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狩四年,大将军卫青、骠骑将军霍去病分从定襄、代郡出发,直插匈奴腹地,北进两千多里,与匈奴左贤王部正面交战,俘获匈奴小王三人及将军、相国、当户、都尉等83人,消灭匈奴七万多人,左贤王败逃而去,骠骑将军霍去病封狼居胥而归。从此,“漠南无王庭”。
尽管远离长安,但这一年的江都,也被这消息振奋着。甚至于匈奴悲歌“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也传至了百姓耳中,直至耳熟能详,只是少了匈奴的悲凄,却多了一份胜利的豪迈。
江都城,北城竹墩庄。
“细君,细君。”随着一连串的呼喊,一扎着红绸子的总角童子跳了进来,一身褐色布衣布裤一色的半旧。
“诚哥哥。”放下手中的女红,跳跃而起,直接向来人扑去。来人力小,一把将一粉嫩嫩的女娃娃抱住,却没法止住,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却仍不忘将她紧搂在怀中。
没摔伤,却还是有些震疼了,女娃娃委屈地嘟起了嘴:“诚哥哥,你的力气还是没大一点啊。”
一咕辘翻身爬起,将她拉了起来,黝黑的脸膛上泛起了可疑的红色。低下头拍了拍细君衣上的灰尘,又站起身,故作豪迈地拍了拍胸膛道:“当然大了,只是今天还没吃过早饭,所以没力气。”
“细君,怎么又调皮了?女子不可如此无礼!”容姨娘小跑几步,在细君面前蹲下,细细地察看,“有没有伤着?”
还不待回答,纪诚就在边上嚷开了:“容姨放心,我不会让细君受伤的。”
那小小的头微昂着,一脸的自信。细君笑将起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将嘴边沾的碎屑也擦在了他的衣上,他的身上有淡淡地芳草味。
“诚哥哥,方才你说还没吃早饭,这个给你吃。”怯生生地说道,细君一回头,就看到了七姐竹君正拿着馕递了过来。
纪诚接了过来,咬了一大口,边吃边说道:“容姨做的馕太好吃了,我娘做得硬得能硌掉牙。”
细君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前几日,纪诚的一颗牙松动了,在吃馕的时候,吞得太快,结果把掉下来的牙也吞了下去,那张圆圆的脸皱了一整天,生怕牙长不出来了。
容姨娘将细君扯离了纪诚,把住细君的肩,将披到前面的发丝往后拨了拨,细长的凤目中满是宠溺:“天冷了,怎么就穿了这个出来了,赶紧进去吧。”说完,也不待细君同意,便将她抱了起来,径直掀帘进了屋子。
屋子极为简陋,不过,容姨娘打理得很整洁,院中种着几畦菜,那是郭伯种的,只是有时,会被细君和七姐竹君、九哥刘泽踩坏。不过,竹君向来很乖,十有八九闯祸的是细君和刘泽。屋子是三间泥坯房,中间算是厅,有人来时,容姨娘总在中间屋子接待。西屋是厨房,东屋摆放着一大一小两张床,大床是容姨娘、竹君和细君的,小床则是刘泽的。床上的被子叠放着整整齐齐。不像纪诚家,乱七八糟的。上次去他家玩,回来时,一身紫色襦裙上全是污渍。
“容姨,今日城里热闹得很,呆会让我带细君和竹君去城里玩吧。”将手中的馕吃完,纪诚舔着手上的碎屑,也跟了进来,直身跪坐在毡子上,不一会儿,就坐不住了,腰就耷拉下去了。
细君一下子瞪大了眼,进城哎!好想去,可容姨娘会答应吗?
“姨娘,细君想去玩!”搂着容姨娘的脖子,将头靠在她的颈上,轻轻地蹭了蹭,“细君会乖的,你就答应吧。”
稍稍离开一点,偷偷瞧见容姨娘秀眉微皱,不妙呢!忙嘟起嘴在她脸颊亲了亲,嘻嘻,用口水涂她的脸。
容姨娘笑着躲开细君的唇,却又怕摔着细君,只能将头左躲右藏的。“娘,竹君也想去玩!”细君低头看去,竹君轻轻地拉了拉容姨娘的裙裾,清秀的小脸上满是期盼。
“容姨娘,好姨娘,娘,细君真的会乖的,不会去踩菜园,不会去赶鸡子,会好好学女红。”搂着容姨娘的小胖胳膊使劲地摇着。
“好吧,好吧。”容姨娘被细君闹得没法,再加竹君也在边上撒着娇,只得无奈地应承了下来,“只是,你们几个小娃儿去,我也不放心呐。”
正说得热闹,帘子被掀了开来,原来是郭伯背着刘泽回来了。看到纪诚,赶紧从背上下来,快步跑了过来。
“纪哥,什么时候我们再一起去捉鱼去?”刘泽苍白的脸激动得有了些红色,“上次那大鱼娘和妹妹们可爱吃了。”
纪诚嘿嘿地笑了起来,眉眼弯得像眉豆芽:“下次吧,下次带你去找好吃的。今天我们去城里玩,城里东西可多了,玩的东西也多。”
一听得有得玩,刘泽拍掌欢呼起来,跑到容姨裙边,仰着小脸一迭声地问:“娘,真的吗?是真的吗?”
容姨娘放下了细君,弯下身去,爱怜地擦去刘泽脸上的脏东西,亲了亲他的小脸,在娃娃们期盼的目光下,终于含笑点了点头。
“只是你们几个小娃儿去,娘不放心。这样吧,让郭伯辛苦一下,带你们进城玩。”说完,转身从柜子中取出棉裙,帮细君和竹君换上了,两人是一色的紫色棉裙。
只见两个女娃儿肤色白皙,眉清目秀,配上紫色的衣裙,恰似粉雕玉琢似的。
满意地打量了一会,容姨娘才对郭伯说道:“郭伯,又要麻烦你了,带几个娃儿进城玩玩吧。只是,细君还不懂事,你得多照看一下。”
“夫人,怎么又说麻不麻烦的?老奴的命都是刘家救的,这些都是老奴份内之事。放心吧,小姐公子我会照看好的。”郭伯说完,一伸手,将细君抱了起来,一手牵起刘泽的手,刘泽拖着竹君,竹君又拉着纪诚,一大四小便出了门,带着几分雀跃往江都城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