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父女两一阵子没给彼此好眼色。在邱明山驾着马车回来的时候,才缓和了僵硬的局面。
方若晨、邱若雅在马车里边坐好。邱丰耀、邱明山则在外边坐好。路上颠簸,邱明山也不敢把马车赶得太快。马车慢悠悠地往前走。
“你们两个兔崽子,真是胆大包天,活得不耐烦,居然敢打进黄府去讨公道。若不是你表姐厚着脸皮把你们带出来,这会儿估计还在黄家的柴房里呆着。”路上,邱丰耀秋后算账,开始啰嗦地说话,嫌弃一对子女做事不经大脑,落下笑话丢了他的脸。当然,也不是真的要责怪他们,就是嘴皮上说说而已。
“爹,说话要经脑袋,什么叫‘活得不耐烦’,黄家那么坏,我们去教训一番,替表姐出口恶气,有什么不对?”车里的邱若雅探出个头,不悦地说道,引起了邱明山拼命地点头。
“你们……”
“我们什么也没做,就打了几个家奴,您不知道,我们当时可是多么……”邱明山帮腔道。
邱丰耀拍下他的脑袋,狠狠地瞪他一眼,“住嘴!”
“不说就不说,我们又不是故意要被抓的,以后一定不会的了。哼!”邱明山有理地别开头。
“回家看我不收拾你们!”邱丰耀放出狠话。
“舅舅!”一直沉默的方若晨开口了。邱丰耀赶紧掀开帘子待命。
“舅舅,若雅、明山也是替我出气,您就别责罚他们了!”
“还是表姐明事理。”姐弟两异口同声地说道。
“看在你表姐的份上,我就饶了你们两个兔崽子,以后若是再让咱们操劳,我非扒了你们的皮不可。”
“你们听说了吗?城里来人带方若晨进城了!”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在井台边上,总是有妇女首先说出心中一直藏着的话。
“是真的吗?”马上有人附和,方若晨再次成为黄家少奶奶的话,这意味着接下来,他们的生活会继续好转。
这等好事,大家自然是乐意听到的。
“我就说嘛,咱们是错怪她了,后来我听林三郎说,若晨是个好媳妇,就是不受婆婆待见。”
“我们看着她长大,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一清二楚。”
村民们就是这样的德行,一改往常冷言冷语,好话开始横行。他们还想着待会儿是不是应该到方禾家,巴结讨好他们。
“嗯哼!”邱丰耀早就在她们背后站着,冷哼一声。
“邱老爷,今儿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妇女们回头一看,赶紧巴结。
一群无知妇女,不出力,就想着天上掉下银子装进兜里。
他不说话,冷然的气息让众人惧怕,眼光看到后边的方若晨时,一阵子的沉思,按理,她不是应该在城里的吗?怎么还会回来呢?早上看到的难道是假的?
方若晨算是认清楚村民们的想法了,他们是不会理解她的痛苦的,只会想着从她身上捞点东西,也是自己当初太过傻,不懂得迂回婉转才会造成今天的结局。
以后,再有什么好处,可要掂量着,千万不能在出手阔绰。
“我家若晨以后会在村里定居,要是再被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我定然不会对你们客气!记住我今天说的话。”邱丰耀冷哼一声,回头看向方若晨,“若晨,咱们走,不需要理会这些不懂事的人。”
他们一走,妇女们又继续说心中的不满。
“看来呀,她还是不能被黄家接纳,我就说嘛,像她那样忤逆婆婆的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得到黄家人的原谅呢?我们怎么这么傻呢?这都被骗了!她也真够可恶的,居然这样欺骗咱们!”
“真是枉费我一番好想法!”
“以后呀,咱们得远离她一点,免得沾了晦气!”
“呸!”
李春芳一看到走过来的方若晨,端起刚才放着准备喂猪用的泔水倒在门庭边,煽动手帕,嗓门大嚷。
“快来看呀,泔水就是泔水,就算吃进猪肚子里,也拉不出泉水出来。”
她就是不舒服,放着好端端的进项没有了,任谁也不会高兴。农人,靠田里的收成,一辈子也得不到多少。
“你说什么?”邱若雅听不得她的话,恼怒地瞪她。
“听到什么就是什么。”
“你!”
方若晨全然不把她说的话当回事,淡然从她身边走过。她知道李春芳没有得到一些好处,心里不舒服。
看到她不理不睬,李春芳心里的怒火往上升,邱丰耀犀利的眼神让她后怕地往后退,这个邱丰耀城里有店铺,自己曾拿东西在那里寄卖过,得罪他,简直是给自己找罪受,冲他虚假一笑,敬慎地讨好。“若晨,从城里回来?黄家没有把你领回去?”黄家把休弃的媳妇领回去,那么,一切都会恢复从前模样,那几两银子的收入,怎么也不会少。
“我表姐她没能得到黄家的认可,你心里是不是特别不高兴?”邱若雅眼神斜睨表情希冀的李春芳,这个人,不好好关心表姐是否会受到伤害,而是惦记着黄家带表姐回去,要知道黄家那样的家,都不是好人,不要也罢,她真是恶毒的人。
“若雅,你说什么呢?”邱丰耀瞪了一眼邱若雅,他不希望大家谈论黄家的事情,担心方若晨间接受到影响。“方土媳妇,村长跟你们说过什么,你们非常清楚,若是再不好好说话,当心我对你不客气。”
“呵,哪能呀,我这不是担心若晨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嘛!都是同根的树,喝的是同一块地的水,都是相联系的。”李春芳很怕邱丰耀,说话的神情也变得温和。
“爹,咱们还是回去吧,姑姑该担忧了。”邱明山理智地说道,看着李春芳的嘴脸,心里就一阵作呕。表姐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亲戚。
一行四人,匆忙往家赶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就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嘴里念叨道,“连二伯娘都不叫,没礼貌,被休弃还那么嚣张,有个有钱的舅舅了不起呀!哼!”甩下手帕往自家院子了走去。
方有钱提着用绳子绑住的半只鸡从院子里跳出来,刚巧撞上回去的李春芳。他跟方有财,绕过道路,经过山边回来的,所以比方若晨等人早了一点。回来就在家里忙碌。
李春芳警惕地看着方有钱手中的半只鸡,小儿子向来吝啬,今天怎么会有心情拿东西去送人?不会是送给那个小丫头吧?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动物,怎么能随便给别人送去?叉腰拦住忽视她要走的方有钱,“有钱,你给我老实交代,拿着半只鸡干什么去?”
“娘,你那两只老母鸡被我们宰了,大哥在里边拔一只半的鸡毛,你还不赶紧帮忙去?”方有钱把手中的绳子放在背后,推她进门去。顺便把大门关上。
李春芳听到兄弟两把她辛苦养大的老母鸡给宰了,那个心里气愤,直接冲进门去,不管方有钱干什么去。
“我的天呀,你们这两个吃刨土长大的混小子,居然擅自把下蛋的老母鸡给宰了!”李春芳看到庭院里正在拔毛的方有财,怒气滚滚,从旁边拿起一根棍子就要去打大儿子,看到大儿子不躲闪,又于心不忍,把棍子放在一边,蹲下去提起光秃秃的鸡,愤慨地说道,“鸡生蛋,蛋生鸡,鸡又生蛋,蛋又生鸡,这得损失多少银子呀?有财,你是大哥,怎么带有钱起哄呢?你说,他带那半只鸡要干嘛去?”
“娘,都宰了,还能把鸡毛安回去?就算安回去,你还能叫它们走路不成?”方有财站起来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看向不远处的庭院冒出头的梨树,若不是有方若晨相帮,兄弟两个这会儿该是在城里打零工,挣点辛苦钱,哪能在药铺里做伙计?
“哎呀,你这不成器的东西……”李春芳是真生气,捡起那棍子就往方有财身上打去。方有财也不躲闪,谁叫他了解母亲,就算她再生气,也不会用多大力气,打在身上,跟挠痒似的。
“疼不疼?疼不疼?”刚打了两三下,李春芳就心疼地摸摸他的背部,“今晚咱们煮鸡汤,你多喝点啊。”
李春芳的行径,让方有财很是无奈。这会儿正赶上方土从田里回来,看到院子里拔的鸡毛,像李春芳一样暴跳如雷,臭骂大儿子一番,叫他把工钱全部上缴,得到肯定后,提着锄头回房间消气去。
四人回到家后,邱和月已经做好了晚饭,让他们先歇下。止口不谈在城里发生的事情。
“若雅,你过来!”邱和月把一旁发愣的邱若雅叫到一边,“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你表姐到城里做什么?”
邱若雅也没想那么多,便把姐弟犯错的事情说了一遍,期间还歉意地说以后再也不敢了。
黄家人没有把方若晨留下来,她要继续做弃妇。邱和月心里像是被刀刺一般疼痛。她殷殷期盼的结果呀,换来的不过是一场空。
支开邱若雅,独自一个人看着房门外发呆。这就是一个苦命的女人该有的人生吗?
想不明白却不得不接受现实,她转身往房间里走,想趁机大哭一场。
方有钱小心翼翼地推开大门,探头探脑地往里边走去,偷偷摸摸地往厨房走去。刚要把手中的鸡肉放在厨房的大缸盖上,邱明山的剑鞘已经顶在他的脖子上。
“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方有钱吓得把绳子一扔,鸡肉直接掉进了缸里。在城里见面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何到了这里,就翻脸不认人,邱明山的变化,也太快了吧?
“明山,放开他。”邱和月听到声响从旁边的房间里走出来,“有钱,你怎么来了?”邱明山听话地拿开剑鞘,走了一段距离。
“三婶,我跟大哥刚从城里回来,宰了一只老母鸡,拿半只给若晨补补身体。”方有钱笑了笑,赶紧从水缸里捞出那半只鸡,放在缸盖上,退后一段距离,“三婶,趁着我娘在教训我大哥,我得赶紧回去,可别让她找了错处,到时候给你们添麻烦。”一溜烟的工夫,就跑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