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我是给你们引路的人。”老头捋了捋枯蓬般的两根白毛,说道:“我姓雪,你们可以叫我雪老。”
“雪老…头,你还没解释为啥阴我。”云霓看了看这万丈悬崖,对于老头说自己是引路人也不怀疑,一般的老头也不可能爬到这里来采药。
“是雪老,不是雪老头。”老头耐着性子强调了一遍,又道:“我刚刚就是看看你这个太子怎么样,虽然修为不高,天赋一般,但好在心性不错,诚实善良,敢说真话,这一点倒是很不错。”
众人暴汗,他们自然知道“诚实善良,敢说真话”指什么,无非就是刚开始云霓求饶时说的那番话。
“老雪,我们都在这悬崖上站了半天了,你倒是给我们带路,咱先下去再说。”韦康一脸无奈地说道。
“是雪老,不是老雪。”老头又耐着性子强调了一遍,说:“全体注意了,向右转,顺着小路一直走。”雪老头站在众人左边,可是他指的路是众人右边,袁中坚嘀咕了一声:“这哪是带路啊,装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这不是条件限制吗,要我带路也行,你来走我后边。”说着,雪老头侧着身子靠在崖壁上,用手指了指另一边的无底深渊,示意袁中坚走到他身后去。袁中坚讪讪一笑,继续赶路。
走了很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几天,这里天老是灰蒙蒙的,分不清白天黑夜,四周一眼望去,除了崖壁,就是云雾。云霓等人看着同样的景色这么久,都感觉到了视觉疲劳,甚至南宫易茗感觉腹中翻滚,都快吐了。
“雪老头,快到了吗?”南宫易茗有气无力地问道。
“你问他,他怎么知道?这周围看起来都一样,一点距离感都没有。”紫星蔻抱怨说道。
“你还别说,雪老我还真知道。再往前走不到百丈,就可以出去了。”雪老头让众人叫他雪老,但这一路下来,众人不是叫他老雪,就是叫他雪老头,干脆,老头自称雪老,让众人心头那个鄙视……
果然,没有多久,一片云雾遮拢了前路,众人走在路上,几乎看不清身旁的崖壁。所有人都只能一只手扶着崖壁,慢慢摸索着前进。而且本就狭窄的小路变得潮湿,众人只有将魂力运在足底,吸附在小路上,才能保持自己不滑下去。
在云雾中摸索了没多久,走在前面的云霓发现前方有一丝光亮,不由加快脚步。很快,云雾褪去,眼前以前明亮。下意识地,云霓双眼一闭,而且因为有了前车之鉴,云霓赶忙停住了脚步,并让后面的人停下。
突然,一只大脚狠狠地踹在云霓九人的屁股上,九个人连哭带嚎地就滚了下去。等停下的时候,众人回头一看,原来他们出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小坡上,刚才被人一脚踹了下来,至于这人,坡上目前唯一站着的——雪老头。
“现在的年轻人一点骨气都没有,这么低的一个小坡,平凡人都能跳下来,你们居然犹犹豫豫半天,以后出去可别说你们是修士,更别说你们认识我。”说着,雪老头手往后一背,像蛤蟆一样“腾”一下跳了下来,还自认为很飘逸的甩了甩硕果仅存的两根白毛,向前走去:“跟上。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周空回荡着雪老头杀猪般的歌声。。。
云霓等人从悬崖处离开后,被雪老头带着走在一片丘陵之间,丘陵上下,绿树成荫,流水潺潺,虫鸣鸟叫,不绝于耳,看起来和外界完全一样,和众人猜想中祖窟的形象大相径庭。性格比较跳脱的南宫易茗、侍琴、韦康、洪毅和袁中坚五人更是像猴子一样,这里摸摸,那里瞅瞅,甚至没多久,几人就给侍琴抓了一只松鼠,让侍琴爱不释手。
看众人都玩的开心,紫星蔻不动声色地靠近云霓,问道:“太子,有些问题我们是不是该解决一下?那个墨豫灵,毕竟是墨杰的孙女,如果她不安好心,那我们做任何事都有可能受到掣肘。你看……”话到此处,紫星蔻眼中精光奕奕,等着云霓的回应。紫星蔻毕竟是云中卫副统领的儿子,虽然才十四岁,但杀人什么的早已习惯,只是因为和云霓等关系亲近的人在一块,所以才会有时候表现出孩子心性,但说到正事,也可以杀伐果断。
“要判断她是否忠诚这并不难,我号称活着的御书房,那可不是白叫的,随便问点问题,判断她有没有说谎,这样就够了。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有什么事最好当面问,这样谁都不难受,要不然啥事都憋在心里可不好。还有,紫星蔻,你也应该多读书。”云霓说完,直接抬脚向墨豫灵走去,其他人见状,也都变得面色严肃起来,纷纷靠拢,将墨豫灵围了起来,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
“终于要到正题了了吗?我以为你会顾及我墨家的身份,将我排挤到圈子外面,留着我的小命呢。”然而,先开口的却是墨豫灵。
“我不喜欢有事藏着掖着,难受。说吧,说说你自己的想法。”云霓直勾勾地盯着墨豫灵,像是想把她看穿了一样,一脸严肃,没有往日的淡定从容或嬉皮笑脸。
“你不应该问我墨家派我来有何目的,是何居心吗?不问我爷爷对我有何交代吗?为什么要先问我自己的想法?毕竟我背后的是墨家,那才是你应该提防的。”墨豫灵略带玩味地调笑道。
“你没有获得大家的认可,没资格和我们开玩笑,我现在很严肃地问你,你自己的想法是什么?”云霓毫不理会她的玩笑,语气凝重地问道。旁边众人也一个个气息涌动,随时准备出手。
墨豫灵一看这架势,知道自己再开玩笑也不会取得自己想要的结果,低叹口气,脸色变得庄严肃穆,右手捶在心口,大声道:“我宣誓,从今日起奉云霓为主,喜云霓之所喜,忧云霓之所忧,捐躯在前,享乐在后……”
云霓摆了摆手,脸色缓和了下来,道:“不必说了,你记着这几句话就够了。”然而,墨豫灵眼眶通红,倔强地继续大喊:“无畏牺牲,不慕荣华,此身能为吾主捐,此命敢为吾主断,为吾主排忧解难,冲锋在前。”
“好,有气势。”洪毅在墨豫灵说完后立马鼓掌欢呼起来,惹得墨豫灵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怎么?你觉得委屈?你一心想要融入我们,可一路上,我们把你晾在一边,如今还跑来逼问你,你心里不忿?”云霓又恢复了从容淡然的样子,淡淡问道。
“没有。”墨豫灵看着地面,不咸不淡地回答道。
侍琴一蹦一跳走了过来,伸手勾着墨豫灵的肩膀,笑着说:“真没有?我看看,眼睛里是不是进沙子了?通红通红的,我给你吹吹。”而南宫易茗、洪毅、韦康、袁中坚四人动作更快,不知去哪里抓的,一人手里提着四五只松鼠跑了过来,一股脑儿全塞墨豫灵怀里,嘴里嚷嚷着:“不能厚此薄彼,侍琴姐先有的,我们多抓了几个补偿补偿你。”至此墨豫灵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把左手伸出来。”云霓又走到墨豫灵面前一脸严肃地说道。
墨豫灵稍一犹豫,就伸了出来。“张开。”墨豫灵乖乖张开手,手心里全是汗。
云霓伸手抓起墨豫灵手背,墨豫灵小脸一红,第一次被外姓男子抓住自己的手。其他人一律选择视而不见,连侍琴也仿佛是毫不在意。然后云霓另一只手不知从哪拿出一条手帕,给墨豫灵擦汗,同时说道:“恭喜你最后一次测试通过。”
“什么测试?”
“如果你本来心怀不轨,刚刚获得我们的认可,我让你把彰显脆弱的满是脚汗的手伸出来,你一定会犹如惊弓之鸟一样疑神疑鬼,可是刚才你虽然犹豫,但并不慌乱,这从你的皮肤、眼睛、汗毛等特征就可以看出来。”云霓解释说道。墨豫灵本心里又有些气恼,但又被“满手脚汗”给逗笑了。
“什么叫自己人?就是可以将自己的脆弱无助给他表达出来的人,我知道你刚才紧张,但只此一例,不会再有下次了。”云霓诚恳地说道。
“你现在可以把你的臭手放开了吧?”侍琴见事情结束,迫不及待地说道。
“事情解决了?那就快走吧,马上就到了。”雪老头刚才也很识趣地没有插话,见尘埃落定,才催促众人前进。他甩了甩头顶干枯的两根白毛,一马当先,嘴里哼唱着“无敌是……”
一边走,墨豫灵向众人说道:“我是墨杰长子墨少翔的女儿,九岁那年,父亲战死沙场,母亲遇刺身亡。”
“此事我有所耳闻,”云霓说道,:“墨少翔将军少年得志,十八岁就靠军功被封少将军,后来南征北战,被我父皇赐封骁骑将军。五年前,却被数路敌军围堵,壮烈牺牲。”
墨豫灵继续说道:“父亲在时,常告诉我,墨家祖上曾入选过八英杰,后来随当时的皇帝建功立业,才有了如今长盛不衰的墨家。他让我不要忘记先祖荣光,要像先祖一样为国尽忠。可是,爷爷在经历了丧子之痛后心性大变,一心想取云氏而代之。这五年,他一直给我灌输平等思想,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说云家可以做皇帝,我墨家也可以。”
云霓点了点头,说道:“嗯,这墨老将军说的还真有道理。”墨豫灵只能无奈地白了他一眼,这到底谁是云家人,谁是墨家人?
“可是,我是从小听父亲讲历代八英杰的故事长大的,八英杰就是我的偶像,是不可亵渎的神明。所以,爷爷对我的洗脑是失败的。我希望有一天成为八英杰一员,所以我从不反驳爷爷,我怕将来有一天,他剥夺了我竞选八英杰的资格,而且我努力修行,强过所有同龄人,所以今天我实现了梦想,成为八英杰的一员。”
就在所有人因为墨豫灵的努力而感动不已时,云霓不合时宜的话语却突兀地响起:“哈哈,墨杰老儿还想和我云氏斗,我们对毓泱国民几百年的洗脑是白做的?看看,你的亲孙女都被我们策反了,你还是太嫩。”所有人两眼冒火地注视而去,云霓却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朝前冲去,同时喊道:“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