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之后,也就是秦玄宗改年号如愿的第一年,秦中宗在承德山庄驾崩,同日,秦玄宗立慕莫难为太子。
这一举动震惊了朝野,对于这个半道跑出来的太子,秦玄宗只说一句话,这是他和承德皇后孩子,继承太子之位理所应当。
薛老太君带领薛家军回朝,秦玄宗亲自在宫门相迎,当日就宣布念薛家军平定太极宫之变,即日起薛家军众人有意解甲归田赏纹银三百,田地三亩,不愿着归为西营只需效忠太子,赐封薛老太君为一品诰命夫人,允接入宫中颐养天年,共享天伦。
至于那位传说中的承德皇后真的就跟传说一般,因为身体不适连封后大典都没法参加,而是由秦玄宗亲自带着凤袍凤冠为她加冕,这样的殊荣从古至今唯有这一位。
御书房
窗户中透出来的黄晕并不温暖人心,就跟今夜高挂的明月,越大越亮却也更加的冰冷,薛老太君将手中的汤圆交给身边的小人儿,心里微微叹一口气交代道:“莫难,拿进去给你爹,让他吃完就早点休息。”
莫难点了点头,“太奶奶你也回去吧,路上小心!”说完登上台阶。
新任的大总管萧定一脸笑意的说道:“小太子来啦!”然后打开门让他独自一人进去,而且还为他关上门,对着同样一脸喜悦的宫女太监试了一个眼色,大家心照不宣的走到台阶下,这次又可以早点休息了。
屋内流动着一股有着冰冷清香的酒味,龙案后的人一边喝酒一边批阅奏章,听到脚步声不需要抬起眉眼都知道是谁来了,“东西放下,你就回去早点睡,明天你还有早课要上!”
“爹,莫难想娘了。”
咔的一声,一把狼毫就这样被折断,空气霎时安静,慕容如愿看着下面的儿子,隐约可以看到那个人的样子,他放下笔向他挥了挥手。
莫难端着东西走过去,路走的很稳手里的汤汁一点也没漏出来,将东西放在桌上,自己的身子就这么顺势被他抬起坐在他的双腿上。
“爹也很想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是身为皇帝的我想找个人却是大海捞针,舒恒带出去的人都无功而返,你娘有心要躲我们,她就有那个本事不让我们找到。”他都觉得自己这说话的口气,越来越像是无家可归的落水狗,找不到人,找不到心。
已经三个月,除了那次在菜市口那个有可能是她的老人就不再有她的消息,乞丐那么多总不能全部抓起来一一盘问白溪和桐儿一家的行踪,况且这些乞丐都圆滑的很,轮着盘查一边根本没有头绪,他还亲自去了一趟山谷,那是四季如春的地方,风景优美可是却没有她的气息,谷中空无一人,他在那边等了十来天还是不见一人。
问过薛老太君只说是接到信才过来的,可以跟她扯上关系的人要跟她一样消失不见,要不就是毫无所知。
“爹,汤圆快凉了,你先吃。”他见爹神游在外,知道爹又是在想娘了,他眼里闪过纠结,但是想着那句言犹在耳的话,只能把那份复杂压下去,现在这样才是对他们各自最好的选择。
小小年纪虽然已经学会掩藏自己的心绪,可真要跟成年比起来还是嫩了些,他端过来碗,只是搅动着汤圆却一直没舀起来吃,无需酝酿任何的情绪那种情不自禁得悲伤总能容易外泄,“虽然做法一样,但这汤圆的味道还是差那么一点,莫难知道缺的是什么吗?”说到这他眉眼微微斜眼望了他一下。
怀里的人摇了摇头,他嘴角是苦涩的,“就是少了你娘这个人,因为这个不是你娘亲手做的,我是夺得了天下却少了陪我看盛世繁华的人,这就好比这碗汤圆令人食之无味。”
莫难斜觑了对方一眼,在人前他是东秦之皇,言语犀利不留人情,短短的三个月贪官污吏被捕入狱,这一大快人心的举动博得百姓的支持,而充公费用全用在军事,这是与秦中宗完全不同的治国方针,他人小却知道东秦在他爹的带领下会成为四国之首;
可是每当夜晚时,他就像一直受伤的雄狮躲在御书房里自舔伤口,伤口根本没有处理没法子结痂,随着时间的越拖越久伤口流脓溃烂,人前人后是两个不同的面孔,越是如此他越是觉得蒙在鼓里对他最好,因为相信活着得希望总比死了的绝望容易成为他的信念。
小手抚上他的脸颊,说道:“爹,你想错了,只要你的治国有方使得官有清明,商有生意,民余有享乐,那么无论娘在哪她都看在眼里的。”
“莫难你是不是知道你娘在哪?”慕容如愿不想都兜圈子了,将他手紧抓在自己的手心,情绪有些失控道:“之前的七年你们在百越,明明活着我却一直以为你们都死了,那份绝望我都已经经历过了,明明她答应过我不会再离开我了,现在自己又跑了丢下我一个人,她把你送到我身边到底为了什么?难道连你也不管不顾了吗?”
莫难的手被抓得很疼,脸都皱在一块可没有喊痛,“爹,你就放过娘吧,她也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这皇宫锁住她,她不会开心的!”
“就因为怕我给她这皇后的头衔她就来个了无音讯是吗?她怎么就不问问我,问问我会不会阻止她的理想?”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就让他提心吊胆夜不能寐,这个女人真够狠得。
这时房门从外面打开,石竹本打算是来接莫难回去休息的,可是一听到里面声音,她也不顾尊卑冲了进来,“皇上,你冷静一些,太子被你抓疼了!”
“竹姨”莫难唤了一声,感觉到抓着自己手的力道松了,他知道爹表面伪装的冷静在今夜被他打破了,这样的场面他真的不知道怎么控制,这样的爹他更不敢开口安慰或者解释什么,深怕误会会越结越深。
石竹听到叫唤,直接走到龙案旁边,将人从还在恍惚的人怀里抱出来,说道:“皇上,你要记住你现在的江山有一半的功劳是她给你的!”
这就像一座泰山压在他头上,逼着他低头去认识自己的无能,石竹讲得还是婉转的,其实这江山是她用命换来的,外面的人说什么他岂会不知,所以他封她为后无论是为功还是为私,既然不能直接对她好,那他就对她的家里人好,对薛家军好,甚至是她在太医署的人他也没亏待。
察觉到自己话说的重了,石竹按摩着莫难的手,不停的将视线落在那个男人身上,心疼的说道:“你还是问一下自己的心,这么急着找她回来是为了当初的那份爱还是觉得亏欠她想给她补偿,如果是后者你还是成全她的心愿,如果是前者你更应该给她的是自由。”对方闻之,用着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她能感觉到的是杀机,帝皇心高深莫测,她这次的揣测可能真得说道他心坎了。
莫难惊呼一声将她唤醒,她赶紧移开视线,听到上方的人开口说道:“带莫难上药!”
石竹直到走出门,将那道门关上才把那道如芒在背的视线挡在门内,紧接嘭的一声,她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不知道是惊还是自己那颗遥望的心。
“竹姨,那碗汤圆爹还是没吃成!”莫难听那破碎的声音,自己也跟着难受起来,对于石竹讲的话他不是很了解,反正最后的接过就是要让爹放弃再找娘,“走吧,竹姨,爹可能需要时间想明白的。”
石竹摸了摸他的头,“还好你在皇上身边,这样他就不会寂寞了。”
可是石竹不知道,他其实也很娘的,他也想陪着娘仅有的时间。
第二日,东宫迎来一道圣旨,石竹跪在莫难的旁边,只闻萧定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民女石竹怀瑾握瑜志虑忠诚将其分为玉妃,钦此!”
怀瑾握瑜,这是讽刺她冰清玉洁还是为了将来要恪守圣喻洁身自爱,这就是所谓的机会,也好至少可以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人,她在莫难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接下了圣旨,她摸着莫难的头说道:“放心,我还是你的竹姨,除了多了一个头衔什么都没有变...”无论是对你还是对他,她在心里暗暗的说道。
可莫难还是有些难受,移开她的手走出东宫,可他还是没忘记交代自己的去处:“我去上早课了。”
“要我去送你去吗?”石竹问道,得来的是自己都知道的答案,只好目送他在其他太监宫女的护送下离开。
可实际上,莫难根本没有去早课,而是想找太奶奶说说话,但是他不想让身后的那些人跟着,于是借着上茅房偷偷的溜走了,可是却在宫中迷路了,走到无忧宫,他碰到一个人--煜伯父。
“莫难是迷路了吗?”慕云煜负手说道。
“嗯,煜伯父在这里看什么?皇叔说这里有个女鬼,天天在里面哭着要当皇后,你不怕吗?”其实,只有胆小的沐皇叔,他才不怕呢。
像是为了配合他们之间谈的话题,无忧宫又开始响起了声音,“我是皇后,东秦的皇后!”“爹娘,我顺利做了当了皇后了,哈哈哈!”“你们这些人都得给死,看本宫怎么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哈!”
慕云煜摇了摇头,“现在是早课的时间,你是会迷路多半是偷跑出来的,为什么不上课?”
莫难被那阴冷的笑声吓得颤抖,“我不想上早课,我想找太奶奶说说话。”小手被人牵起,有大人在他到倒是不觉的阴冷了,“煜伯父带我去吧。”
慕云煜嗯了一声,再望向拿到宫门,惋惜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