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这样一个别扭的人,明明心里想念,却要表现得异常冷酷。拒人于千里之外。
“少爷,府里来信了!”小厮匆忙走来,把手中的信件递给他,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最喜欢看家里人寄来的信件。
黄竹轩接过信件,打道回客栈,关上房门,坐在窗前,上面四个字“夫君亲启”是她的笔迹,足够让他雀跃。
手颤抖而又快速地撕开信件,拿出久违的纸张。
“窗前静立,云层外,想他的身影!愿他一切安康!”这是七姑奶奶从账本上找到的纸张,是她寄出的。
短短的几句话,却透露出浓浓的眷恋之情,怎么不让黄竹轩高兴?他站在窗前,看着天空中的云彩,真是绚丽多姿,想象着她站在窗前,抬头眺望云层,似乎看到自己的影子,那种喜悦流露在她脸上,是那么地美。
以往的消极情绪,一扫而空,换上的是幸福满满。有人牵挂,真是好。
转身到书桌前,摊开纸张,写上,“此次生意若圆满,便可常在家!”吩咐小厮快速寄回去。
“苏婆婆,为何寄给竹轩的信件都没有回应呢?”七姑奶无意间抬头,细问旁边静候的苏婆婆,她常纳闷,都寄出五六封信件了,一封都没有收到,这根本就不是黄竹轩的性格。
“说起来,奴婢也觉得蹊跷,您在信上说得如此明确,少爷该是明白的,到现在,他都未曾回来过,难道真是……”苏婆婆走上前,不敢说得太明确。
七姑奶奶摆手,她非常了解黄竹轩的性格,当他知道家里发生这样的大事,还是涉及到他本人的,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就算生意耽搁了,也是会派人先回来的。
到底是哪里出错呢?府中能有脑子的……难道是四哥?她的脑海中闪现一个画面。
那天,她刚巧写下一封信件,出门的时候,遇到黄四爷,他问她手上的信件要送给谁,她没有说。也就那次以后,信件有去无回。她也曾想过府中人不会那么安静,上一封信就是托萧掌柜送出去的。
遭了,就算经过萧掌柜的手,那字迹也是自己的,竹轩寄回来,肯定是写家里的地址了,那么,若是四哥从中阻梗,便说得过去了。
看来,写信这招,得小心谨慎才行。好在之前的信件,并没有提到休弃方若晨的事,不然,自家兄弟肯定要恨死自己,背后来阴的,她一届妇孺,就真的没办法了。
“娘,我回来了!”正在她沉思的时候,宫常顺散学归来。
七姑奶奶屏退苏婆婆等人,把儿子带到一边。
“顺儿,你曾说过,你的一个同窗要到江陵去,可否托他带一封信给你表哥呢?”七姑奶奶小声地说道。府中变幻莫测,她一个人对抗三个人,有点吃力,关键时刻,还得依靠外力,外边的人,她也没认识几个,也不想把自己的家事往外传扬,只得想办法另辟途径。
“这个?娘,你迟了一步,他昨儿就出门了!”宫常顺奇怪地看母亲,“娘,是否发生什么事了?”
“无事!”七姑奶奶感觉失去一个机会,惋惜之余,只得安慰宫常顺。
找个亲信亲自找竹轩的话,或许会遭到他们的怀疑。到时候,没把竹轩叫回来,反而把自己置身于危险地带。划不来。
她一个人,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真是够可怜的。
“顺儿,上次娘叫你到外边找房子,可有托同窗找到?”
“找是找到了,不过,都是僻静的地方,又不太好,我回绝了。”宫常顺摇头,他也想找所房子,尽快搬出去,每天他从学堂回来,总会遭遇下人们奇怪的眼神。
他早就受不了了。
“既然这样,顺儿,咱们把头降低,不做错事,让他们抓不到把柄,一切等你表哥回来再说!”七姑奶奶吩咐道。
离开了黄家,她还争什么?在黄竹轩没有回来之前,她不能搬走。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她不可以大意。
“七姑奶奶,宾客到了,夫人请你到外边招呼客人!”门外丫鬟轻轻喊道。
“这就来!”
柳诗婷手握财权后,身份也跟着上涨,为了在以前贬低她的人面前炫耀,她宴请以往的姐妹,想让她们见识一下她的厉害。
在家不曾招待过人的她根本就无从下手,最后让七姑奶奶帮忙。
七姑奶奶本来可以不帮的,可她却帮了,无非是向外人说明,她很爱黄家的每一个人,尽心尽力地帮助他们,如此博名声的机会,怎么能放过。
“顺儿,累了就早些休息,娘去前厅会见众位夫人!”
七姑奶奶高调地从院门走出去,想到待会儿,肯定会有人刁难柳诗婷,心里局不知道多高兴。
每个朝代,向来妇女聚集的地方,就有贬低。
“苏婆婆,这次,祁连夫人有来吗?”七姑奶奶小声地问。
“没有,夫人没有请她!”
“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七姑奶奶淡笑。
下地恐怕不能改变现状。种果树,瞧后院小山上的梨树,整年开放,不结一个梨,一些种果树的农夫常抱怨不好养。想在城里找门小生意,一年多的黄府生活,看账本打理小当铺,是没问题的。方若晨一阵子的思考。白天邱丰耀出门前,她把他叫到一边,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告诉他。本以为会得到开明舅舅的支持,却没想到他第一个反对。反对的理由很简单:一个女人,做什么生意,待在家里,好好把晚儿带大。有他在,断然不会出现缺粮的情形。出门的时候还警告她收起那点小心思,语气完全对待儿女一般。
方若晨神情恢复正常,邱和月放心地与方禾下田去。家里剩下方若晨、邱若雅外加小晚儿。
“表姐,晚儿喝多水不?”一天到晚,方若晨把晚儿递给邱若雅的时候,她都会试探性地上这么一句,不敢直白地说明。
“若雅,你帮着抱一会儿就好!”方若晨无奈地摇摇头,上次的阴影,邱若雅恐怕是走不出来了。
“就一会儿!”邱若雅把晚儿抱过来,看到方若晨提着镰刀出门去,赶紧冲过去,左手抱紧晚儿,右手去抢她手中的镰刀,“表姐,你要干什么?”
她以为方若晨要去寻短见。心里暗道表姐说过的要活下去的话真不能信,好在自己随时留意她的动向,否则,晚儿就失去娘亲,爹要把我给骂死的。
“有看见过寻短见被人看到的吗?”方若晨无奈地摇摇头,“我想上山砍藤蔓,做个背篓,背着晚儿好做事。”
“我去,我去!”邱若雅赶紧把晚儿递给她,在她放下镰刀抱住晚儿后,迅速捡起镰刀,跳后几步,“表姐需要什么样的藤蔓?我都给你取来!”
方若晨详细叙述背篓需要的藤蔓的形状,邱若雅听在耳里,点点头,快速离开。刚走几步路,又怕没人看着方若晨,她会做出点什么事,赶紧跑到方苗家,找到正在喂鸡的十三岁的方盼儿,叫她过去帮着照看一下堂姐,自己很快就回来。
这个时候,七姑奶奶走进了前门厅里,看到各式各样的妇女千金,看着他们装扮得粉嫩又贤惠,一点探讨技艺的样子都没有,心中暗叫不好。她们哪里是来应约的,摆明是要把自己的女儿推上台,让柳诗婷相中。
侄子不在,前来相看的人,一定是看上了黄家的家财。真正是内忧外患啊,突然之间,她感觉到一阵反感。看着她们的眼神也不太友善。
“七姑奶奶,您来了!”
里边沉寂的场面顿时变得热烈起来,所有人都站起来向她问候。
“各位姐姐请坐!”七姑奶奶心里不喜欢她们,表面上还是要做得大方。谁叫她的身份特殊?稍微一不注意,就会被人说外嫁女把持娘家财政,弄得不好,名声坏了,还要遭受黄家祠堂的公审。别人看她风光,哪知道她心里的苦,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放长线钓大鱼,一心一意要找个棋子安顿好。
她与众位贵妇们谈论一会儿,说得都是家里长短,一会儿打听东家的女儿怎么样了,一会儿又问西家的小子可上学了,多是道听途说,多次险险避过她们询问柳诗婷何时出现的问题。
她们这是想绕过她直接巴结柳诗婷。也不想想柳诗婷早就把娘家的姑娘定下来了,她会那么好心把肥水让给外人?
碍于七姑奶奶在黄家的位,没人敢对她怎么样,她问了,就挑着点回答,尽量不把矛盾激化。
“黄夫人来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人眼尖,只听得一声惊呼,柳诗婷便在众人的簇拥下进来了,场面可算是风光,艳羡了多少人的眼睛,恨不得她身上的行头就是自己的。
“请坐!”柳诗婷淡然地经过七姑奶奶,直接走到主座上坐好,手扶椅背,傲视周围的人,她曾奢望的繁华,今天终于实现了。何其高兴。脸上的笑容都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满足。
普通的相聚,无非是说说闲事,谈论一下谁家如何。
刚进行一半,便有姑娘自告奋勇要给大家吹奏一曲刚学的曲子。当丫头把笛子递上来时,七姑奶奶暗叹一声:连笛子都跟竹轩的一般无二,真是卯足了气力讨好呀,其心可见。
或许是学习的时间相对短,又或许是无数双眼睛盯着,无形中产生了一股压力,曲调刚开始三个节拍,便出现抖音,周围的人笑翻了。
有人开始,便有人挑衅,一曲奏完,便有人愿意指出她的错误。
一时之间,千金小姐之间的较量,无声无息地开始,如火如荼地进行。那些贵妇们自娱自乐,压根没把黄家人放在心上。
刚开始,柳诗婷是不知道她们的心思,等到中间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七姑奶奶脸上的寒意,略微一想,便明白了。明白后,看她们的眼神都带着敌视。
争论一直在继续,主家什么也没说,就那么冷然地看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