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寒殊与那些长者交谈中,叶子了解到原来他们竟是南兆元老级的重臣,虽然平时不必上朝,但说话的分量还是有的,甚至可以说除了帝君没有人敢反驳。因为现在朝中当权的大臣多是由他们一手提携才得到重用的,所以就是寒殊,轻易也不会傻的去得罪他们。
而这次也是他们自归隐后第一次回朝,且破天荒的同时出现。
寒殊觉太阳穴一跳一跳,疼的厉害。他们明显是有备而来,只不知是被人挑唆,还是忠人之事!
“帝君,南兆自十几年前肃清后宫,就再未有妃子敢以过激的手段争宠。而沈贵人的善良温婉在后宫是人尽皆知的,如此竟还遭人两次三番的迫害,实在可恶!所以,若不尽快揪出此人,并严加惩处,后宫恐再难有宁日。”
寒殊紧盯说话的国师郁梓,面色骤冷。他指的“肃清”莫不就是烧死母后的那次,而母后之所以失宠全赖他当初给父皇的八字箴言——妖后妒君,祸国殃民。
郁梓感觉到帝君的怒意,只以为是不满他们插手后宫之事,便继续道:“所谓红颜祸水,如不趁早铲除,恐会动摇君心,毁我王朝。”
寒殊怒极冷笑:“看来郁国师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
郁梓神色一凝,沉声道:“那就要问问这位叫叶子的姑娘都干了什么?”
叶子皱眉,可还不等她抗议,寒殊就一口回绝:“不可能,她没有这么做的动机!”
“她当然有。嫉妒,就是她最大的动机!”这时,一个生人勿近不怒自威的老者突然插口道,“她先是以公主恩人之名留在后宫,现又毒害沈贵人,等博得帝君足够好感,就会取而代之,谋取后位!”
寒殊听后嘲讽地看着这位老者,摇头苦笑:“她要真有如此想法,还好了呢……”
叶子闻言,顿时黑了脸,狠狠瞪他一眼。
众人也是惊讶居多,最后还是郁梓打破一室的怪异:“帝君,现在这位叶子姑娘的嫌疑最大,如果现在她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么她就必须为此事负责——送交刑部审问。”
其他人也回过味,开始连声附和。
寒殊眼中渐渐溢出红光,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怒火,恨不能立刻将他们毙于掌下。
叶子此时倒是异常镇静,还有闲心注意两边别打起来。尤其寒殊即重情义又护短,当初他能为鬼面忍受油炸之苦,现在虽然他没有挑明,但叶子又岂是真的迟钝,所以这次她要防患于未然,关键时刻宁可牺牲自己,也千万不能让他再干傻事。
她已经害了一个贺斩风,再多的罪她承受不起,也无力偿还。
就在众人陷入僵持之时,一声娇喝在耳边乍响——
“你们敢冤枉她,本宫与你们拼命!”
随即,便见寒月突然冲进来一把抱住叶子:“放心,有本宫在,看谁敢动你!”
叶子感激地点点头。
这时,乌木圣女云裴也跟了出来:“虽然我与这位姑娘没有交情,但也觉得她不会做这种事。”说完,还对叶子柔柔一笑。
叶子很是意外地看看她,又看向寒殊,发现他比自己还惊讶呢。
寒殊沉默半晌道:“此事决不会是叶子所为,但沈贵人中毒也是事实,本尊会命人彻查,务必水落石出。”
郁梓上前一步:“帝君,你这是包庇。若传出去难以服众,长此以往怕会寒了人心。”
寒殊冷笑:“本尊说过会查清事实,届时无论是谁必会严惩不贷!”
又人有不依不饶:“按本朝律法,凡有重大嫌疑者需先领刑责,再收入监牢待审,就连皇室也不例外。”
寒殊双眼一眯,周身冷得都能掉下一层冰渣:“她是公主的恩人,又是本尊带回宫的上宾,现在更是本尊的女人,所以她的一切行为自然由本尊负责。”
一番话下来,殿中针落可闻,与云裴同样瞪大眼睛,处在震惊中反应不过来的还有叶子——
她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女人?!她怎么都不知道呢!
叶子火起刚想上前争辩,却被寒月拽住不放。
就这样,寒殊不动声色地替叶子领了刑责,为了彻底堵上那些人的口,他又让她搬到晓月殿与公主同住一处,对外说是软禁,实际却是变相保护。
一直被动接受的叶子此时只能叹气。罢了,比起去牢房,现在已经好太多了,做人嫑要太贪心。
从那天后,日子就这么有惊无险地从指间流走。
叶子在晓月殿住的很是安逸,只每次寒月看望寒殊回来都是忧心忡忡的,这是叶子所不能理解的。
在她看来,寒殊毕竟是帝君,难道那些人还真敢下重手?想来他们也就是意思一下吧。大概是因为血缘的羁绊,寒月潜意识里早已将帝君当成亲人,所以她才格外担心吧。
只是,当那天容若过来例行为她检察毒伤时,叶子就不这么想了。
容若告诉她,“妖帝”伤的很重,这几日一直处在昏迷中,且他的右手恐怕以后都不能再拿剑。
叶子脑中嗡的一声,她很难想象当时的惨烈,而他又能否接受这样的结果。
一定不能!他甚至会疯、会发狂,直至崩溃!
一个不能拿剑的武者,与废人无异!
想到他这些年的努力付出,叶子只觉上天怎能如此苛待他,何其不公!
叶子怀着一线希望找寒月证实,得到的答案却是:“妖帝”原本就是北月紫焰门的门主,而南兆的皇位是他与宫中内鬼用计谋和武力强行篡位得来,所以一直不得人心,难以服众。因此,那些固执的老臣和心怀鬼胎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虽然行刑时有“妖帝”的心腹在场观刑,不至另使坏心,但也绝不掺假,半点水份也无。
叶子心中内疚,无以复加。看如今南兆朝中的局势,如果寒殊再出现任何纰漏,被人拿着软肋把柄,就不止会失去帝位、永不翻身那么简单。一旦落败他能否善终都未不可知,而那些曾经支持他的人更会赔上所有,抄家灭族也不过是一夕之间的事。
叶子抬手摁住心口,忍过一阵即陌生又熟悉的刺痛。她想不明白寒殊为何会护她至此,只因曾经的平等对待,和在湖边那几句担忧劝慰的话吗……
不行,这次她一定要问个清楚。
叶子度日如年地又熬过了三日,终于盼来寒殊转醒的消息。
“快去吧,外面有我的人放哨,你们不用太着急,慢慢聊啊。”寒月调皮地眨眨眼,一溜烟跑没影了。
叶子尴尬地往里蹭:“那什么你好点了么,还疼吗?”这不是废话吗,她真想呼自己一个嘴巴。
寒殊半靠在床头,微微一笑:“嗯,已经没事了。”
骗人!叶子使劲瞪过去。
虽然寒殊外面披着长袍,但还是可以从他稍稍敞开的领口看到里面缠着厚厚的绷带,且隐有红色的液体渗出。再看他苍白的面色,因虚弱而有些黯淡的目光,因忍痛而溢出额角的冷汗,就连说话的声音都绵柔无力。这哪里还是从来挺直背脊的“妖帝”,哪里还是气势迫人的紫焰门主。
一想到是自己将他害成这样,叶子眼圈一红,差点当场落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别再拿搪塞郁梓他们的那套说辞来糊弄我,我要听实话!”
寒殊没有因她的无礼而不悦,依旧浅笑温润:“那些不重要。”
“那什么才重要?!你的手都……都……你怎么还能说的这么轻松!”叶子使劲瞪大眼睛看他,努力不让里面的泪珠滚落,心里烦躁得恨不能揪起他质问。
一声轻叹,寒殊脸上的笑容变得无奈:“你都知道了。其实没你想的那么严重,紫焰门的内功心法就可以医治。”
还想骗她!叶子冷哼:“比起你的谎话,我更相信容若的医术!”
寒殊不予继续这个话题,又道:“你和容姑娘再委屈几日,等我伤好点了就送你们出宫,在偏远人少的郊外买个宅子,我再派些影卫过去保护,这样你们就可以安心住那儿,一直到清澜回来。”
叶子愣了一愣,怒道:“你要赶我们走?!”
寒殊苦笑:“上次的事你也看到了,我不怕他们明着来,就怕哪天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让你受到伤害,那样我……”
“不会的。”叶子急忙打断道,“他们现在是欺负我没名没份,如果有我了名份,那他们就得掂量掂量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寒殊震惊地睁大眼睛,连声音都是抖的:“你、你是说,愿、愿意……做我的……女人?!”
“不,”叶子向对面骤然失落的苍白男子露出最明媚温柔的笑容,轻声道,“我要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