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倾盆,仿佛末日神之无际愤怒想要发泄一般,雨水哗哗泼下来,请夏家的窗户大开着,窗帘被风卷起,在大雨中泼的湿透,她也顾不得,她在那个年轻男子的身下,放纵的呻吟着,亢奋之时,直接是无所顾忌的高声尖叫。
汗水浸湿了她的黑发,长长的额发湿哒哒的搭在前额,更衬得肤色胜雪,高潮之后,男子脱力的倒在她身上,想要吻她的唇,却被她伸手挡住。
『我不允许任何人碰我的嘴唇。』
男子立刻停住,她是他在酒吧邂逅的ONS对象,即使面无表情的一个人坐在吧台,骨子里也隐隐透出放荡,让人看见就想上了她,然而这个女人冰冷的时候,一样带着凛然的不可侵犯感,他不敢造次,却贪婪的低下头去,吸允她娇小的乳头,她的身躯开始颤抖,他满意的听到了她迷乱的呻吟,一寸寸吻过她冰冷而又光滑的肌肤。
请夏仰头看着天花板,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视线,她却不想去动,其实她的激情已经过去了,却不想打断那个人的动作,只是任他抚摸,她自己只是在安静的享受着,欢愉过后大脑的这一段空白。
当一个人内心负担太过沉重的时候,空白,就是最美好的享受。
性,对她来说从来就不是欢愉,而是解脱自己的方式。
沉重的敲门声早就被雷声掩盖,所以直到易成将房门砸开,那个男人才惊跳着从她身上起来。闪电的光芒一道道劈进房间,照亮了请夏苍白的脸,与易成惊慌失措的表情。
『请夏,对不起,我,我接到了你的电话,只听见惨叫声,敲门又不开,只能直接砸门了。』
请夏将目光移到了床上扔着的手机上,果然,是刚才混乱之时,拨了易成的电话。
她拉过堆在床边的被子,遮住了自己的身体,缓缓坐起身,那男人狼狈不堪的穿好衣服,从易成身边挤了出去,请夏一直看着易成,黑色瞳仁里空空荡荡。
易成看着那人走出去,才沉下脸来。走到请夏的床前,看见瓢泼的大雨透过窗户,白色的石头地板上,漫起了一大片水渍,他不做声的进了盥洗室,拿起拖布,擦干净了地板,关上了窗户,将暴风雨的喧嚣隔在了窗外,这才再一次站在了请夏的面前。
洁白的床单,洁白的被子,白色的墙壁,白色地板,甚至房子里的家具,也基本都是白色,请夏对于白色有一种近乎偏执的爱好,她天生肤色冷白,陷进一片白色里,堪堪要融入背景色。
易成忍耐着开口。
『你到底想怎样?大半夜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让我来看你的一夜情吗?』
请夏茫然的抬起头,看着他,大脑却给不出任何反应。却只说了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我,很害怕。』
『请夏,为什么已经过了这么久,你还是无法忘记过去,好好的生活呢?』
『你想让我忘记什么?忘记那个至今在精神病院一言不发的女孩,还是忘记被我害死的那个人?我这一生,做错的,要后悔的事情那么多,要忘记多少,才能安心活下去?』
易成看着她哀怮的表情,突然不忍心再说下去,请夏的过去,就算是他,也知之甚少,只知道她天性冲动,那些年做心理咨询时,接触的那些阴暗的残缺的不正常的人群太多,任意妄为,造成了很多惨烈的后果,很多事被深埋成秘密,却一直是她心底黑暗的内核,将负面的能量注入她的血管,压抑着她的生命。人性之黑暗,不容深究,易成从不敢走太近。
雨还在下着,易成叹口气,还是走向了房门。
『你好好睡一觉吧,明天不要来上班了,我替你请假。』
『外面雨很大,易成,你留下来吧。』
易成愣了下,请夏轻轻笑了。
『放心,我不是欲求不满才留你的,雨太大了,也很晚了,你在这休息下,明天直接去上班吧。』说着请夏便翻了个身,将床留出一半位置给易成,易成只得到隔壁储物柜,又搬了一床被子出来,在请夏身边躺下,两人背对着背,隔着一尺的距离,就这么躺了几个小时,雨还没停,天空依然一片暗色的时候,易成的手机响了起来。
易成匆匆接了电话,起身便换衣服,请夏迷迷糊糊睁开眼。
『怎么了?』
『海泉湾小区发生了命案,我得立刻去局里。』
『要用我吗?』请夏含糊的嘀咕着,眼睛却没有睁开的意思。
『应该没这么急,刚发现尸体没多久,验尸报告和现场勘查的结果都没出来,你还是先睡会吧,有事我叫你。』
请夏翻了个身,将脑袋埋进洁白的枕头里,再一次进入了梦乡。
那个女人倒在自家的餐厅里,整个人,仰面躺在餐桌上,火红色的长裙下摆被大片的血迹晕染,映出深浅不一的红褐色。
易成慢慢走近,就算之前接电话的时候已经了解到了一些情况,看见尸体的下体之后,还是有无法遏制的恶心感泛了上来。
负责现场勘查的慕严慢慢述说着已知的情况。
『死者名叫江萍,和丈夫一起搬过来还不到一星期,昨晚他丈夫似乎不在家,房子的门窗全部都是关闭的,没有被破坏的痕迹,餐厅的窗户正好对着邻居的厨房,今天早上五点钟左右,隔壁邻居起来准备早餐的时候,发现她躺在餐桌上,看见了桌面与地板的血迹,觉得不对劲,才报了警。』
易成皱眉,『五点左右,昨晚那么大的雨,那时天还没亮,怎么可能看的到?』
『因为餐厅的灯是亮着的,所以在对面的话,很容易就可以看到这边的情况,倒好像是凶手,故意留下痕迹一般。』
『鉴证科的人查出什么了没有?死者身上,有没有性侵犯的痕迹?』
『暂时还没有,物证科的人来过了,除了死者与死者丈夫的指纹以外,这间房子里,没有留下任何属于其他人的痕迹。如果不是因为手段实在太过残忍的话,几乎可以认为是自杀。』
易成不满的看了看尸体,『从报案到现在都两个小时了,怎么验尸的法医还没有到?』
『这次恐怕麻烦了。』慕严叹了口气,『你又忘了,上个月我们的尸检组组长收到了首都的调令,新来的组长完成交接还不到一个星期,你向来只看报告,从不留意人事变动,所以连这个也不知道。』
『那又怎样,换个组长和能不能及时交报告有什么关系?』
『物证科做了简单的勘察,死者全身上下只有一个伤口,就是插入阴道的那把餐刀,餐刀上可能有淬毒,导致死亡。之前放在餐桌上的花瓶以及杯盘被打碎,室内有挣扎痕迹,然而门窗并没有被破坏,怎么看,下手的都应该是死者熟悉或者至少认识的人,但是考虑到她刚搬来还不到一星期,嫌疑最大的,便是到现在还没有联络上的死者丈夫了。』
『他丈夫是什么人?』
『宋承言,也就是我们新来的尸检组长,现在他不在,尸检组都不怎么敢动。』
『靠!』易成再次走近尸体,伸手掀起了猩红的裙摆,餐刀插在死者的下体,姿态可怖,出血量却不是很多,看来,真正致死的,是不明的毒药,可是,这样对待一个女人,手法未免太过残忍。
『让尸检组的人立刻联络宋承言,联络不到就通缉他,物证科的详细报告也要尽快出来。我要确切的死亡时间。尸检组的人要是不肯验,你亲自给我验。』
慕严分到警局之前,原本是外科医师,此时也只能无奈的点头。
这个案子,其实并不难破吧,单凭现场的证据,就足以认定宋承言就是凶手,只要他没有有力的不在场证据,就可以结案了。
易成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天已大亮,暴雨却始终不停,整个天空都是泛着死气的暗青色,在这样的天气里接案子,真是让人烦躁啊。
请夏起床本来就晚了,昨晚纵欲过度,动作也是慢吞吞的,收拾完毕,去上班时已经九点左右了,雨小了很多,淅淅沥沥,虽然已经过了高峰期,地铁里还是人挤人的,她的雨伞被身边的人挤到了自己的衣服上,新换的蓝色细纹长衬衫被蹭出了大片的水迹,她恼怒的甩了一下伞,又狠狠的溅了背后的人一身。
『对不起。』就算是道歉,语气也恶劣到不行,可是却在看见那个人的脸的同时,两个人都惊讶的叫出声来。
『靠,怎么会这样。』她彻底恼火了,站在她身后的人,正是昨晚翻云覆雨的对象,自从多年前那样不堪的第一夜过去之后,她就不再珍惜自己的身体,反而反感那些,想要和她有进一步关系的人。
换言之,她是那种敞开双腿要比敞开心扉容易的多的人,但是如果除了sex还想要更多,她绝对给不了。
所以再次遇到ons对象,绝对是一件很值得发火的事情,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的雨幕。
出了地铁口,还有500米左右的路要走,她只走了一小会,就很快的回头,站在了那个男人的面前。
『你跟着我干吗?』
男人好脾气的笑了笑,『我不是跟踪你啊,我在这边工作?』
『做什么的?』请夏警觉的询问。
『SA警局,鉴证科尸检组,宋承言,我是有正当工作的人。』
靠,居然是同行,还一个单位的。
因为易成暴躁的关系,他们组一向和其他各部门走的不算近,请夏自己也天性凉薄,一层楼办公的同事都不认识几个,何况是设在隔壁医院的鉴证科,更不认识人了,不过搞ONS搞到自己同一个单位的,也确实够丢人,她郁闷的拐了个弯,绕道去买早餐,祈祷着那个混蛋千万别认识她,就这么路过一次以后老死不相往来最好。
希望易成发扬他的一贯风格,只看报告,打死不见鉴证科的人最好,要不然还真是够难堪的,她这样想着,捧着一杯雪顶咖啡从KFC出来,看着那个人走进了医院,才慢悠悠的去警局的大楼。
而此时尸检组的报告也才刚刚传真到易成手上。
死者的死因,是插在阴道的餐刀上,涂有蛇毒,中毒身亡。
初步判断,是多种蛇毒混合而成的,具体成分暂时不明,发现尸体时,判断死亡时间为清晨六点左右,而蛇毒的致死时间,控制在2到5个小时之内。在死者的胃里,发现了大量的致幻剂。
也就是说,凶手作案时间,可能是在凌晨1点到4点之间,三个小时的空挡。
而死者的丈夫,宋承言已经到了尸检组报到,苏阳询问时,他声称昨晚在酒吧喝酒,宿醉,彻夜未归,但是暂时并没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
宋承言已被拘留,请夏一到,易成立刻把卷宗给了她,让她先分析着,自己则去见宋承言。
宋承言穿着整齐的坐在审讯室里,低着头,隔过玻璃,只能看见他浅白色的衬衫,平整的下垂着,一条皱褶都没有,他留着很短的平头,简单而又干净整洁,这是一个一丝不苟的男人,然而表面越是近乎洁癖的完善,内心,越可能是个变态,易成这么想着,推开了门。
那个男人抬起了头,这一刻两人都愣了一下,易成的表情是吃惊,而他,则是一些略微不自然的尴尬,转瞬即逝。
看见他的脸的时候,易成才意识到刚才那莫名的熟悉感,是因为他前一天晚上见过这个男人,就在李请夏的家里,他看着他衣衫不整的和他擦肩而过,时间,是凌晨两点左右。
易成很不情愿的坐在了他的对面,半晌才开口。
『昨晚凌晨一点到四点之间,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宋承言盯着他,眼神平静。
『你见过我,你当然知道我在哪里。』
『那是凌晨两点钟,你的不在场证明并不充分。』
『如果不是你突然闯入的话,一直到天亮之前,我都不可能离开那个女人,我没有杀人的打算,也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在ONS的夜晚,回去杀自己的老婆。』
易成向前俯身,看着他的脸,针锋相对。
『一般人不会,心理变态就说不准了,杀人凶手本来就不是正常人,我开门之前,没有人知道你原本的打算,这都不是证据。』
『那个女人,我刚才看到她了,虽然她故意闪躲,但是她认识你,而且她也在这附近工作,很容易就能够推断出她的工作地点以及身份,我会有办法找到她的,她可以为我作证。』
『她不会。』宋承言的思维缜密倒是没让易成意外,毕竟法医也算是同行,对于这些刑事案件的内情,都是一清二楚,很难将他套进预设的陷阱里,他又有些烦躁了。
宋承言缓慢而又谨慎的开口。
『我想要看一下我太太的尸体。』
『没可能,』易成拒绝的很干脆,『你是法医,不知道回避原则吗?按规定这就是不允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