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山之巅,云霓九人在前,云中卫与京都卫众人在后,都是面带激动,望着前方的石壁。
云霓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伸出手指,点在石壁上,缓缓滑动。云霓逼压出手指中的鲜血,随着手指滑动,在石壁上留下了一朵娇艳的血花,花朵饱满,枝干上长满尖刺,毓泱人都认识,此花是毓泱常见的苦藤菊,价值不高,但具有麻痹作用和止血奇效,是从平民百姓到王侯公卿都常备的疗伤药。血花成型,石壁微微泛起波动,顿时周空游离的魂气像是乳燕归巢般蜂拥而来,一条一条呈蓝色的魂气条纹围绕血花展开,逐渐扩散,在血花四周勾勒出更多的苦藤菊。
魂气动荡,越汇聚越多,逐渐地,引动了气流,形成阵阵微风,在靠近石壁的地方,游离的魂气凝聚成了肉眼可见的蓝色气雾,仿佛平凡的石壁在泛出莹莹宝光。而蓝色苦藤菊的覆盖范围,从血花四周,扩散到整个石壁,再向整个石山扩散。
许久,空气波动停止,在一干人等瞠目结舌的注视下,蓝色条纹包容了大半石山,特别是山巅,蓝光涌动,恍若花海。八英杰中硕果仅存的两位女子,更是双目泛光,恨不能将整座山抱回家中,从呆滞中回过神来的侍琴拉着云霓的手臂又蹦又跳,同时放声尖叫,将云霓的发型都抖乱了,使得云霓在众人面前苦苦维持的从容淡然的形象荡然无存。发泄一通后,侍琴吐了吐舌头,又在云霓身后乖乖站好。
云霓苦笑着摇了摇头,解开白色发带,侍琴立马上前,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梳子,将云霓长发大概梳理一下,重新用发带在后背处略一收束,看起来松散而又不凌乱,然后二人抬眼看向石壁。石壁上,蓝光流转,苦藤菊图案仿佛具有灵性一般,围绕血花转动,后来,石山上的整个图案也开始转动,石壁中央在蓝光旋转中形成一个漩涡。
云霓看到漩涡出现,回头对云中卫和京都卫众人抱拳说道:“这一路辛苦各位了,云霓在此谢过。”众人赶忙回礼。太子能给他们抱拳作答已是十分客气,他们自然不敢失礼。
转过身,云霓手一挥,率先踏入蓝色漩涡,身后八人一一跟随。待九人都进入后,漫山蓝光一闪,苦藤菊图案消失不见,石壁也变得平淡无奇。
“这个太子倒是挺对我的胃口,人家没说话,你却跳出来嚷嚷,这分明是僭越了,可人家毫不在意,这气度就比那些公子王孙之流强多了。”见云霓等人消失不见,沈取林就粗声大气地对韦成舒说道,丝毫不在意云中卫和京都卫数百人在场。
裘仕诚也点头说道:“不错,刚刚太子身旁那个小姑娘,我如果猜的不错,就是那个叫侍琴的太子近侍吧?那侍女如此无礼,太子却一笑置之,且不论二人关系如何,至少说明平日没有欺凌弱小,并且待人宽厚。”
“我云中卫负责宫中防卫,且犬子自幼与太子相识,所以我对太子也是极为了解。你们说的大多是对的,待人宽厚,气度非凡。但我敢僭越,却是因为与太子相熟,他重情重义,我从小看着他长大,他随我儿子,甚至私下里称我一声韦叔。殿下重情分,尊卑什么的,却被他置于末尾。”韦成舒有些得意地说道,这让裘仕诚和沈取林羡慕不已,如今太子叫他一声韦叔,那将来登基,韦成舒必然飞黄腾达啊。但羡慕归羡慕,让他们去巴结奉承,他们还真不会,更何况,他们和韦成舒关系本来就不错。
蓝色漩涡是一个类似于传送阵的东西,云霓一踏入,就看到周围炫目蓝光穿梭,忽明忽灭,不一会儿就感觉天摇地晃,神志不清,几乎快要睡着了。眼前蓝光一闪,云霓眼前炫目的光芒尽数消失,但眼睛依旧模糊不清,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下意识,云霓迈出一步,但却没有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咦,这传送阵弄得人晕晕乎乎的,腿都软了。”云霓自语道。但身体传来的失重感让他清醒过来,伸手一抓,云霓险险地抓住了什么,停止了下坠。
回头一看,云霓不由怒骂出声:“妈的,那个王八蛋坑老子?把传送阵出口贴在悬崖上,这是赤裸裸的谋杀。”传送阵出口处有一条窄窄的小路,只能容纳一只脚,其下就是云雾缭绕的万丈深渊,所以不出意外,基本上出了传送阵的人都会掉下去。
幸好反应快,云霓还没来得及下降多久就向后一抓,正好抓在了突出的那条小路上。重重吐出一口气,嘿嘿一笑,云霓自夸的话还没说出口,只见传送阵光芒一闪,一只穿着紫金战靴的脚跨了出来,好巧不巧地重重跺在了云霓攀在小路上的手背上。
“紫~星~蔻~”云霓的声音从下方云雾中传来。
“这幽怨的声音好耳熟啊,该不会是城南翠花她妈吧?”云霓的声音将紫星蔻喊醒,紫星蔻向下一看,汗毛倒竖,赶紧向后靠,顺便向一边挪了挪,免得后面来的人将自己撞下去。
“太子呢?他不是在我前面吗?该不会掉下去了吧?”紫星蔻这才想起云霓来,但小路两边没一个人影。
之后,八英杰一一从传送阵走出,有了紫星蔻的提醒,倒是没人在迷迷糊糊中掉下去。但直到最后,云霓也没出现。
“糟糕,太子没在后面,那可能真是掉下去了。”紫星蔻面色有些难看。
“完了完了,这下丢人丢大了。”袁中坚情绪低沉地说道。
“丢人?丢什么人?”众人本来听袁中坚说完了完了,以为是担忧云霓,结果他说丢人丢大了,于是纷纷开口问道。
“你们谁听说过太子和八英杰是在祖窟中摔死的?向来只有太子带领八英杰从祖窟中走出,然后建功立业。如今我们什么都还没开始,太子先摔死了,这丢不丢人?”众人一听,纷纷点头,觉得袁中坚说得有理。
“紫~星~蔻~”就在此时,一声满含愤怒但又有气无力的吼声从众人脚下传来。低头一看,云雾中一道蓬头垢面的身影从悬崖下抓着藤蔓爬了上来。
“握草,这是啥?白毛猿吗?”彩禓看着下方云雾中向上攀爬的身影,有些好奇地问道。
“那不是猿猴,那是太子,你家猿猴会穿衣服,会说话吗?”只有侍琴一眼就认出了云霓。
“说的对,也就只有你家的猿猴会穿衣服,会说话。下面这一头,你快收起来吧,万一伤了人就不好了。”洪毅笑嘻嘻地说道,虽然将云霓说成了猿猴,但那句“你家的”一出来,侍琴顿时连反驳的欲望都没了。
云霓逐渐爬近,满身都是悬崖上的青苔,雪白的长袍都变成了绿袍。眼睛血红,嘴里不停嘶吼着“紫星蔻”。
“你怎么了?难道你也喜欢城南的翠花?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始乱终弃,但是现在她重回单身了,你机会来了,所以你别再恨我了。”紫星蔻很无辜地说道,众人听了绝倒,侍琴更是狠狠踩了他一脚。
然而云霓不为所动,依旧满脸仇恨地向上爬。
“难道不是翠花?春花?秋月?凝霜?你说是谁,我都让给你啊,咱俩谁跟谁,别客气。”紫星蔻见云霓这个样子,忙说道。侍琴听了,狠狠踹了他一脚,险些把他踹下去。
云霓向上爬着,一用力,手中藤蔓却不能着力,忙另一手一抓,换了根藤继续爬,没两下,又断了,忙又换……云霓疑惑,抬头一看,脸就绿了,忙说:“大哥,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您说您这么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美少年,何苦跟我过不去呢?”
众人闻言,顺着云霓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背着个药篓,抓着藤蔓,正在崖壁上采药。老头手握一个小铁锄,在悬崖上锄啊锄的,但偏偏,云霓抓哪根藤蔓,他就锄哪根藤蔓,眼睛明明没往下看,却一锄一个准。众人满头黑线,就这还翩翩美少年?
“哈哈,不错嘛小子,挺有眼光,我已经努力收敛我那遗世独立的气场了,没想到你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真是,我多想默默无闻地做一个凡人,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世间还有许多大事等着我去完成,连你这毛头小子都能看出我的绝世之姿。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老头两腿一蹬,落在了小路上,一脸傲娇地“自我谦虚”着。甩了甩头上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两根白毛,一个潇洒的转身,背后药篓撞在崖壁上,老头一个趔趄,险些一头栽下去。
云霓被众人拉了上来,侍琴在旁边给云霓拍着衣服上的青苔,整个白袍是用华贵的绸料做成,唯独左袖,是用白色柔软的绒毛皮草制成。侍琴不满地抱怨着:“这袖子是我用闪电貂的皮毛,亲手一针一线做成的,你就这么不爱护。”
“好好的一个袍子,你却非要拼接兽毛,你看看,整个左袖比右袖宽了一大截,外人还以为我是一头化形的大妖兽呢。”云霓恨恨地瞪着紫星蔻,对侍琴随口说道。
“你不喜欢就脱了,我以后再也不给你缝衣服了。”侍琴小嘴一撅,眼泪汪汪地说道。
“不脱,打死我都不脱,这衣服我最喜欢了,谁让我脱我就跟他急。”云霓立马死皮赖脸起来,两句话就把侍琴又哄笑了。
“咳咳”旁边老头实在看不下去了,满脸褶子都拧在一块了,抱怨说道:“小两口在那恩恩爱爱,其余六个人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这伤风败俗的场面,我老头都看不下去了。”
“老头你谁啊?对了,你刚才为啥阴小爷我?”云霓刚才也注意到了老头喜感十足的表现,顿时尊老什么的都扔到一边了,扯着满嘴江湖调就开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