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莲开循着他的手势,那边的确有个穿黑色衣服的公子,看向他,他刚好回头,平常的脸孔,倒没什么稀奇。她似乎知道了父亲的意思。
“莲开,那位是裘员外的小儿子,今年刚好二十,跟你相差四岁,正是最好的缘分。”
旁边的裘员外点头,他那个儿子,他不敢保证什么,却是个实在的。能给她一个好归宿。
崔莲开心中了然,父亲的意思,是要她点头同意。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心中满意的人,怎么能就此妥协?
“爹,你还记得答应娘的话?”崔莲开轻轻地说。
崔师傅一听,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女儿不到十七,不能成亲!这是崔莲开的母亲临死之前说的话。之所以有这样的说法,无非是想让女儿多陪陪丈夫。
最终,崔师傅还是如实告诉裘员外妻子的这份心。商议一番,裘员外想早点娶媳妇,算命的说他今年必须成亲,否则会有灾难。而崔莲开不愿意定亲。
婚事只好告吹。
方若晨在梨树林忙碌,乡亲们看得到他们拖着梨树枝干往家里赶,当她把剁好晒干的梨树杆卖给钟老爷的时候,乡亲们恍然大悟,心里却不舒服。
“方若晨真是不要命了,祖宗留下来的林木都敢砍伐,不怕破了风水,遭了报应?”
“可不就是!她那样违背祖先的意思,迟早会大祸临头的,到时候,有她好受。”
听着乡民们无知的谈论,方若晨无奈,收了银两就去开挖土地,打算种大白菜。
“若晨,你得到河边挑些河土来囤积,白菜才能养活。”里长夫妻空闲的时候,常来看晚儿,抱着她一天就是不肯放手。
这段突然来的亲戚,倒让很多人眼红。
里长有空也会来帮忙。方若晨告诉过他关于她的想法。
“干爹,我这就去弄!”她放下锄头,拿起梨树旁放着的畚箕就要去河里弄土。
里长挥手,“不着急,不着急,你得先把这里垒成一排一排的土堆,把梨叶灰铺在上面,再到河边挖土,记得,把那些杂草晒干了,冬天天冷,种上白菜后,得在上面铺上,省得冻坏了。”
方禾腿脚不灵力,出门走路都要人搀扶,指导她做事的重任自然而然地落在里长的肩膀上。说来,他也不吃亏,捡了现成的女儿,隔三岔五就会上门关怀一番,还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一遍,教人满意。
有里长的经验,她做起事来干劲十足。
“表姐,这等挑东西的事就给我这个男人折腾吧!”邱明山拦住即将要挑河土的她。她还真把自己当大力士了。
“明山,如今不必往常,我已经是农妇了,别人家该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你这样,是要让别人笑话的。”她笑了笑,什么事,都要开始接触,不能在把自己当回事了。
“表姐,还是我来吧,以后,重物什么的,都交给我!”邱明山固执地从她手中拿过扁担,他是男人,没办法看着家人受罪。
她要再说什么,他也不会答应的。只好让他挑。
“她又要干什么?”河边在村外头,得经过祠堂。冬天冷,田里的活都干完了,农人也没有事,偶尔在祠堂坐,聊聊家常。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姐弟从河里回来。
“挑河土可是要滋养土地呢!她该不会打算在自家梨树林种什么东西吧?”很快就有人猜测他们的动机。
他们不敢贸然地去她家的梨树林,村里有条不成文的规定,除了自家亲人,任何人不可以随便到别人家的田地查看,除非是卖的。否则,要受到族规的惩罚的。无非就是过年太公分猪肉的时候没有份。一年就盼着那五斤猪肉,谁也不想失去。
“真是笑话,大冬天的,能种出点什么东西,这城里回来的人,就是天真。”赵寡妇进来了,嘴里还带着嘲讽的气息,眼睛看向周围,嘴角微笑,样子很是美妙动人。
她的到来,很多男人眼前一亮,多少有些念想,怎奈自家婆娘在旁,不敢大胆。
还是有胆大的人趁媳妇还没有来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赵寡妇,再好的田,若是没有人耕耘,怕是种不出什么东西来。哈哈……”
“你给我闭嘴!”刚巧赶上媳妇进来,她一个瞪眼,他赶紧低头。
赵寡妇的到来,无非是让妇女们提高了警惕,注意力全部都在她身上,哪里有闲工夫谈论别人。
“众嫂嫂盯着我做什么呢?打算要盯出金子分赃么?”赵寡妇来这里,无非是无聊到极点,调侃众人的。
“金子,族里分金子?”门外听到声音的李春芳赶紧进来,站在赵寡妇旁边,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周围,恨不得把每个人都盯出一个缝隙,找出金子。
这一对“毒妇”并排站着,一个不要脸地摆弄脸孔,一个不要脸地盯人。压迫十足。
这时候,可千万别把她们给得罪了,她们联合起来,无人能敌。
“方土媳妇,哪里有金子,全是赵寡妇瞎诌的。”
“没根源的我怎么可能说出口,瞎说能找来狸猫换脸吗?我说有金子就有金子。”赵寡妇并不是很喜欢自己的脸,她希望她的脸能像狸猫的脸那么尖细。为了挑起李春芳的怒气,她故意把话说得很含糊。
“方孙家的,我知道你向来看不惯我,就算那样,今儿我也要说了,族里分金子,你凭什么要霸占?这是要天打雷劈的。”李春芳自然而然地以为真有金子,走到刚才说话的人面前,犀利地再次说道,“拿了别人的东西,就要吐出来,这理走到哪里都能说通,赶紧把我家的金子交出来。”
“李春芳,你真是掉进钱眼里了,就爱听赵寡妇瞎说,不跟你们瞎扯。”方孙氏气愤地站起来,拖着自己的儿子往外走。这两个人,无礼也要争个高低。
乡亲们看了看她们,纷纷往外走,在这样下去,非得气死不可。
“赵寡妇,你为何要骗我?”众人一走,李春芳便知道被赵寡妇摆了一个谱,心里很是不高兴。
“李春芳,我要是你呀,就抓着他们问个明白,何必在这里窝囊地站着。”赵寡妇嘲讽地看着她,这样的女人,爱钱到骨子里,为何不到城里去,没准能挣钱。
“你说我就听呀,赵寡妇,你也就有点抓男人的本事,其他的,我看,呸!”李春芳看到她也是心里恼怒,方土曾经谈论她的身形与姿态。
赵寡妇爱理不理,出门去了。
远处的人很想看着她们掐架,哪知道如此短暂,大失所望,纷纷回家去了。
方若晨把河土匀在土坎上,先让它们混合一段日子,过两天再撒上草木灰,盖上杂草。想象着土里长出来的大白菜,心里就高兴。
“表姐,天边黑暗,似要下雨了!”邱明山指着黑沉沉的天空说道。
“明山,把余下的土放进小棚子里,等雨停了再做打算。”
姐弟把河土放进临时搭建的小棚子里放好,拍拍手,回家去了。
回到家,便看到宫常顺跟邱若雅对视着。
“邱小姐,我就是想看看晚儿,你让我进去吧!”宫常顺哀求道。他也只有这个借口来这里了。
“我说不行就不行!”邱若雅是跟他斗到底,坚决不让他进门一步。
趁她不注意,他想进去,被她关门卡在门里,出也出不去,进也进不去。
这两人,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头。看一眼邱明山,他也无奈。
“表少爷来了!”方若晨走上前,邱若雅赶紧把门开了,宫常顺踉跄一下,倒在地上,邱若雅还不厚道地在他身上踩了一脚,跑出去迎接方若晨。
“若雅,你怎么能这样?”方若晨无奈地轻拍一下她的头,过去查看已经站起来的宫常顺,“表少爷,你没事吧?”
“表嫂放心,我没事!”宫常顺也不会气恼,“表嫂,晚儿也快九个月了吧?我娘说,好些孩子,这个时候该学会说话了。她会说话了吗?”
“还不会,只会咿咿呀呀地说话,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不过,晚儿就是太过猴皮,已经学会爬了,她最喜欢在床上打滚。”方若晨看着心情不太舒坦的邱若雅,她不断地教晚儿学爬,学打滚,教的晚儿爬来爬去,一会儿坐,一会儿打滚,心里很甜蜜。
“是吗?”宫常顺很高兴,脚步往房间里走去。
“你让他看看晚儿吧,又不会少块肉!”邱明山拦住邱若雅,他这个姐姐,就爱跟人较真。
“是啊,晚儿多一个人疼,长得才快呢!”方若晨点头,带着她往厨房走去,这些天,邻居吴为政拿了一些干菜过来,方山拿了一小块晒干的猪肉,说这几天多亏了邱和月帮着他看一对儿女。
那些小孩子,总喜欢过来这边看晚儿,每次都睁着大大的眼睛,小心地触碰她的手,晚儿每次都会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一来二去,邱和月也帮着照看他们。
“婶婶,让我抱抱晚儿吧!”宫常顺进了房门,里边站着两个小孩正看晚儿打滚呢!
“好,我出去替老头子换药。”邱和月点头,带着两小孩出去,让他们回家去。
“晚儿!”宫常顺在床沿边看着被子后边坐着的晚儿,她一个不稳,跌在被子上,顿时露出咯咯的笑。
“晚儿,疼不疼,疼不疼?”他赶紧伸手抱起她,轻轻地放在自己的手臂上,想到七姑奶奶说的,小孩子身体软,要格外小心,最好托着她的头抓着她的胳膊。
晚儿刚学会爬,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哪里愿意呆在他的怀里,扭动小身体,硬是要在床上打滚。天气寒凉,她也只被允许在床上走动。
“你还要玩呀!”他看她不断地扭向床,知道她的意图,把她轻轻地放在床上。她赶紧快速地在上边爬来爬去。
“晚儿,我是表叔,快喊一声,表叔,表叔!”
他今天来这里是有目的,就是教晚儿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他,这样,他就能光明正大地进来看她,不受邱若雅的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