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正在讨论的热烈的时候,楼道里又是“咚”的一声,紧接就是骂咧咧起来,“谁倒的水,妈的!”
我们在屋里正吃着,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阿义笑着说:“怎么样?肯定狗啃屎了。”我们正笑着,突然门口出现了一个家伙,身上湿漉漉的,“宿舍门口的水是你们倒的吧?”那家伙说完,恶狠狠地盯着我们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气势汹汹,看着我们。阿义瞅了那家伙一眼,慢条斯理地说:“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楼道又不是你家的地。”阿义刚刚说完,只见那家伙迈进宿舍的门里,顺手端起门口旁边水管下的脸盆,里面有半盆水,猛地冲到我们面前对着我们的桌上的摆的晚饭,哗地一下泼了过去,杯盘饭盒零食菜肴被冲了个稀里哗啦,零乱地摔在地上。地板上水流到了床铺下面,还夹杂着残羹剩汤,就像发了大水,我们几个身上也都湿了。那家伙看着我们几个狼狈的一幕站在门口,哈哈大笑,扬长而去。阿义忽地站了起来,追到了门口“妈了个x,欠收拾。你是谁?”
那家伙还没走远,见阿义追了上来,回头得意地说:“我就在你们对面,有本事单挑。我等着。”看来对方也不是善茬。
阿义回到了宿舍气急败坏地说:“这简直就是挑衅,对我们宿舍的挑战。收拾他。”西门杰一直坐在,稳如泰山,察言观色,面色如铁。好长时间骂了一句,“他娘的,欺负我头上了,小四,跟我走,收拾他还用我出面。”那说话的神气就像深于城府的黑道老大,带着一股牛气。西门杰带着阿义在楼道里转悠了了几个宿舍,身后便跟着七八个人,其中几个比他自己的个头都高,身体也都很壮实,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两个人手里分别还拿一把东洋刀,就像小鬼子杀气腾腾。
西门杰走在前面,铁着发紫的脸,虽然一拐一拐的,但却像个小头领,扭头对身后的人说:“别往死里下手,别见血,给点颜色就行。”后面其中一个说:“知道了,杰哥。”阿义也走在其中,看起来怒不可遏。来到302宿舍的对面的一个房间,阿义推开门直接走进去,指着一个正说笑的小子说:“就是他。”那个说笑的家伙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后面的人突然冲了上来,把那小子按在地板上,一阵拳打脚踢,两把东洋刀,在宿舍里横扫一切,桌子上,柜子上,墙上挂的物品七零八落的摔在地上,一把暖水瓶也打碎了。剩下的两个人见着阵势那敢拦截,只得任其所为。那小子被打了个鼻青脸肿,头发凌乱,宿舍了满地狼藉,水流了一地。完事之后,西门杰又带着这帮人一句话没说,乱纷纷地离开,行动迅速就像受过训练,悄无声息,没有惊动周围。
阿义和西门杰回到了宿舍,出了这口恶气,阿义说:“二哥,牛!有号召力。有了这些人,还怕别人欺负!”西门杰说:“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千万别让郑茵知道。”
看到西门杰替我们出了这口恶气,大家都很痛快,更佩服他的社交能力。
没想到随便走几个宿舍便能够找到他的要好的哥们,很是有号召力,在那些哥们中间他就像大哥,别人唯命是从。很难想像西门杰一拐一拐地身体里蕴含着什么样的能量。我们几个都对西门杰奉承赞扬一番,只有“方林嫂”在一旁默不作声,对于这种打斗的行为他是极为不齿的,聚餐散后,他就又去了图书馆,手里拿着厚厚的英汉,不是手抄就是背诵,用我们的宿舍电话那就是走火入魔。
没过几天,对面宿舍挨揍的那个家伙,竟然拿着一堆吃食一瓶酒亲自来到宿舍找到西门杰和阿义,说什么不打不相识,化干戈为美酒,要交他们俩成为朋友。西门杰也是爽快之人,一口答应,又让阿义到学校超市买了一瓶酒,三人开怀对饮,海阔天空吹侃了一通。真是不打不相识,开怀畅饮泯恩仇。
第一学期结束。当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除了“方林嫂”感到安慰之外大家都灰溜溜的,因为剩余几个人的听了都齐刷刷地没有及格。都埋怨考试题的太难,就是“方林嫂”也勉强通过。他走路是很是得意,认为自己的努力没有付诸东流。他的成绩在系里也是前三名,拿了二等奖学金。除了优异的学习成绩,他的普通话也很标准,达到市级电台播音员的标准。英语口语更是令我们羡慕,但我们刚刚磕磕绊绊听外教上课的时候,他已经就能与他们谈笑风生了。对于我们的失落,“方林嫂”半讽半劝,“谁让你们的生活丰富多彩了,太沉溺了,是要付出代价的,想爱情事业双丰收,不容易的。”
阿义对此不屑地说:“爱情不能化为动力吗?”
“动力?要知道,情能生淫,淫能生恶。”“方林嫂”一字一顿地说。
“你胡乱说什么!干脆你当和尚吧。不,应去尼姑庵。”阿义说完,大家都笑起来。
王丽丽的宿舍也很惨,比我们宿舍稍强一点的是,齐明明和宁秀秀两个人通过。剩下的四人都是擦边球。
漫长的暑假即将来临。大家都在考虑怎样渡过燥热的假期。
整个校园里都给人一种松松垮垮的感觉,也许是因为炎热,匆匆忙忙在楼群里穿梭的人流变的茫然漫不经心。暑假也面临着毕业的分手,一对对即将面临分别的男男女女无限惆怅地在树林难分难舍,感叹青春时光的短暂,面对着步入社会这个大熔炉,既感到兴奋又感到迷茫。
我们宿舍的方林嫂整天骑着一辆自行车去公园门口联系家教的工作。在公园门口的上下班时间经常看到这样的一幕:一个个少男少女焦灼而已迷茫地站在自行车的跟前,车前挂一个写着“家教”的牌子,然后在喧嚣的车流人流中,等候着看上自己的东家。很让人想起非洲被贩卖的黑奴。这种供大于求的市场,加上各种辅导班的竞争,使还没有步入社会的青年学子感到的生存艰辛。要想在一个城市挣得衣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方林嫂把家教的收费定的很低,每小时仅收十元。他首先觉得自己刚刚大一毕业,还没有师兄师姐那样雄厚的资本,再者,自己暑假打工本身就是一种锻炼,何必在乎钱呢,多联系几个家教不就有了吗?他这种豁达的态度观点,我们听了都咋舌瞪眼,十元,什么概念?就是上顿吃白菜豆腐,下顿吃豆腐白菜,一青二白的清教徒的生活。还好方林嫂联系了三个家教,好歹有三十元的收入,一个月也差不多上千元。他把这份工作奉为神圣的差事,联系好的第二天就走马上任,背着一个学生式黑色背包,加上小巧的个头,奶声童气的音貌,简直就是一个中学生。由于学校规定不准使用各种电器,一顶蚊帐,一套被褥,方林嫂干脆就夜宿阳台躲避闷热。暑假生活变得简单充实,匆忙紧张,累并快乐着。同时为工作奔波的还有西门杰,他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刚刚成为自己的女朋友的郑茵。他仗着得天独厚的本市优势,轻而易举地为郑茵联系到了几个家教,都是些富贵干部子弟,价格也相当诱惑。就当准备恭手奉给郑茵的时候,这个女孩却冷言一击:我不吃嗟来之食!
西门杰又难堪又无奈,谁教自己喜欢人家来着。回到宿舍,西门杰狠劲地捶砸门板,说了一声,“操,什么叫‘嗟来之食’!”然后又坐到床铺上,狠劲地捶那条有障碍的腿,满是愁怨,唉声叹气。每当收到郑茵的冷落,他就会把气发泄到那条腿上,认为是那条腿给了他这样的酸涩的一切,不是痛彻心扉,却自卑酸楚。
其实,单凭西门杰的姜育恒般的外貌和气质,再加上优越的物质基础取悦于郑茵也许不是困难之事,然而那条退却使良好的外表大大折扣,走路时一拐一拐,大煞风景。用那句小品词就是,白瞎了这个人了!
爱情是什么?爱情只不过是人的本性和伦理的需要的一种感情。更何况正处于青春的少男少女,没有客观的硬件基础的感情是不存在的。异性之间的吸引首先是感官的吸引,其次才是内在感情的交流,最后才有可能共鸣,再最后才有可能同床共枕,牵手一生。
郑茵无论外表,气质,学习成绩,都是佼佼者,虽然冷若冰霜,但也很难说身边没有示好者。自觉不自觉地潜意识里就会产生一种对比。人人都是这样。
更何况,一个完美漂亮的女孩子的身边伴着一个有腿障的男朋友,说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简直就是扯谈讽刺。化蝶双飞只不过是神话故事,不合世俗。
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这瓜不仅不甜,还很酸苦。
说郑茵是西门杰强扭的瓜一点不夸张。想当初,西门杰对郑茵追捧令人叹为观之。
在图书馆帮助她打扫卫生,两人吃饭时他总是主动刷卡要她爱吃的饭菜,感冒了他会及时送上温暖,药物、水果、衣物、为郑茵花费的电话卡他自己都数不清了。尤其是到节日,西门总是找理由请她吃饭,还会精心为她准备一份礼品,或大或小。可以说是倾其所有,滴水不漏。
就算郑茵是铁石心肠,刀枪不入,也会感到一丝丝的温存。女人都是这样。更何况,郑茵的朋友本来就不多,能和这位铁娘子谈心交流嘘寒问暖的少之又少。对于一个男孩子填补这片虚空的内心世界,她无动于衷?女人是容易被感动的动物,男人是容易去感动的动物。
在最终西门杰锲而不舍,百折不挠,仗着者脸皮厚死缠硬追,也许是真的感动了郑茵,也许是对一个男孩子火热之心的短暂抚慰,也许再也找不到千万个理由去拒绝,也许也想去寻找一颗心来安慰孤独的心灵,她冷若冰霜地默许了。
虽然她还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但毕竟她愿意和他面对面地坐在一块吃饭了;她也主动打电话给他了,虽然是找个理由拒绝他约请;她的冰酷的脸上也露出了少有的笑意,虽然是勉强挤出的一点灿烂,但就这一切就让西门杰很知足很得意了。
女人只要笑了,就有希望,坚固的防线就会松动,哪怕是一点点。
西们杰心花怒放,整天哼着歌调,打着响指,对美好的爱情无限地憧憬遐想。
强扭的瓜不甜,也许还没有得到春风化雨的滋润,一旦滋润透彻,哪怕露出一点点的甜意,也会甜彻心底,天光云散。
然而,这一次,又拿热脸贴在冷屁股上了,嗟来之食。
西门杰坐在那儿捶了片刻自己的双腿,又突然起来,走到了阳台上面对着女生宿舍,将手指含在口中,尖锐地吹了一声口哨,双眼火灼地望着,是酸?是痛?是怨?是恨?是爱?
“操,嗟来之食,我成什么了?”他呆了好久,吐出几个字。“同流合污”四个字显现头脑中。
郑茵伤害了一个痴情男孩子的自尊。什么是“嗟来之食”?
还好,郑茵暑假也没有回家,而是托人在日报社找了一份校对文字的临时工作。西门杰听了之后又感到了一阵阵高兴抚慰。这漫长的暑假绝对是深化感情的缘机。
为了郑茵上下班方便,西门杰特意从家中骑来一辆电动车,那时在校园里骑着电动车还是很时尚、令人羡慕的。于是,在早晨的阳光中,在黄昏的余辉里,在绿荫下,在喧嚣的马路上,西门杰潇洒而幸福地骑着电动车,后面坐着长发披肩,衣袂飘飘的郑茵。
上班前,西门杰会细心地在学校餐厅为郑茵准备好早餐,晚上下班,又为她准备好晚餐。
在电动车上潇洒地载着郑茵,在餐厅中面对面地吃饭,只要西门杰不站着活动,给人的感觉是,两人绝对般配,绝对的校园情侣。
两人的关系算是稳固地发展,虽然郑茵还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但是毕竟温顺了许多,用西门杰的话就是,“她笑了!”
只是,西门杰遗憾的是,还总不敢去牵住她的手。在电动车上俩人一前一后地坐着,西门杰只能闻到淡淡的清香,还有绵密呼吸,均匀的心跳。
更让西门杰望而生畏的是,郑茵总不让他进入自己的宿舍,哪怕是在暑假人烟稀少的时候。郑茵只是答应两个人可以在一起吃饭,可以上下班一起回学校,保持亲密的同时,还留有一定的距离。
晚上,西门杰和郑茵在操场上散步,俩人并肩走着。夏天的晚风带来阵阵的凉爽,林荫下的黑暗中,潜伏着一对对男男女女,夜色中传来细微的私语,耳鬓厮磨。远处的路灯朦胧而又暧昧,烘托出一个温馨怡然的夜空。
郑茵冷不防地问了一句,“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西门杰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噎住。喜欢什么?学生时代的恋爱还能是什么?
西门杰也说了一句,“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郑茵听到这句话,竟然扑哧一声笑了。一阵风吹过两人的脸庞,好美丽的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