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说，你是在天边的云彩中诞生的，是天生天养，在我看来啊，如果没有我给你饭吃，你早饿死了，还天养呢！”蔷薇在即墨旁边冷哼道。
“是啊，你可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呐，而且，你还给了我一个家。”即墨笑笑。
“喂，收养你的呢是我父亲，他给了你一个家，跟我可没关系啊。”蔷薇撇撇嘴。
“莫将军……他对我来说是一个重要的师傅，可是啊，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有家的感觉啊。”
蔷薇扭扭头，找了一个更舒服的角度靠在树上。
安静了许久。
“真想回到小时候啊，那时候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长大了，懂得的越多反而越是困扰……”蔷薇叹道。
即墨忽然惊异的看着蔷薇：“你……”
“你以为，你懂的，你想的，我会不知道吗。”
“我以为是，我也不希望你知道。”
“即墨，答应我！那些事情，别再想，对这天地来说，对这秩序来说，我们太渺小了，我们改变不了什么，与其无力，不如无知。”蔷薇看着即墨的脸庞，认真的瞳孔泛着光。
即墨不忍拒绝。
他点点头，却说：“可无知下去，我怕有一天我会什么都不记得，甚至，连家的方向都忘了。”
“那你就看看星空，那里会有一颗最亮的星星在看着你，那就是家的方向。”
蔷薇抓紧了他的手。
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她心里想。
——
“蔷薇，今后，和即墨保持距离，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莫川严厉的对蔷薇叮嘱。
“为什么？”蔷薇不解的问。
“当初天帝预测到他的出生，本以为他会成为天界的得力悍将，忠心一意……”
“可现在不就是如此吗？”
“你还记得，小时候天帝来看即墨，那时候他还在襁褓之中，天帝说，他忽然看不到即墨的未来了。”
蔷薇隐约想起了那场面。
“记得。”
莫川叹气：“正因如此，天帝从未彻底相信过即墨，天帝，怎会允许有自己掌握不了的事情存在。现在的即墨，虽然他不说，可是天帝感觉得到，他想的太多了，他和寻常的将士们太不一样了。而这终将导致，他有可能会与天帝作对，更甚者，便是背叛天界，与天界为敌。”
莫川语重心长：“天帝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所以……”他望着蔷薇，希望他能明白。
“所以，他有可能会死？”
莫川一愣，随即点点头。
蔷薇转身，
“我知道了。”离去的她说道。
莫川摇头低叹。
“父亲，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忽然蔷薇说道。
“什么？”
“妖，也是这么来的吗？”
说罢，没有等到父亲的回答，她便大步离去，只是红了眼角，留下了父亲愣在了原地。
——
即墨站起身，立在湖边。
蔷薇问他：“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即墨抬起头看着星光点点。
“我想要有那么一天，太阳不再落，风不再停，泪不再下，血不再撒，花的种子洒满海上的每一片云朵，彩虹降落到世间所有渴望的瞳孔。然后，转过身就看到想念的微笑酒窝。”
那一刻，她想：“也许那一天终将到来，我们是那海上的一抹微芒，弱小不堪的我们也许会毁灭在无边无际永不透气的黑暗中，你想要的我都懂，你会面对的我也知道，我不怕，在那之前，我想一直在你的身后。哪怕你的对面的敌人是全世界，在你无力回头的时候，你永远会看到我的身影。”
一年后。
即墨悄悄地离开了天界，来到了这里，他与破黎初次见面的地方。
“你来了。”身后传来破黎的声音。
即墨转过身：“当然，因为我想得到答案。”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白色衣袖随风摇摆。
“其实很简单，你是想要知道妖的来历，神存在的意义，以及，你存在的意义。”
“我存在的意义？呵，我倒很想知道我会告诉我什么样的答案。”
“先坐下吧，事情需要慢慢讲。”
破黎挥手，湖面中两块石头缓缓升起，二人盘坐在上，雾气缭绕，细雨朦胧，溅下的水花落入发丝间。
即墨看看四周，一条鱼儿用尽全力跃出了湖面，掠至即墨眼前，随即又重重摔入水面。
他安静的听破黎缓缓诉说。
“很久以前，那时候妖还没有存在，这世界上只有人类和神，而那时候神统治者人类，没人知道神是从哪里来，他们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给人类定下了许许多多的条条框框，他们制定了所谓的秩序，向着世界宣布，他们是统治者。”
“也记不清是多久之前了，那时候的太阳都很年轻吧。”
“而在那时间的长河中，人类的手中掌握着自己的力量，而那时候的他们还很勇敢，他们推翻了一座座城池，想要突破神给他们定下的束缚和禁锢。无数的勇士拿起枪矛与神开战。”
“结果呢？”即墨问。
破黎露出一丝苦笑：“你觉得会有结果吗？”
“神是高高在上的，人类手中没有和他们抗衡的力量，结局早就注定，人，只能面对失败。”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人生活在神的统治之下，一不留神，便被坠入万劫不复之地，不得翻身，人们慢慢的忘记了反抗，忘记了自己曾经拥有的自由。先祖的那些英雄们无奈，筑起了一道道城墙，阻隔了世人，也阻隔了自己的心。”
“神建立了他们的秩序，无人可以违背。”
“只是，谁会希望那样呢？谁会愿意将自己的命运交付给完全不把自己的性命看在眼里的那些人呢？”
“这世上之生灵大致分两种，无外乎是在他们面对压迫时所做的选择，有的人选择了顺从，交付了自己的命运，于是他们成了人，这也是绝大多数的，可还有一种，他们选择了反抗，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于是，他们就成了妖。”
“我们的祖先在那个时候，选择了反抗，却也被天界以妖之名驱逐到无边的黑暗中，从那时候，无边无际的荒野上，战斗再也没有停止过，我们的祖先们想尽一切办法，活了下来，我无法想象他们付出了什么代价才在那样黑暗的历史中留下我们这些后人。”
破黎诉说着即墨从未听过的事情。
“这是真的吗？”即墨有些震惊，却也有些平静。
一直以来，他在和妖族战斗中也隐隐约约了解了一下，这在他的预料之中，却也在他的想象之外。
“祖先的鲜血不是我拿来与你玩笑的笑柄。”破黎回道。
“我是想说，你拿什么来让我相信你所说的话，毕竟你还是妖，我也还是神。”即墨冷静的问。
破黎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看来，即使是你，?要接受这些也需要一些时间，我给你时间，我也需要你。”
“需要我？你是想利用我吧？”
“你如果这么想，我只能回答，我不否认。”
“神即使自大，可事实摆在眼前，妖和神战斗了这么多年，神从未占到上风，用‘他们’的话来说，神不会输！可是，神目前为止还没赢过”
“那是在你出现之前。”破黎不禁苦笑。
“所以，你想利用我来改变神和妖之间的格局，或者说，击败天界。”
在一开始听到破黎叙说的事实的时候，他的心确实是有些乱了，可现在他努力地使自己平静下来，他很清楚，接下来的一切，甚至会决定他的命运。
“一开始，我是这么想的，不过那好像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一开始？就是说你现在不这么想了？”
“我想换个思路试试……”突然，破黎停住了话语，看了看即墨，道：“来不及了。”
即墨也感应到了，瞥了一眼变得阴暗的天空。
破黎摇了摇头：“你实在太不小心了，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有感觉到吗，天帝，恐怕早就想除掉你了。”
“是么？”即墨皱了皱眉头，确实，他失误了，他以为他避开了所有的视线，可似乎这也不是太容易的事。
天兵们已经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
“跟我走吧，你现在没有选择，回去的话，必死无疑！”破黎向他伸出手。
“现在还不行。”即墨说，“有些事我需要回去做个了结。”
“那是死路一条，我不想你那样。”
“哈哈，你是真的关心我呢还是不想你重要的棋子发生意外毁掉你的计划呢？”即墨笑道。
“你应该没有那么蠢。”破黎也笑了。
“你还是关心你自己吧，你有可能走不了了。”
“既然来了，我就会做好一切应对意外的准备。”说罢，破黎转身离去，很快便消失在虚空之中。
临走之前他回头道：“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
即墨目送破黎离去，深呼一口气，自语：“这就是你所谓的‘换一条思路’吗？”
抬头看向那却自己多年的将士们，他们的目光满是震惊、不解和愤怒。
他飞至空中，悬浮在那，平静的说：“你们是来抓破黎，还是抓我。”
将士们说不出话来，即墨自己飞向了回天界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