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花楹一下马车只记逃跑,转过头早已经看不到踪影,拍着胸口抚平直喘的气,想看看自己现在在哪里,这才注意到发现周围的人异样的看着她,她低头看着看着自己的衣服,原来是自己的身上沾满血,只是她现在可管不了这些,问路回榕城身边才重要。
就算是傍晚着痕城更加热闹,她沿路问过许多小商小贩没有一个人回答她的问题,她犹不死心又在一个卖胭脂的摊位,“大婶,你知道海纳客栈在哪吗?”
摊主奇怪的看着满身是血的小孩,“走走,快走开,别影响我生意。”摊主用力的挥着手,脸上的横肉一甩一甩,嫌弃似得赶她离开,深怕这小孩给自己招麻烦。
眼看天渐渐黑了,她越来越着急,这时手肘被人一拉,她侧头望着脏污纤长的手指,这才把视线转到高自己半个身子的乞丐,只听对方平静无波道:“海纳客栈是吧?”
真没想到在自己这么狼狈的时候,会遇到这个少年,感激的点了点头,结果她好不容易升起的感激就被对方的一句话扼杀在摇篮里。
“一两银子带一次路。”还是那习惯性的话语,她想这人既然能够见缝插针的赚钱,做乞丐实在太浪费他的经商头脑,当下她就把自己的心里话讲了出来,“你有没有想着转行?说不准将来你将会富甲一方也不一定!”多年之后,当初这句玩笑与现实差的八九不离十。
说完这话对方只是无语而笑,识趣的她发现似乎两人目前的关系只是商与客,况且以她现在的状况,她肯定是不能拒绝这得来不易的地图,只能回答好不然还能怎样,“我现在身无分文,到了客栈找我师叔给你。”
对方这才满意得放开还抓着她的手肘,一边乞讨一边在前面带路,她在身后默默的跟着,听着他讲得那些逢迎讨好得吉祥话,逗得路人直乐地把荷包掏出,而且最奇怪的是他总能找到有钱的主,还能讲到那些人掏钱的点。她有些抑制不住的走到他身旁问道:“诶!”
对方颇为不耐的瞅了她一眼,等着她讲下文,她赶紧寻视周边一圈,亮着眼睛,随便指了一个脑满肠肥,腰间挂了四五个翡翠的中年人,说道:“那人一看就有钱,你要不去试试看,说不准出手一阔绰就把腰间的翡翠给你。”
这人对着她讲话,语气就会少些热情,还一点都不客气,冷嗤一声,说道:“那翡翠一两就可以在西摊买一大,而且这人可是典型的打肿脸充胖子。”
“果然,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她前面只是想试试他是不是真如桐儿讲得百事通,随便指了一个,竟然正中她的猜测,看他的年纪也跟那个流连花丛的少年相仿,一天内她居然碰到诡秘莫测,阴晴不定的少爷,另一个居然神机妙算,贪财好利乞丐。
“这是我混饭吃的本钱,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他面对着她站定,歪着脑袋看她如同看个白痴一样的眼神,这无疑气得她跳脚,“你那是什么眼神?再看小心我毒死你!”这次回去自己真的需要好好跟古一学毒。见到对方因她的话,脸上竟然出现困惑不信,她得意的说道:“嘿嘿怕了吧,你还不快带我去客栈,你这是办事的态度吗?我既然给了你钱,你就该给我好好做事,别一边带路还一边挣外快!”
对方难得一笑,指指她身后,一块海纳客栈帆布在灯光下摇曳身姿,而在那柔和灯火下,榕城、桐儿以及她爷爷都站在帆下,见到榕城她居然想委屈的在他怀里哭,不仅是因为今天遇到不好的遭遇,最主要她被易水涧当肥羊给宰了,如果她没记错,这条路离下马车的地方只要一刻钟就可以到的,其实只要有个人好心说一句就好了,也不会被易水涧绕路而行,还白白花了一两银子。
不过不需要她跑过去,耳边桐儿的声音唤着她声音离她还远着,她的双脚快速的离地,熟悉的怀抱,在这阳光的温暖,抬头对上榕城带着怒气的双眼想要狠狠的斥责的话语在看到狼狈的自己,转而被浓浓的担心压过。
古一不仅医术颇高还会一些术数,他不常去预测些什么,否则当初也不会招了那个白眼狼,或许对于这个徒弟他还是上心了,于是他帮她卜算一挂,所以才有出门前那句不要让她做傻事。可是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孩子当然还是要自己去闯,他们看顾得了一时照顾不了一世,况且在痕城有桐爷在,大半个信息情报都掌握在他手上,人贩小偷杀手都要看他一面。
只是今天没想到今天有外人潜入痕城进行暗杀,桐儿这时竟然哭着告诉自己花楹失踪,而且还是在花溪巷不见得,这连桐爷都吃惊,只好召集全程的乞儿出动去找人。而他却不敢走远,只能留在原地等她。
“叫你照顾好自己,居然带着伤回来。”榕城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重重的按着太阳穴,语气带着疲惫,这人对自己的语气不是凶神恶煞就是鄙视不屑,所以他们之间连亲密的举动都很少,可是这一次他倒向大哥哥一样呵护关心着自己。
她正受宠若惊时,啪的一声,屁股狠狠被拍了一掌,“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榕城哥哥,你别弄疼花楹啦。”桐儿疾呼一声,红肿的双眼,眼泪流了不少。她侧过头给了她一个放心的微笑,其实榕城没有出力,不知怎的这亲如父女的举动真是温馨的让人怀念。
这时易水涧交叉双手于胸前,“既然我的任务完成,改付账了。”榕城这时才把注意转到对面的少年。
桐儿颇为欣慰的说道:“当初找你还以为你不会帮忙呢。”
“桐爷既然出动痕城的所有乞儿,我作为其中一员能处理就得出力,这是道义和规矩,但是桐爷也明白金钱如我命,帮忙挣钱两不误嘛!”
榕城听了这话很是赏识这小子,讲得话非常合他胃口,他居然毫不客气的拿了二两给他,说道:“好个帮忙挣钱两不误,以我有空来痕城就请你小子喝杯酒。”
她怎么就忘了榕城也就爱钱如命之人,转过头认认真真的打量少年,黑泥遮涂抹着脸,但白皙泛着细丝的脖子暴露在外面,可见脸也很白,凤眸尤其突出,艳红的唇,男生女相难怪要涂把黑泥遮住。
“行呀,我们可以一起研究这赚钱的门道。”易水涧这一刻有了商人的精明圆滑,不过现在她可没心情管他们之间的心心相惜呢,有些累的把头埋在榕城的胸膛。
榕城感觉到怀里人的疲惫,“既然人没事,那我先带她回客栈,你们也就放心的回吧!”
桐儿颇有些乐意了,“我不要,我要陪着花楹,我还不知道她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桐儿乖,花楹现在需要的是休息,你明天再来。”桐爷耐心的哄着,桐儿看了看蓝花楹背影只好屈服,“那我明天再来。”
易水涧颠了颠手里的钱,今天收获不少,说了句走吧,把钱放到怀里,“你就是钻钱孔的,贪成那样。”易水涧无所谓,自顾自的走在前头,在转弯处还特意的看了一眼那一对背影进入客栈。
榕城早已抱着她到了她的房间,轻轻地将人放在床上,她应该要跟榕城解释今天发生的一切,但是她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于是转过身背对着榕城,穿进被子里。
榕城见状招呼着小儿端桶热水吃食上来。
“你先吃点东西在洗个澡,药就放在你枕头旁边,自己上药。”榕城打开门,难得温柔的说道:“我就在你的隔壁,等你想说的再说,但是今天如何伤的就非讲不可。”
蓝花楹听到关门声,但姿势还是保持着侧躺。昏昏欲睡,等到肚子实在抽疼的厉害,窗外黑了一片,蓝花楹靠着门外的灯光,爬起来压着肚子坐到桌子旁。
粥居然还是热,清淡可口,胃里得到缓解,碰了碰水温也是热的,很暖想达到心底却不行。
泡在水里,肌肉得到舒缓,困意再一次袭来,身子往下滑,水淹过鼻子,渐渐的胸腔的压迫感,窒息终于让脑子在缺氧的状态下一丝清明。大口的喘过气,摸了摸腰部的图纹。
爹有个朋友善画,发明了一种洗不掉的颜料,在蓝花楹满月的时候,爹请他在自己的腰部画上蓝花楹,因为他的孩子正是见证他与娘之间的爱,如蓝花楹这一有意义的树。
爹的书房里挂满了画先是娘站在蓝花楹的树下的各种表情,而后是她与娘在同样的树下,却都没有完整的一家人在一起。
水的凉意钻入皮肤,她擦干身子,钻入被窝,打开枕头旁边的包裹,里面还有一套蓝色的女装和鞋子,榕城的眼光不错,款式素雅大方。
换好装,涂上药,隔壁的人此刻肯定没有睡意,正等着蓝花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