给预备。”刘大愣说。
夜晚,宝儿挨着草头子睡。
“拣什么黄豆?”草头子问。
“日本人对货场管理很严,检查时发现粮食粒,货场主任都要挨挺(读音(训斥氕”宝儿说。
“日本人收拾日本人,猪八戒啃猪爪,自裁骨肉嘛。”草头子借此打探货场的情况。
“货场主任是中国人,副主任才是日本人。”宝儿没目的的说着,草头子有目的的听着,他说,“货场分两家,一半是中国人用,另一半日本人用,中国人的这半,装粮食、木材啥的,日本人的那半专装卸军用物资。上回吧,我们去货场干活,差点儿叫日本兵刺刀挑喽。”
“咋回事?”草头子问。
两个货场实际是一个,装卸货物使用一个站台,在一个仓库门前竖起警戒标志,标明军事禁区外人不得进入。真正的军用物资仓库还在远一点的地方,修的像一个院落,有围墙、碉堡。
干活的花子好奇,宝儿他们几个人不识字,走进军事禁区,日本兵的刺刀逼住,喊道:“死啦,死啦地有!”
康主任跑过来,对日本兵解释一番才放人。
“明个儿干活你别拐扯到那边去,日本兵生性(野蛮)。”宝儿叮嘱道。
两条专用线修进货场,刘大愣带花子进入时没有火车,货场显得空荡、寂静。
“老少爷们辛苦你们了,把黄豆拾起来……”康主任讲一遍要求,宣布伙食道,“晌午粉条子炖大豆腐,蒸馒头。”
“管够?”一个花子问。
“管够造(吃””康主任说。
粉条子是好东西,平常吃不到这样美味,还有馒头,白面更金贵,日本人才吃大米白面,百姓过年兴许吃上一顿白面。
“我告诉你,”康主任走到草头子面前,说,“他们都来过,你头一次来,得告诉你。”他手指下前边,“别过木栏杆,日本的货场不能进的。”
“哎,哎。”草头子点头。
站台上日本兵背枪巡逻,不时望向这边。花子们下到道线上,黄豆撒在枕木和碎石间,拣拾起来相当费事,不像康主任说的,一天干不完活儿,草头子希望多在货场拣几天黄豆,机会就在拣拾黄豆的过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