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外,站兵重重蛮兽嘶吼,隐约有着一丝阴云笼罩在众人心头,在他们记忆中天界从在发生过这种事,他们也想不通怎么会有神会去与那些低微的妖有所牵连。
大殿中传来一声冷哼,大臣们在战栗。
“即墨!”天帝紧咒着眉头,“你要知道你犯的可是死罪!“
即墨站在大殿中央,听着上方天帝的怒喊和四周大臣们的窃窃私语。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是在他第一次与天帝争论过之后,天帝对自己的不满便越来越多,这种场景已经发生过许多次了,不过,这次和之前不一样因为这次如天帝所说,他犯的,是天界的死罪,私通妖族!”
可他并没有感到什么害怕,他只觉得可笑,天帝怒火下的威严他却像看到了咬碎了一排排牙的可笑模样,百官们对自己嗤之以鼻的时候却根本就不敢直视自己。
这就是神吗?
他想起来和破黎见面的时候。
“这世上之生灵大致分两种,无外乎是在他们面对压迫时所做的选择,有的人选择了顺从,交付了自己的命运,于是他们成了人,这也是绝大多数的,可还有一种,他们选择了反抗,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于是,他们就成了妖。”
真是可笑啊,是谁同意的神可以决定一切的?
曾经的自己难道一直被蒙蔽一无所知吗?
这些年来自己难道一直就只是天界的爪牙,天界利用的工具吗?是谁主导的这一切?
是他!
他是天帝,他决定所有人的命运,也包括自己。
倘若时间能重来,自己会怎么做,反抗吗?
幽冥在轻鸣,他在为自己不平吗?
“陛下,即墨将军也为天界立下无数功劳,万望陛下海涵,从轻发落啊!”此时,只有莫川一人上前求情。
“莫川,当初我将他交给你看管,如今他与妖族勾结你也有着不了推卸的责任,等我处罚了他再来惩制你。退下!”天帝毫不留情喝退了莫川。
这一天,他等了很久了吧?
“即墨!你身为天界重将私通妖族,犯了弥天大罪,今日将你坠入轮回,生死由命。”
即墨抬头看着天帝。
“若欲定罪,何患无辞,你是天帝,高高在上,你要罚我我无话可说,但是,有一件事我想知道。”
“什么?”
即墨嘴角上翘,冷笑。
“如果你真的决定一切的话,倘若你今天死在这里,这是不是你自己决定的呢?”
“什么!”
话一出口,大殿之中仿佛一颗惊雷炸开,乱做一团。
幽冥出手,横挑向前。
天帝消失在原地,只剩下乱做一团的百官。
即墨向外走去,并未理会他们。
只留下大殿中的人在乱语
“这……天界要大乱,以即墨的实力,他一人足可绞的天界鸡犬不宁啊。”
“天帝应该早有办法吧……”
莫川紧咬牙,“他知道,办法只有一个。”
一出殿外,抬眼看到了冷芒袭人的千军万马
“咚咚!”
战鼓齐鸣,威势袭来。
“杀了这个判贼!”人们大喊。
“你们知道自己在为什么战斗吗?”即墨伫立在原地,楠楠自语,也攥紧了幽冥。
“破黎,之前那全是你主导的吧,不过,你成功了,天帝再也容不下我的存在了。”
抬头,他却看到了远方的蔷薇,和旁边的天帝。
距离很远,可他看的到蔷薇的笑,和脸上的泪痕。
胸口一阵翻涌。
他松开了幽冥。
原来,神也会这种手段啊。
唔……
铁索穿过了琵琶骨蔓延锁住了四肢,寒意渗入了骨髓,身子的颤抖停不下来。
“即墨……“莫川看着眼前之人,心里很痛,却也无可奈何。
“师傅……蔷薇呢……“他嘴角淌着血,此时他真的很想直接昏过去,可他还没有蔷薇的消息,无论如何……也要挺住。
“她没事。“莫川叹道。
“天帝……真的会放过你们吗……“
“我已被降职,蔷薇……“
他努力的抬了抬头,可疼痛使他发出呻吟。
莫川忙道:“天帝下令,除去了蔷薇有关于你的全部记忆,没有再责难她。“
“真的吗……真的……太好了……”
“忘了我,对她最好……”
“我……有时候也会后悔……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神,不也……很好吗。”他不停的冷颤。
“这一天……早就注定了吧……蔷薇……是我害了……她,可是……真的太好了……她没事了……哈……哈哈”
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
“她让我告诉你,她不后悔,如果时光逆转,她还是会永远站在你的身后,陪着你。”
“真的吗……”他睡了过去
可这时的即墨没有看到,莫川早已泣不成声。
“你们两个……混蛋……”
莫川走后,一个人悄悄来到了这里。
她捧起他的脸颊:“你可以忘了一切,但你一定要记得,你叫即墨。”
“啷……”铁链划过地面,即墨勉强睁开眼睛。
“这里是……堕轮回……”眼前是一片幽蓝的湖面。
他费力的抬起头看清了周围的人,天帝,莫川,百官将领都到了,可就是没有她。
也是啊,自己不应该出现在她的眼前了,她已经忘记了……
“时辰到,行刑!”有人喊到。
两旁天兵架起了自己的身子用力一抛……
冰冷的湖水浸入浑身每一处皮肤,很快,他就要去一个没有人知道的世界,和死也没区别了吧。
可是……好可惜啊……没有见她最后一面……
眼角感到一丝温暖溶入水中。
“这是哪里?”好像来到了一片彩色世界,这里的风和空气像彩虹一样,连呼吸都是彩色。
伸出手,好像连我自己都快成彩色的了。
这就是堕轮回吗?还以为是很恐怖的地方呢,好温暖,好舒服。
对了,我是谁?有点想不起来了。
哦,对了,即墨。
我要在这里一直漂泊下去了吗?
就这样吧,嘴角苦笑。
从那之后,慢慢的我越来越难记起来我叫什么,这里没有黑夜白天,我只能一直默默的喊着自己的名字,模糊中,有人在说,不要忘记你的名字,你叫,即墨。
一切能重来吗?
如果可以,我会怎么做。
过了很久很久,我真的已经快要记不起一切了,而慢慢的,一个声音在我脑海响起,他总再喊:“为什么!为什么!”
莫名的恨意慢慢的笼罩我的心房,响起那一张张模糊的脸,天帝,破黎,和那一群神仙。
“够了吧,我真的恨透神仙了!没错,我恨!”我开始这么喊。
“如果能够让你出去,你肯放弃自己吗?”有人说。
“谁?”
“一个放逐在这里数千年的老头子罢了。”
“你说,我能出去?”
“是的!”
“你能帮我出去?真的吗?我实在受够这里了!”
“可你出去了,不还是要面对外面的一切吗?”
“不要!”即墨大喊。
“不要出去还是不要面对?”
“不要面对!”
“那你肯放弃自己吗?”
“放弃自己?”
“没错,彻底的忘记你的一切,将你自己尘封在你的心底蒙上灰尘结上冰,然后,你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那我还是我吗?”
“我不知道,那由你决定。”
许久之后。
蔷薇早已经忘了我了。咬破了嘴唇:“好!”
“睡吧,很快,你就会出去了,新的生活在等着你。”
“你叫什么?”
“叫我……阿怪吧。”
“你都想起来了吗?”
“这就是……我的曾经。”
“没错。”
呼……即墨深呼一口气,问对面的他:“你是在恨吗?”
“没错,我就是恨,我为什么诞生在了天界,为什么要面对那么多事情,为什么破黎找上的是我,为什么我要被罚到这里,我恨天界,还有天帝,他夺走了我的一切!那人个大吼,却又大哭,蔷薇已经忘了……都忘了……什么都没有了……”
“现在,”他抬头,“你告诉我,知道了一切的你,要怎么做。”
“你想的,也许就是那时候我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吧,原来,神也会有恨。”
“呵,就只是这样吗?”对面的他冷笑。
……
睁开了眼,白夜守在身前如临大敌,扭头看到破黎巫木也在身旁,他们看着天空。
即墨看向那里,不知何时成群的天兵已经围的这里水泄不通,他们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惶恐的眼睛不安的转向身旁的同伴们想要从彼此那里得到一个令自己心安的答案。
那只是因为他们看到自己还活着。
是啊,即墨想,在他们的眼里自己是一个被天界审判的罪人,没有任何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
小胖鸟吓坏了,喳喳的大叫着在白夜肩头不安的踱步跳动。
破黎平静的看着一切没有做声,就和那个时候的他一样。
“即墨!”领军的将领大喊,可也掩饰不住他的害怕不安和猜疑。
“有事吗?”即墨平静回到,也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领军那人却倒吸一口凉气。
起初他收到命令只是说抓到出现在那里的妖族,可他从未想到会遇到这个所有人都认为已死之人。他的死,是天帝惩戒的不会有错,他为什么还会活着!
现在他心里有害怕,可更多的却是怀疑和不安,怀疑天界的权威,不安自己信念的裂痕。
不可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天界不会有错!他在心里强行安慰自己,不,是他们,所有的天兵们都在如此安慰自己,哪怕事实摆在眼前。
“他不可能活着,他是假的!”有人说。
“我还活着。”即墨却在此时开口,像狂风吹进了一面出现裂痕的城墙在人们心里肆虐。
领军将领知道此时他必须做着什么阻止这一切,至少不该再让那裂缝继续扩张了,哪怕他也是那裂缝中的一员。
他挥剑一指,用尽全力大喊:“天界有令,捉拿所有在此的妖族及有关之人,若有违抗者,格杀勿论!”
大军呼啸而下,带着所有不安情绪。
有人不小心绊到了同伴的脚,身旁所有人都是一个锒跄。
“走吧。”破黎开口,伸手划出了一道阵台。
即墨想,也许这一切破黎早已预料到,这座阵台也是提前准备好的吧。
“我以为你会和他们大打出手呢!”经过破黎身旁,白夜嘀咕到。
破黎摇摇头。
“他们人太多。”
“……”
很快,他们就消失在原地,天兵也迅速追去,几次周折费了很大力气,终于甩开了天兵。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破黎问即墨。
即墨没有说话,他望着湖面。
破黎把他们带到了妖族的一处驻地,美丽幽静的山涧,一弯湖水镶嵌在山野中轻轻荡漾着不知飘向何处的波纹。
“你是想回去找她吗?”破黎又问。
“她已经忘记了我。”
“你见过她吗?”在你被囚禁之后。
“没有……你想说什么?”即墨扭头看着破黎。
“你没有见过她,又怎么知道她到底怎么样有没有忘记你。”
“够了,”即墨猛的站了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是在问你你想做什么,你怎么反过来问我。”破黎平静的说。
“是啊,好像从一开始我就落入了你的计划,一步步的走着你想要我走的路,就像你现在的样子,好像一切都胜券在握的模样。”
“如果你自己对这一切没有好奇的话,又怎么会成现在这样呢。”
即墨紧了紧拳头,又松开。
“是啊,这是我自己的原因罢了,为什么要去责难你。”
“没关系。”
破黎转过身,目光投向湖面。
“天界的将领们早已被天界的规章秩序同化成了一个个没有思想的老化石,在他们心里,天界,天帝,是这个世界无可替代的主宰者,自大和骄傲已经充斥了他们的内心,自以为是的主宰着人间。”
“原本,我以为我们妖族要就这么孤独的战斗下去直到死去,直到,我看到了你。”
“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有思想,你懂得用自己的眼睛去发现和探索事情的真相,你也会对得被其他人当做金科玉律的天帝的命令有所怀疑,这是其他的神们永远不敢也不会做的。”
“所以,你想要我帮你吗?”
“没错。”
“即使我是被你害过一次,你也觉得我还会帮你吗?”
破黎没有说话。
即墨看了一眼破黎,说:“我是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再次醒来之后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我珍惜的人已经失去,而这对她却也是最好的选择,我不知道该去哪,朦胧间我回想起这段时间经历过的一切,大梦若生,世间的人们都好似伶仃,漂浮沉沦在宿命的洪水中,那些我的所经历和所见,深刻的住在重生之后的我的心中。”
“我也想过,宿命到底是什么,人们把它挂在口中借此来对自己所做所遭遇的一切开脱,我原以为那无法违抗,可直到我遇到你们,慢慢的了解你们之后,我终于发现,所谓宿命,只是人们用来挂在嘴上借此来对自己所做所遭遇的一切来开脱的借口。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违抗的。”
即墨的话教破黎回想起了那一次见面。
“你可知道什么是妖?”
即墨摇摇头:“我只在天界听说,你们是不服从天界,祸害人间的异族,可……”
“是啊,我们从不服从天界的管理……”破黎顿了一下,”谁又会愿意把自己的命运交给那些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去掌管呢!”
……
很久以前,突然出现了一群人,他们驾着云彩,来到人间,他们说自己是神,要掌管人间。
他们竖起了高高的城墙,刻下了一条条严规戒律,阻挡了所有的渴望,自由,那时候的人们还有勇气,他们举起了手中的枪矛刀剑,冲向了那城墙。
可惜,神太强大,他们失败了,败的一塌糊涂。
神的强大仿若一座大山压在人们心上。
从那之后,人们开始了慢慢习惯,习惯压迫,习惯束缚,习惯自己的生死全在别人,不,是神的一念之间。天帝的画像开始挂起,祭天祭坛也高高耸立。
手中的刀枪早已锈迹斑斑,勇气也早已冻结在了心底,那是千尺的寒冰。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放弃了自由。
这世上之生灵大致分两种,无外乎是在他们面对压迫时所做的选择,有的人选择了顺从,交付了自己的命运,于是他们成了人,这也是绝大多数的,可还有一种,他们选择了反抗,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于是,他们就成了妖。
……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破黎吗?”
“在黑暗中破开黎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