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上午302宿舍里静悄悄的。阿义去打篮球了,西门杰照样去图书馆会见心上人,我和其余曾炜,方林嫂,阿辉在宿舍看书。电话铃响了。
最近的阿辉拿起话筒,“谁啊?”
“我找张烨。”我隐约听见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我想肯定是她,王丽丽。
“哦,找我们大哥,你是哪位,请问芳名?”阿辉阴阳怪气地拿着腔调,还用眼睛瞥斜着我,狡黠地笑着,“我们大哥不在,——哦,来了。”
我走过去,“喂。”
“是我,你干嘛呢?”对方也不自我介绍,一副像是相识已久的老朋友的口气,还带着微微的倦意,几分撒娇的情态。
“我们都在看书呢。”
“唉,我刚睡醒,真无聊。我们宿舍都出去了逛街了。”
“哦。”我心不在焉地敷衍着。
“唉,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个朋友吧。”
“什么朋友?”我纳闷,这丫头搞什么花样。
“工程系的,是个男的。就在今天中午,一块吃个饭,认识一下。就这样了。”听出来她的睡意已去,显得还有点兴奋。
这丫头精着呢,搞什么花样。我一个男孩子怕什么,介绍个朋友当然是好事。
中午在餐厅的明亮的玻璃门前我在那儿站着,等着王丽丽的带着那个朋友来共进午餐。餐厅里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片刻之后,王丽丽果然带着一个大男生走了过来,他们一边说一边笑着,俨然一对相识已久的老友。那个男生远远地看见了我,就招手打招
呼,好像是对一个老熟人的样子,笑着说:“张烨,你好,久仰了。”
我莫名其妙尴尬着走过去,首先送给对方一个温和的笑容。王丽丽及时做了介绍,“他叫田江,工程系的,学生会干部。”
“啥干部?别那干部吓着兄弟,兄弟长的帅,海拔也可以。”这个叫田江的就兄弟长兄弟短地叫起来,不愧是学生会的干部,一看就油嘴滑舌,善于交际。
我应和着笑笑,就称他为江哥,闲聊了几句。我们三个人就向餐厅走去,王丽丽走在我们两人的中间,我们两人就像护花使者拥着她。
江哥大度地说:“去二楼吧,我请客。”带着头走入二楼楼梯。我和王丽丽在后面跟着,一抬头就看见这个男孩的厚实直挺的身板,绝对是标准的男子汉块头。
二楼的餐厅都是现点现做的小炒,是那种比较有档次的那种。同学朋友聚会,过生日,请客,甚至院里的领导的招待都在二楼进行。这种有档次的场所当然都是那些家庭富足的学子的场所,一般都是官商二代,像我们宿舍的工农二代很少去那样的地方的,除非我们的西门杰请客。洁白的地板砖简直能照出人的影子,枣红色的桌椅油亮亮的,一尘不染;天花板上搭调着绿叶藤蔓,赏心悦目,满眼生机;靠墙的是一个个别致的小单间,可以看见餐桌上放着一瓶瓶的鲜花;浪漫温馨的音乐伴着一对对少男少女的悠闲的步子响起,更显幽雅韵致。已经有些许的男男女女在这里会餐了。个个穿的花红柳绿,留着漂亮时尚的发型,要么挽手相依缓缓行走,要么坐在那儿眉目传情,飞吻交杯,气氛浪漫而暧昧。我们三人在大厅的一个方桌坐下。田江说:“就在这里吧,单间神秘兮兮的。兄弟吃啥?”
“随便吧!”
“不用客气的,没外人。”我一笑了之,要知道我是最不擅长应酬酒桌这样的场合的,显得木讷,只能附和着笑笑,而这位江哥却显得老道,应酬自如。都说学生会的干部都是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我真开了眼界。这位江哥始终笑意满面,放松自然。
这时一位系着领结的女服务员款款走来,“请问,同学想吃点啥?”声音春风化雨,温柔动听。
“哦,一盘西红柿炒鸡蛋。王丽丽最爱吃了,我知道。”这位江哥看着桌面上贴着的菜单,“再来个······不知兄弟爱吃啥。”
我说:“随便就行,不用那么客气的。”对于这种场合我现学现卖,鹦鹉学舌。
王丽丽坐在一旁头扭向一边,粉面含笑,显得满足而羞赧。两个大大的男孩,并且都是很帅气的那种,陪着一个阳光的女孩吃饭,简直就像两个王子和一个公主。公主的幸福娇妮感可想而知。一看田江就是会讨女孩子欢心的那种,看着王丽丽的脸色下菜谱。
“再来一个红烧茄子,一个葱爆肉丁,行了吧?三个了。”江哥又看了看女孩的脸,想就此打住。这时王丽丽开口了,“怎么能三个菜呢?吃散伙饭啊?还学生干部呢!”
“好好,再加一个,四个,花生米吧。成双成对的。”这个江哥说话还真暧昧。王丽丽在一旁双手托着腮,两眼瞅着天花板,很是受宠得意的感觉,那绝对是幸福女孩子的表情。
“对了,两瓶啤酒,一瓶饮料,露露的。”田江点完菜,一边看着王丽丽说,“王丽丽不简单啊,兄弟,你不知道吧,女中豪杰,社交高手,我们宿舍老二对她评价可高了。”
“田江,守着张烨不要乱说,朋友初次见面,留个好印象。”
我笑着说:“你还真说的对,江哥,就喊你江哥吧。在我们班男生也对王丽丽评价很高的。”我看出来,在酒桌上就是要学会吹捧拍马屁。
“行啊,张烨,跟着你江哥一会就学会拍马屁了,学得还真快。”王丽丽嚷嚷,“我告诉你,田江,和张烨成为朋友,可不许你把张烨带坏了。我们张烨在我们班可老实了,哪像你呢!女朋友早就有了。”
“兄弟没有女朋友?刚才你还说‘我们‘张烨,哈哈,啥叫‘我们’啊?”田江笑了起来。
王丽丽自知口误,一时红了脸,看了看我,那样子是让我为她解围。我还没来得及开口,田江就说了,“对对,‘我们’是同班的同学,也就是朋友嘛。”并且把“我们”二字咬得很是清楚,加了重音。
四个热气腾腾的菜和两瓶啤酒一瓶饮料摆在桌上了。瓶启开,酒斟上。“来兄弟,坐在一块就是缘分,酒逢知己千杯少。”半杯啤酒下肚,田江夹了一口菜放在王丽丽的小盘中,“女士优先。”
这时,我们班班长叶蓓蓓从我们面前走过,身旁还有我们班的文艺委员系花李婷婷,叶蓓蓓走到我们面前,满脸笑容对田江说:“田部长,三位吃饭哪!”
不亏是学生会的干部,一班长,只对田江打了个招呼把我们两位非干部笼统在“三位”内。田江“啊了”一声,算是应答,也回应了一声,“还没吃吧?坐下一快吃吧。”说着也起身谦让,班长叶蓓蓓摆摆手,和李婷婷并肩走开了。
“那就是你们班长,女班长,不愧是英语系啊,阴盛阳衰哪。”田江边吃菜边看着叶蓓蓓远去的身影,“这个女人可不简单,干部出身,听说父母是市里的高级干部,办事城府很深。”
王丽丽不屑地说:“不就是一班长嘛,看你客气的。我们班都叫她什么,你知道吗?”
“叫什么?”
“我们班都偷叫她‘少妇’,成天拉着脸,好像更年期似的。数她年龄小,数她成熟。”王丽丽瞥斜着叶蓓蓓的远去的背影,一脸的讨厌,“我们班女生都不喜欢她,她就是一翻版的系主任,把系主任的话原装原味地传达到班里,一点也不灵活,就是一录音机,辛亏我们班的男生少,迫于她的淫威和系主任的后台,对她无可奈何,要是在计算机系还有你们工程系,哪有她的三分地!”
王丽丽一边唠唠叨叨地说着,我和江哥推杯换盏,几杯下肚,脸上都微微泛出了红晕,她面前的饮料似乎还没有动,只是好不谦让地吃菜,完全没有女孩子的矜持与羞涩。
田江接着她的话说:“要是我在我们工程系你们的班长能被驱逐出去,我们系和你们英语系不一样,反过来,男多女少,我们班就三个女生,号称‘三朵金花’。我们班的男生一起哄整个大楼都震动,个个都跟没见过女人似的,都羡慕你们英语系,个个都长的标志,我们班简直就是狼族,色得狠。看见一女的,瞪着双眼恨不得生吞,整天污言秽语疵毛操蛋的,我这个班长,不好当——”
“说话注意文明,注意场合,被你们班同化了,”王丽丽似真似非地嗔道,
“真忘了,兄弟在这儿,看我这嘴,在班里说话惯了,一时难改。你们英语系文明。”
“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见你的那位女朋友啊?”王丽丽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还带着几份挑逗戏谑。
“见她干嘛?没你漂亮,傻乎乎的。”田江说。
“一班长的女朋友肯定有与众不同的地方吧,还金屋藏娇啊。我们看看和你是不是般配,替你把把关嘛。”王丽丽飞扬起眉角,挑了田江一眼。
“你别那样看我,我受不了,撩人情怀,那样的眼神多看我兄弟几眼,简直能把人击倒。”田江嬉笑着,油嘴滑舌。
“去,滚,一边去。”王丽丽使劲推了一下田江的胳膊,满脸绯红,完全不同于刚才大口吃菜时的泼辣。
这顿交友的午餐,我说的话屈指可数,我说过我是极不擅长这种应酬的场合的。我只是细细地端详这位班长还是学生会干部的江哥的模样,很不错的一个男孩子,和我相比多了几分老道与成熟,身体略微胖了一点,很像是干部的气质。尤其是那棱角的脸型使我想起周华健,但比周华健胖了一点。说话总喜欢带着点幽默,有时嬉皮笑脸。一看就是极善于交际应酬,也很会讨女孩子欢心。我不禁暗暗揣测他那位女朋友的娇容起来。我又想,王丽丽给我介绍这个朋友到底什么意味呢?他在很多方面的优点是超出我的,班长,又是学生会干部,刚才还说要入党的,竞选学生会主席。我呢,和他相比简直就是一木头,只会看书学习的书呆子。
酒过三巡。又有两瓶啤酒摆在桌面上。江哥说:“兄弟,海量,能喝。”双眼已经有点迷瞪了,他推了推王丽丽的手,“倒酒,给兄弟倒上。”
王丽丽伸手拿走了我面前的杯子,又拿走了田江的杯子,“不能喝了,喝的不少了,行了。”
“你看,兄弟,护着你呢。”
这时令我们出人意料的是,西门杰站在我们面前,笑眯眯的,后面还跟着郑茵,羞答答地站在那里。王丽丽猛地怔了一下,“哟,西门,还有一位啊,坐下一块吃吧?”
西门杰笑着摆了摆手,一拐一拐地向着餐厅里面走去。
“这就是西门杰的女朋友?”王丽丽推了推我的胳膊,“果然挺漂亮的,早就听说西门杰有女朋友,没想到真不错,配他,满了。”
我瞅了一眼西门杰,“嗯,还说不定呢。”
田江眯着眼睛说:“这不是唱歌的小子吗?没想到女朋友不错啊,艳福可以。”
王丽丽惊讶地说:“还说不定啊,你看,都向着单间走去了,都有地下工作了,真没想到。”果然西门杰和郑茵走进了一个雅致的小单间。
田江戏谑道:“怎么啦,羡慕了,下次我让兄弟也给你开个单间。”
“看你的嘴,胡说八道。”
这一顿饭,我和江哥成了朋友。在回宿舍的路上,江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兄弟,王丽丽对你很不错,看你的了。我有女朋友了,长的一点不漂亮,但谁也代替不了她在我心中的位置。”
王丽丽和我们在宿舍楼前分手后,径直去了女生宿舍。在大厅里,正好碰见迎面走来的周鹏,“丽丽,约会回来了。”
王丽丽只是笑,只见周鹏来神秘地挤了挤眼,来到了宿管办的窗前,“老师,521宿舍有用电饭锅的。”
那位中年妇女模样的抬起头,“什么?还有用的。大胆了。”周鹏说完就和王丽丽上了楼梯,拉直她躲在一旁看着那位妇女急匆匆地上楼。王丽丽说:“你还打小报告啊?”
周鹏说:“忽悠她一下,看那次对我这么凶,更年期应该减肥的。521连个人影都没有。”
“骚主意。”
我推开宿舍的门,里面静悄悄的,小六阿辉和老四阿义都在睡觉,能听到阿义呼呼地喘气的声音。老五曾炜却在桌旁坐着专心致志地看书。我说:“小五,看得什么书?哪个明星的风流艳事?”
曾炜抬起头看了我眼,“大哥,啥时进来的?——哦,我看的诗歌。”
“改行了,品味提高了,改诗歌了。”
“唉,还不都是那个西门杰,非要我写首诗,他要送给他的女朋友。写好了,他要请客呢。他说我整天看书,文笔应当不错吧。”西门杰说。
我噗哧地笑了,简直快晕了,英语系的写诗歌送给中文系的,并且还是中文系文曲星,这不是自取其辱,拿着热脸贴冷屁股吗?这西门杰脑子被郑茵迷晕了吧,郑茵是谁啊?那可是校报文学社的一主编,文笔风流,文如其人。还有这个曾炜,脑子也肯定进水结冰了,替西门杰写诗。亏他也敢揽这门差事,有点像西门庆碰见了唐伯虎。
我坐在床头上,看着曾炜认真的样子,“看得谁的诗?”
“舒婷的,爱情诗不是应当朦胧点吗!”曾炜头也不抬,两眼透过厚厚的镜片盯着书本。听说曾炜以前近视的不厉害,可以不戴眼睛的,后来近视发展加深,是因为两眼总是直直地盯着漂亮的女孩。为了研究漂亮女生的身体细节,他费尽心思,就差把女生身体拆开放在显微镜下了。还有晚上的时候,站在阳台上举着望远镜对准女生的宿舍,寻找美丽的尤物。他自称是美学专家,艺术细胞丰富,学外语也是为了研究西方的艺术。就这个美学问题,西门杰和他讨论过郑茵外貌气质,还在纸上比着素描了一张画像,精确计算了脸型各处的比例。西门杰号称“塞克斯”博士,他就号称“比尤”博士,两人真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曾炜眼上的厚厚的镜片就是做美学眼睛所付出的代价。西门杰却付诸行动——追求美。他说:郑茵是最美丽的,美丽得无可比拟。美丽的超出了地球人,美丽得只想把她捧在手中只是静静地欣赏,而舍不得拥有,那样会破坏她的完美。西门杰说这些话的时候,总是充满神往,就像一个多情浪漫的诗人。
正在这个时候,西门杰浪漫的午餐终于结束,满脸春风得意回到了宿舍。看得出来,这次午餐很好,很快乐,很成功,一切都写在了脸上。西门杰坐在桌子旁边,从兜里掏出一叠电话卡摆在面前。那一张张的电话卡绝对是痴情少男对冷面少女付出的有形代价,凝结着温柔的细语情思,证明了为追求美而作的努力。
西门杰感叹地说:“大哥,芝麻终于开门了,开始吐露芬芳了。”痴情男儿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不经历追爱的酸甜苦辣,怎能体会其中的艰辛。西门杰站起身又拍了拍,床上那条崭新绿彩棉被,他一直没舍得盖。“但愿有朝一日,洞房花烛,拥衾共枕而眠,共度良宵。”
曾炜突然冒出一句,“小荷才露尖尖角。”
“未有男人立上头。”阿义在被窝含糊地冒出一句,梦中呓语一般,大笑起
来。“怎么?想梦中情人啦?刚才我还在餐厅看见叶蓓蓓呢,还有李婷婷。该出手时就出手,莫让别人捷足先登。”西门杰对阿义说。
“哎哟,我怎么给她说呢?二哥,说一说你的成功经验吧。”阿义仍然在被窝里躺着,懒洋洋的。
这个时候,曾炜看着西门杰,晃动着一张纸,“二哥,诗写完了,看看怎么样?”
“我看看。”西门杰伸手拿过来,念了起来:
“左一点,右一点,
上一点,下一点,
轻一点,重一点,
快一点,慢一点,
深一点,浅一点,
啊,对了,天哪!恰到好处!”
看完,笑得简直直不起腰,“这叫什么诗?一点诗吧。”
曾炜认真地说:“诗歌是要给人以想像力的,你看不懂说不定你想像力不够。你仔细品品,奥妙无穷。”
西门杰又低头看来一会,好像领悟到了其中的奥妙,这次哈哈笑了起来。惊动了睡梦中的阿辉。星期天的下午是302宿舍也可以说是所有大学宿舍最放松的时刻。睡觉,打扑克,听音乐,看闲书,吃零食,约会,还有无所事事,甚至愣着发呆,都是少男少女的一贯行为。多少青春年华就在懵懂蹉跎中逝去,到头来手里只拿一张空头文凭,唯有多年以后,才体会到“书到用时方恨少”的圣训名言。
我们宿舍只有方林嫂还一直把学习放在首位,不满足于60分万岁的口号。考试的时候,大家都争着抢着和他挨着,以防面对着试卷捉襟见肘。
电话响了,西门杰麻利地起身,拿起电话。每次电话响起,他总是反应迅速,第一个拿起话筒。总热切盼望话筒那边是他梦中都希望听到的声音,可是几乎每一次希望变成失望。那一次他总算听到了她梦寐以求的声音,虽然只有几句话,却激动得半天兴奋不已。我们都笑他痴情,被郑茵迷得神魂颠倒,不知所以。
这一次,西门杰又失望了,颓然地把电话递给我。找我的,是王丽丽。
我接过电话,“喂。”
“没睡会?”
“没有。”
“你还真能喝的,喝了也不困。”
我“嗯”了一声。“晚上六点我在3号楼下见,你有空吗?”
“好吧。”我答应了。
“好吧,再见。”我明显地听出对方的得意的口气。
中午进肚的啤酒开始发挥威力,我真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正好他们几个要出门,给我提供一个良好的睡眠空间。爬上自己的上铺,我的床铺正好在阿义的上面。一觉醒来,窗户的外面已经黑漆漆了,我突然想到和王丽丽的约会。一看表,已经六点半了,立即翻身下床,整理好行装,向着定好的地点走去。
我匆忙地来到了3号楼的下面。就看见路灯下,王丽丽坐在一块石凳上,一只手在身体两边放来放去,坐立不安,只是不能看清她的表情。看见我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她站起来:“你怎么才来?每次都是你迟到,让人家等。”
“不好意思,我睡了一会。”我想一个女孩子在深秋的夜晚一个人坐在路灯下的石凳上,肯定是很尴尬的事,要不是等人,就是有心理疾病。
“你知道一个女孩子呆呆在那儿等人是什么滋味,你简直就是迟到专家,不守约。好了,算了,走吧。”
我们肩并肩直接走向了操场。空旷的操场已失去了白天的喧闹,路灯的灯光射到那里已经软弱无力,茫茫一团。朦胧中隐约能看见几个相依相伴的身影。她就靠着我的肩膀,我们缓缓地信步闲庭自由,没有任何羁绊束缚,这是最自由的时刻最放松的时刻。深秋的夜空星斗清澈,琳琳琅琅,美丽而深邃。凉风习习,神清气爽。“流星,看!”王丽丽兴奋地叫了一声,又怕惊动了不远的缠绵,连忙噤声。
果然,西边的天空划过几颗流星,我抬头的一霎那,只看见一瞬的闪亮消失。她兴奋地说:“今天运气不错,能看到流星。你看,快,还有。”她又兴奋地拽拽我的胳膊,果然,西方夜幕中,几颗星星划过,持续了几秒钟。幽静的夜空世界顿时充满了活力,给人以无限的遐想憧憬。“你知道吗?流星雨是专门给许愿的人准备的,唉,你有什么愿望,就在今晚许吧!”她双眼望着我,虽然在黑夜,我也能察觉到她的的眼里暗波流动,黑色晶莹。一扫我的迟到给她带来的不悦。
我说:“没有什么,许愿是女孩子的事情。”
“什么道理,男孩子就没有心愿了?你的心愿是什么?”
“我还真没想过。”
“就在今晚想想吧。我的心愿就是,一辈子过着幸福安逸的生活,不为生活奔波劳累。你呢?”她扭头看着我。
“好像我也差不多,喜欢稳定的生活。”
“真的,看来我们心愿基本相同。生活目标基本一致。唉,你觉得田江怎么样?”她扭转了话题。
“行啊,能力强,学生干部。”
“不就一班长嘛。油嘴滑舌,不踏实,给人一种不稳定的感觉。成天把她的女朋友挂在嘴边。”不知不觉我们渐行渐远进入操场的深处,操场角落里那片神秘兮兮的树林里,不时传来窃窃细细的私语声。使整个夜空下的操场显得暧昧袭人,静谧温柔。
就在这时,突然一只狗不知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汪汪”狂叫了几声,呲牙咧嘴,穷凶极恶的样子,就在我们前边几米远草地上。难道连狗也在这美好夜晚约会?这一声狂叫,把王丽丽吓得惊呼一声,缩到了我的身后,一只手抓着我的手,另一只拽着我衣服,畏畏缩缩,战战兢兢。我一弯腰跺脚,那只狗狼狈逃窜,只不过一只半大狗,说不定谁家的宠物。王丽丽还在我身边抓着我的手,我只感觉到一股温热柔软,一股被紧紧依附的感觉。此后的散步她就一直抓着我的手,在我的身后,再也不敢闲庭信步,而是如履薄冰谨小慎微。
就是那一只狗给了这样一个牵手的机会,或者说借口。一个女孩子牵着一个男孩子的手在夜晚散步,就足以证明一切的含义,不言而喻,心照不宣。一切尽在不言中,意会大于言传。牵手是证明两人关系的唯一标准,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你不说,我不说,彼此会意,才显得心有灵犀,默契投合。
回到了宿舍,已经灯火通明。宿舍的兄弟们已经大开晚餐,经过兄弟们一致通过,每周日的晚上是大会餐的时间。六位弟兄凑钱买回几样美食,虽然并不是每次都酒肉齐全,哪怕是一堆零食,大家也都不亦乐乎。会餐的目的,用小六阿辉的话,那就是增加我们宿舍的凝聚力,争创优秀宿舍,总结个人学习生活的得失,更加美好地渡过大学生活。每次会餐都是阿辉像模像样地主持,弄得煞有介事,就像钓鱼台的国宴,虽然会餐到一半主题内容就变味,简直成了青春期教育座谈会。中间有时还插播一段带色的段子,色味俱佳,以饱耳福。
宿舍中间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几样小菜,花花绿绿,一股葱花油香。我把一包花生米,放在桌上。阿辉见人员已齐,就郑重其事地宣布:“注意了,周日有约现在开始。”正在这时,只听门口“咚”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在上面。小四阿义忽地起身,“我去看看。”说着来到宿舍门口,向外瞧了瞧,“妈的,踢足球,这黑天还踢足球。神经病!”说着立即又回到了桌前,端起一杯水,倒在宿舍外边的楼道中。
“一会看狗啃屎。”阿义又重新坐下,得意洋洋溢于言表。于是大家,又继续会餐的内容。
我和西门杰自然又成为话题的中心人物。大家就王丽丽给我介绍的那个叫田江的朋友展开讨论。小六第一个发言,“王丽丽肯定也对那个叫田江的有意思,现在介绍让我们认识,那是一种考验对比,从中择优。”还说什么欲擒故纵,良禽择木,就像军事战略分析。这种说法得到了方林嫂和曾炜的同意。曾炜深沉地点点头:“大哥,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啊。你中计了!”说完瞪着大眼睛看着我。
阿义说:“这丫头,还用点手段。大哥,你不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