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芸的命运似乎要比刘喷更要坎坷得多。蒋行远至今还是认为,罗芸肯定是还想继续读书的,只是在她的命运中,老天爷硬塞给她一个后母。她这个后母完全继承了中国古代后母的传统,却没有一点现代后母的爱心。在这个事情上,蒋行远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罗芸后母的条件一出是一出的,当蒋行远要求罗芸继续上学时,她说,她们没能力支付罗芸的学费和生活费。当蒋行远说罗芸的学费和生活费他全包,她又来一出,包分配就读,不包分配就不读。蒋行远问罗芸的意思,罗芸不说话。蒋行远知道,罗芸是不敢,现在你蒋行远能够撑一时半会的腰,你蒋行远一走,非把你的小腰给打断不可。
罗芸不说话,蒋行远就得想办法,隔新学期开学还有一段时间,蒋行远想,等他把六盘水这边上学的事落实好,再把她给接过来,这样,不就圆了孩子的上学梦了吗?
为了能够动员罗芸的父母让罗芸上学,蒋行远还专程去大用中学找校领导,想通过他们在当地的影响,而圆罗芸的上学梦。
蒋行远一步一步地设计着罗芸的未来,罗芸的后母也在一步一步地设计着罗芸的未来,最终,罗芸的后母先蒋行远一步,把罗芸逼到贵阳去打工。
贵阳到六盘水的距离,具体落实到罗芸的身上,蒋行远认为就是人心的距离。人心如果向善,他一定倾向于让罗芸去学校,人心如果是向恶的,肯定是让罗芸那幼小的肩膀,过早地承担生活的重担。
罗芸到贵阳以后,用她姑妈家的电话给蒋行远去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蒋行远一个劲地劝罗芸,罗芸一直不出声,但蒋行远分明地听到,罗芸在电话那头泣。蒋行远决定马上赶到贵阳,把孩子给带回来,圆她的读书梦。
蒋行远第一次到贵阳去找罗芸的时候,按着罗芸姑妈家的电话打过去,电话是罗芸的姑妈接的,说话的口吻和罗芸的后母如出一撒,蒋行远耐心地听她在电话里诉苦,发牢骚,耐心地对她作出他能作的解释。蒋行远提出要带孩子回去,姑妈说她们过几天就把她送回来。蒋行远不知道这是缓兵之计,就老老实实地回到六盘水去,一边去给罗芸办理入学通知书,一边在六盘水等。
等一天不来,等十天不来,等十五天还是不来,蒋行远再也坐不住了,他决定再次去一趟贵阳。这回,他带上了罗芸的录取通知书,带上钱,带上几套换洗的衣物,他作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再次把电话打到罗芸姑妈家的时候,蒋行远听到是罗芸姑妈接的电话,当对方问清蒋行远的身份时,回了一声,打错了,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这绝对是在为罗芸读书的事设鲠,茫茫的贵阳如人的海洋,把小小的罗芸放进贵阳这个大海中,就像投进大海里的一根针。但是,就算是大海捞针,他也得捞,他去邮局查电话号码的地址,邮局不让,说这是私密,他找来贵阳市电话薄查看这类电话分布的区域,蒋行远一翻,是火车站这一带的。蒋行远第一天采取的是守株待兔,守了一天,他看过若干过类似于罗芸的女孩的背影,正面去看时,别人就骂他疯子,更有甚者骂他流氓。蒋行远想,我都五十老几的人了,被人骂成流氓,看来这一招真的不行。
第一天的夜幕连同他的疲惫一同袭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一天滴水未进,他赶紧从街头买了一团糯饭,再从小旅馆的房间的温水瓶里倒来半杯温吞水,将就着就把今天的日子对付了。
对付了肚皮,他和衣躺在小旅馆的床上。房间是多人合住的,为了省钱,他住的房间里有四张客床,人们进进出出,整个晚上,他就在开门声关门声和脚步声中度过。
第二天,蒋行远行走在火车附近的各个巷子里,他几乎走遍了巷子里所有的店铺,但最终还是没有结果。
单位的电话追了上来,他真想在电话中大骂一通,把堵在心头的怨气一排而空,但是他不能,他肩上还肩负着二十多个孩子读书的费用,他得先上好班,保住最基本的收入,再没命地挣有可能挣到的每一分钱。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再次回到火车站,他得买一张去往六盘水的火车票,赶在上班之前,他得回到自己的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