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老大。”
沧明泪的声音把宁锦年从回忆状态拉了出来,宁锦年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沧明泪也仰起头看着高高的穹顶,上面细碎的五彩石不会发光,但却在这地下深处构成了一个隐约的自转法阵。术师们都多多少少对法阵有所涉猎,以沧明泪的博学更是能看出来这法阵看似简单却不同寻常。
于是他勾着宁锦年的肩膀:“老大,咱们脑袋上这玩意能不能整个敲下来带走啊。”
宁锦年满脸的黑线,这地下祭坛肯定是曾经有过很多大型活动的,估计还有防止地震的装置,所以就算沧明泪带走一个连珠灯也不是大问题,反正这九九之阵已经废弃不用了。但如果要丧心病狂地把整个穹顶敲下来,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下面真正有用的东西一共就祭坛、连珠灯、穹顶三样,你还要带走其中两样,是不是有点太缺德了。”
“不带祭坛是因为体积太大了,带不走……”
宁锦年觉得此刻气血上涌,急火攻心。
沧明泪却在很认真的考虑计划的可实施性:“老大,我真不是贪财啊,真不是,虽然那上面五彩石那么多肯定能值不少钱。呸,说错了,我是为了你好,你要是以后还想回忆点什么,总不能每次都下到地底来吧,带在身边,想看就看,就算不能带整个的,把五彩石都带走也不算亏本啊……”
宁锦年也认真考虑了一下沧明泪的话:“你就是为了五彩石对吧。”
沧明泪老脸一红。
宁锦年沉吟了一下:“整个敲下来还是算了吧,不过五彩石也不是不能拿,反正这里也废弃那么久了。”
沧明泪正要欢呼雀跃,却见宁锦年仍旧面色阴沉。
沧明泪郑重道:“一人一半。”
宁锦年微笑道:“去吧。”
只见沧明泪足尖轻踮,身体就脱离了地面缓缓上升,最后整个人漂浮到最上方,在半空中宛若在地面上一般辗转自如。
术师并没有飞行的能力,当然,传说中的那些十阶的牛人们不在此列。沧明泪此刻也不是飞行,而是用天地灵气制造气流,支撑身体上浮,低阶的术师很难做到,但是以他的八阶修为,这种小技俩可以说是驾轻就熟了。
沧明泪手里拿着从墙角翻到的工具,靠近穹顶比划了一下,叹了口气:“这么多五彩石,得挖到什么时候啊。”
宁锦年摊手:“我现在只有六阶的修为,爱莫能助。”
沧明泪一边努力把一个类似于凿子的工具嵌进五彩石边缘的缝隙中,一边问道:“所以你把我找来当打手吗?老大我可也就八阶。”
“至少比我强点。”
沧明泪“咦”了一声:“怎么就是嵌不进去呢?”
“搭建这座献祭所的材料都很特别,普通的工具根本没效果。”宁锦年靠在柱子上抬头看他:“你忘了刚才的连珠灯吗?”
“那我用灵力试试吧。”
沧明泪抬起手,一缕灵力通过手中的工具缓缓注入五彩石中。
但是眼前的五彩石什么反应都没有,仍旧没办法取下来。
正当沧明泪疑惑的时候,宁锦年在下面大声喊了一句:“下来!”
沧明泪还没理解宁锦年为什么会突然喊出这句话,就突然觉得全身陷入了泥沼之中无法动弹。
宁锦年骂了一句:“******还真有自毁装置。”
刚才沧明泪贴近穹顶看不清,但是他在下面可看的清清楚楚,沧明泪的灵力注入后并没有石沉大海,而是像一根搅动平静水面的棍子,将本来在无数细微节点之间平衡的五行法阵彻底打乱了。
整个穹顶闪烁了一下,然后天地灵气开始狂暴。
宁锦年喊了一句,可是沧明泪一迟疑,就被卷入无形的灵气狂流之中。
宁锦年反应也不慢,掌心一翻,一颗隐约透明的赤色珠子凭空出现。
帝家的传家之宝,神话时代灵兽帝江的内丹。
宁锦年站到祭坛中央,帝江内丹便浮在他的头顶,在他的操控之下快速转动,吸引着本来狂暴的天地灵气。
一圈又一圈无形的气流逐渐在帝江内丹周围环绕成型,就像一个小型的风暴眼,在混乱的灵气流之中建造了运转秩序。
本来以宁锦年六阶的修为,肯定无法操纵这种大型法阵自行运转下的庞大灵气,但是有帝江内丹这种异宝在,加上宁锦年对灵气的控制能力,才勉强让天地灵气稍有安定。
“你还能动吗?”宁锦年抬头喊了一句。
沧明泪的八阶修为不是说着玩的,被夹杂在天地灵气的乱流中,很容易被突如其来的灵气伤到,但是他显然没有大事,只不过空中飘动的衣角略微撕裂,整个人还是完好无损。
他听到宁锦年传来的声音都略微变调了,不过还是能说出几个字:“我在尝试。”
显然,这里的天地灵气虽然被打乱,还不至于太凌厉,以沧明泪的修为不至于有危险,只是在包裹之下暂时失去行动力。他逐渐适应了半空缓缓安定下来的灵气之后,开始尝试着往下落,远离这混乱。
察觉到沧明泪的高度在逐渐降低,宁锦年放心不少,可是现在的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因为以帝江内丹为中心的灵气漩涡已经成型,并且越来越庞大,虽然他在努力控制,但还是很耗费心神。
如果天地灵气是有色的,现在看过去应该是一个漏斗状,漏斗的下端就是帝江内丹和宁锦年,而沧明泪在贴着漏斗缓缓下降。
这速度很慢,几乎像是蜗牛贴着柱子爬,但是他没有办法,不能再打破宁锦年新建立好的平衡。好在随着他越往下,灵气的总量就能少一些,速度也能快点。
待到沧明泪下降到快要接近帝江内丹的时候,宁锦年才敢苦笑:“你就不能快点。”
这里的天地灵气也逐渐少了,沧明泪几息之间缓缓落下:“我也想啊,可是怕再把灵气打乱。真他妈难受,才知道灵气多了也不是好事。”
宁锦年无奈:“我现在才是真的难受。”
沧明泪是下来了,但是天地灵气还在,五彩石集聚的天地灵气总量太过庞大,完全不是一两个术师能够控制的,宁锦年站在漩涡的中心,还要努力维持平衡,这种感觉就好比让一个小孩举起上百斤的战斧,还要举得姿态优美。
宁锦年就是个凭着宝物举起了战斧的逆天小孩,但是小孩终究还是小孩,这把战斧越来越沉,等到跨过了临界点之后,再多的外力都没办法帮他举起来。
沧明泪瞥了一眼红的透亮的帝江内丹,珠子中似乎有隐约兽影。于是他摇头感叹:“你要是用海魂珠的话我现在还能接过来再控制一下。”
“要是用海魂珠的话从一开始我就没办法控制了。我是火系术师,你们水系的圣物在我手下只能自发运转,想要像现在这么控制根本不可能。”
沧明泪眼睛一亮:“要不然我用海魂珠再试试?”
“现在的平衡再被打乱就不是一开始那么温和了,我可一点都控制不住。”
天地灵气凝成的漩涡摇摇欲坠。
“这样吧,咱俩快点撤,在门口放个临时阻挡的结界,争取快点上去。”
沧明泪估算了一下祭坛到出口的距离:“成,我先准备一下结界。”
他的双手开始飞快地结印。
而宁锦年也在适应着头顶板斧的重量,准备向上一抛,然后在它落下来把自己砍死之前逃之夭夭。
宁锦年双手向上一抬:“跑!”
两人速度都如同鬼魅,宁锦年声音的回声刚响起,两人就闪到了甬道内,沧明泪挥手一层结界,阻挡在了献祭所和甬道之间。
两人向外奔跑,就听到身后轰隆之声,天地灵气在那片地下空间内爆发了。
“老大,夜城地下有河吗?”沧明泪一边逃离一边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宁锦年刚想说这时候你问什么奇怪的问题,就听到一些很奇怪的声音,身后仿佛有一条巨大的瀑布,磅礴而下的水声震得甬道两壁都跟着颤动。
宁锦年和沧明泪对视一眼,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身后水声汹涌,巨浪倒灌入狭小的甬道,把两个人都卷了进去。
这时候两个人都意识到,那片穹顶被灵气震得塌陷了,而穹顶上方,是一条地下河。
……
……
夜城地下有河吗?
如果在几个时辰之前问宁锦年这个问题,他给出的回答一定是没有。
没错,宁锦年对这座皇宫,甚至说是夜城,有着超乎寻常的了解,但就算是这样的宁锦年,也从不知道夜城有什么地下河。又或许是老皇帝心血来潮在自己皇宫之下挖了条河?但是老皇帝不会真的那么闲。
莹莹的蓝光在水下亮起,沧明泪的脸被那光映得更妖娆了。
宁锦年很想一巴掌拍过去,不过还是忍住了:“你装什么水鬼啊。”
沧明泪气急败坏地揪着湿漉漉散在水中的长发:“老大你恩将仇报!如果不是我及时给你加上一层避水的结界你早就被淹了!”
宁锦年掂了掂左手的海魂珠:“你知道什么叫自行护主吗?”
沧明泪当然知道,像海魂珠这种级别的圣物,在大多数时候已经不需要主人注入天地灵气来激发了,诸如净化、避水、引流之类的效果完全能自行运转。他只是盯着那颗幽兰的珠子,心里埋怨为什么它不认自己这个帅哥当主人。
“上到水面看看。”宁锦年说着便向上游去。
沧明泪身形更是敏捷,谜族生于海洋,耳后有鳃,对于自小在海底成长的沧明泪来说,这点程度的水根本不算什么,说他像鱼,倒不如说他就是跟鱼差不多的生物。
海魂珠散发的光芒在水下穿透力很强,二人发现他们还身处于祭祀所之中,只不过在刚才的灵气冲击之下,这片本来保存还算完好的地下空间变得乱七八糟,几根石柱断裂的差不多,埋在水下,平添破旧之感。墙壁上的万年连珠灯更是掉了不少,沧明泪看见还剩几个好的,立刻冲过去踩上两脚。
上方的穹顶破了个大窟窿,水就是从上面灌下来的。
二人浮到水面上,四周看去,果然是条地下的暗河,只在此处河底漏了个洞,水位有所下降。然而并不能根据流向判断到底这条河是流到赤水亦或者别的地方,所以想要回到地面上就只能再顺着原路上去。
正打算放弃探寻这条地下河,就听不远处的黑暗里穿来了“桀桀”的笑声,那声音虽听着阴仄声线却十分柔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还以为是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呢,原来只是两只小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