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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发泄

众人定睛一瞧,眼前出现了一副画卷。一座并不巍峨的小山,其上生长的树木却格外粗壮,一挂小瀑布蜿蜒曲折,从深绿色长满水草的巨石上淙淙流下,明媚的阳光撒下,山石上溅起的水滴如珍珠般反射出耀眼的七彩阳光。山泉流下,在小山底部汇聚出一汪清潭,潭底小鱼和鹅卵石清晰可见。小瀑布旁,树荫掩映中,八九间茅屋若隐若现。

“好美,我住在这里不走了。”侍琴夸张地说道。

“世外桃源啊,我老了之后就领着媳妇儿在这里养老了。”韦康也是满脸陶醉。

“那就要恭喜你,可能你老了就要一个人过了,你说谁会放下锦衣玉食,跟你跑来这里体验清贫生活?”紫星蔻倒是很冷静,转头问雪老头:“你确定是这里?这里只有这么几间茅屋,不像有什么机缘。而且此地如此宁静祥和,只会消磨人的斗志,如何能有利于我等修行?”

众人一听,立马警觉起来。他们都是天之骄子,故而紫星蔻略一提醒,他们就明白了过来,修行在于勤耕不辍,孜孜以求,如今一看到人间仙境般的美景,就眼前一亮,险些沉迷于内,他们相信,如果一直住在这里,那么迟早自己的一颗向道之心会被消磨殆尽。

雪老头赞许地看了紫星蔻一眼,说道:“不错,坚守本心,不动不摇,不为外物所惑。其他人还算可以,被一点就醒,也不算笨。你们这一届在历届来人中,勉强算中等了,而且年龄是最小的一届,可塑性很高,还没有被糟蹋了,看来我也要稍微用点心了。”说完,又自恋地一甩白毛。众人本来觉得雪老头话里什么地方不太对,但一看到老头甩头的动作,不由嫌恶地纷纷散开,四处打量了起来。

就在这时,云霓一溜烟跑了过来,抓着雪老头干巴巴的手就问:“雪老,雪前辈,那茅屋里一干二净,我先不问什么机缘,什么传承,我就问问我们睡什么?吃什么?”

“不急,那种事三两下就解决了。你先来看看,这里你觉得怎么样?”雪老头一指那如同仙境一般的木石山水,打算像考验前几个人一样考验云霓。

“挺漂亮的,”云霓看了一眼,淡淡说道:“风水不错,雪老头,你倒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地方。好了,你说说,怎么解决吃住问题?完了我们就去找机缘。”雪老头眉头一皱,注视着云霓,布满褶子的老脸上有着一抹凝重。

“怎么了?难道我说你给自己找了个好地方,你生气了?我就说说,你看看你,虽然年龄不小,但还能在万丈悬崖上爬来爬去,身体硬朗着呢,这地方短时间也用不着。”云霓看雪老头严肃的面色,不由又满脸堆笑地说道。

“别装了。”雪老头蓦然说出这么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装什么?我没装啊,我就是毓泱十三皇子云霓啊,如假包换,谁能装得出我这绝世无双的风姿?”云霓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过来,坐在这里。”雪老头指着水潭边让云霓坐下,让他闭上眼睛。此时,众人都被雪老头奇怪的行为吸引了过来,只见雪老头一脚将云霓踹下了水潭。

“哗啦”一声,云霓从水中冒出了头,大骂道:“臭老头,我和你有仇是吧?”

雪老头冷哼一声,斜睨着云霓道:“小子,这水是从地下渗出来的,温度很低,我让你冷静一下。愤怒会让人头昏,你如今就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你要想清楚,这些人追随你,不是为了送命,你如果不能在危难中做出正确的判断,只能让你的这些追随者白白送命,让你云氏一族收拢的数亿子民饱受涂炭。你看看你,心浮气躁,像什么样子?”

云霓呆住了,这么长时间,他都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痛苦。每天夜里,都会梦回小时候天真快乐的日子,早晨起来,又得伪装成什么事都没有,甚至看似开心地与紫星蔻等人嬉笑怒骂,但心中的压抑苦闷只有自己知道。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自己的父皇母妃,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自己的兄长,可是一丁点都不敢流露出来,他怕一开口,悲伤会如同决堤之水,一发而不可收拾。他毕竟才十四岁,当顶天立地的父皇没了,当悉心呵护他的母妃没了,当挡在他前方的兄长也没了,他是那么的手足无措,像是失去了踏脚的土地,他是那么的空虚孤独,像是掉入了漆黑地狱。

站在潭水中,感受着冰冷的水温,云霓不由打了一个寒战。他仿佛感觉自己被麻痹的身体又回来了,这一刻,这一切所有的感受是那么清晰。他又想起了父皇母妃宠溺的笑容,想起了两位兄长阳光的笑脸。云霓爬上岸,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漫无目的,嘴里嘟囔着:“父皇、母妃、大哥、二哥……”

“你们不要说话,跟着他,这些事需要他自己想通。”雪老头对一脸担忧的紫星蔻等人说道,众人赶紧纷纷跟上。

云霓茫然地走着,失神地念叨着“父皇、母妃……”,不知走了多久,脚踩在一块石块上,“噗通”一声崴倒在地。云霓趴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剧烈喷涂着鼻息,仿佛一头生气的老牛,双拳死死地握紧,愤怒地瞪着那个石块。然而,许久之后,一切化作了一声悲愤的长啸。

“啊~”云霓仰天大吼,声音停歇,云霓缓缓挪动身体,背靠着一株老树坐了起来。终于,泪水伴随着身躯的颤抖簌簌落下。侍琴实在看不下去了,跑上去抓着云霓的手,将云霓的头抱在了自己胸前。旁边几个男生下意识喉结滑动了一下,发出“咕噜”一声。墨豫灵给一人赏了一脚,骂道“想什么呢?”

众人围了上去,墨豫灵抓着云霓的手说道:“你教我的:什么叫自己人?就是可以将自己的脆弱无助给他表达出来的人。你如果想哭就哭吧,有我们和你分担悲伤。”其他男生虽然不习惯像两个女生那样抓着云霓的手,但也纷纷点头附和墨豫灵的话,一脸担忧地望着云霓。

终于,哭声渐大,云霓紧紧捏住侍琴和墨豫灵的手,嚎啕大哭。两个女生感觉到手上传来的力道,因为疼,脸都变成了酱紫色,但就是忍着一言不发。

许久之后,雪老头的视线里,才出现了紫星蔻一行人的身影,而云霓,正在彩禓的背上熟睡着。雪老头苦笑着摇摇头,低声自语道:“再怎么装坚强,也改变不了他自己是一个十四岁小屁孩儿的本质。想来这足足一年的时间,他都没好好休息过吧,这也许是他一年来第一次睡这么沉吧?”

“雪老头,太子睡哪儿?你那茅屋里啥都没有,地上就是山岩,连一块屁股大的平整地面都没有,坐都是问题,更何况躺个人。”彩禓背着云霓来到近前问道。

“好吧,今天破个例,让他睡一觉。你们跟我来。”说着,雪老头带头向茅屋走去。到了茅屋,手一挥,一个石床出现在地上,彩禓赶紧把云霓轻轻放好。

“好了,你们跟我来,我们去解决吃的问题。真是,一个个都是通窍境的人了,居然会饿得慌。”说着,就带众人走了出去。

黄昏,斜阳给山丘树木流水都镀上了一层金色,再配上火烧云的背景,让这一处胜地更加如梦幻般令人迷醉。云霓揉着眼角的眼屎走出了茅屋,闻着一股香味迷迷糊糊地向前走去。

一大片鹅卵石滩上,雪老头和紫星蔻等人围坐在火堆旁,正流着哈喇子望着火上的熏肉和熏鱼,而旁边还放着许多肉和鱼,貌似是打算明火下去之后用来烤的。雪老头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教训着几人:“你说你们一个个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连基本的生活技能都不具备?侍琴丫头,你好歹也是丫鬟出身吧,怎么连柴火都找不来,捡的木头都是湿的,差点没呛死我雪老。”

“雪老头,不是我生的火吗?和你有什么关系?”韦康一脸不忿地问。

“它不是有烟吗?它一飘过来,还不是呛到我了?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来气,一个火你就生了半个时辰,大少爷,你居然说你没想起来魂力化火。”雪老头捂着额头仰天长叹。

“我还以为魂力只能用来打架,谁能把它和这鸡毛蒜皮的小事联系在一块?”韦康也是据理力争。

“还有你们几个,抓兔子都不行,五六个人漫山乱跑,你们不累我看着都累。还有,叉个鱼,差点把队友脚叉个透心凉。还有,你们说说你们第一次烤的那东西是什么?那就是碳渣啊,要人命的东西啊。你们难道一点常识都没有吗?”雪老头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看着几人略带惭愧的面容,嘴角扬起了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看似不经意拿起一根穿着熏鱼的树枝,正准备下口,却突然发现一道被夕阳拖得长长的身影缓缓走来,雪老头低骂了声:“又一张嘴来了”,随即目光一转,起身向来人走去。

来的自然是云霓,此刻也清醒了过来,正循着香味前进,却见雪老头迎面走来。“你们在干吗?”云霓问道。

“烤些食物,这食物需要自己动手找,自己动手烤。”雪老头笑嘻嘻地看着云霓说道。

“噢,刚好饿了。”云霓说着,就要绕过雪老头朝火堆走去。

“停!这食物需要自己动手找,自己动手烤。”雪老头强调道,心里却在想:“怎敢让你看见?让你看见还不得死乞白赖要一份,还是你自己找去吧。”

“这样啊,那我找找。”云霓看似妥协了,但却没挪动脚步,只是大喊一声:“我饿了。”然后火堆旁边,侍琴一个闪身,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抄起叉着差不多熟了的所有熏肉和熏鱼的树枝,三步并作两步,交到了云霓面前。

雪老头惊恐地回头,发现火堆旁所有熟了的熏肉熏鱼都不见了,整张脸变成了青绿色,加上满脸的褶子,活像一个坏掉的大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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