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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决心到幽暗的森林去(1)

米欧到好多地方去玩过,后来他终于知道了有一个地方是他必须去的,那就是……

我喜欢看童话书,经常从图书馆里借来看,那时候我还住在希克斯顿叔叔和爱德拉阿姨家里。爱德拉阿姨特别讨厌我借童话书看。

“你老是抱着一本书没完没了地看,总不愿意像其他的孩子那样到外边去找小伙伴们玩,”她说,“所以你长不壮,总是那么瘦小、苍白和可怜。”

其实几乎所有的时间我都待在外面,她是不想看见我,所以觉得我老是在家不出门。爱德拉阿姨和希克斯顿叔叔都是一样的,他们希望我永远别回家。现在我猜想他们一定非常高兴,因为我永远也不会再回到那个家去了。

我觉得我不会脸色苍白,因为我不是老读书,我只是在晚上读一会儿而已。我非常希望爱德拉阿姨能够看到,如今的我是那么的高大、强壮,脸色也是那么的黝黑,我经常在外面玩被太阳晒得油黑发亮,身体也变得强壮有力了。

如果现在我还住在乌普兰大街,要是见到扬纳,我肯定一只手就能把他的胳膊拧过来。不过我无论如何也不会那样做的,因为我不愿意欺负别人。

要是爱德拉阿姨也能听到晚上会讲故事的井的事情,我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如果她知道,我再也不需要抱着一本书没完没了地读,读得脸色苍白了,而是坐在空气新鲜的室外想听多少故事就有人能给我讲多少故事,她会说什么呢?也许爱德拉阿姨也认为这样比较好吧!尽管平日里令她满意的事情非常少。

啊,她如果能知道遥远之国有一口会讲故事的井就好了。

“从前有一位王子在月光下骑马,他通过幽暗的森林……”

这些话是那口会讲故事的井说的,我禁不住又想起了那个故事来。我觉得那口井讲的那个故事好像有一种特殊的含义。因为我就是一位王子,我也曾经骑马通过幽暗的森林,我想我一定要再一次通过那片幽暗的森林。那口井为我讲、为我唱了整整一个晚上,好像就是为了要提醒我做这件事情一样。

回家以后我问我的父王,他知不知道幽暗的森林在哪里,他说他当然知道。

“幽暗的森林就在山那边的土地上。”父王告诉我。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忧伤起来,“为什么你想要知道这个?米欧,我的米欧。”他问。

“我想在今天夜里月亮出来的时候,去那里。”我告诉我的父王。

听了我的话,我的父王非常吃惊地看着我。

“啊,你已经想好了吗?我的米欧。”他说,他的声音显得更加低52米欧,我的米欧沉了。

“你大概不愿意我到那里去吧?”我说,“对于我在夜里骑马到幽暗的森林里去你是不是很不放心?”

可是我的父王摇了摇头。

“不,我为什么不放心呢?”他说,“在月光下平静睡觉的森林没有什么危险。”

当说完这些话之后,父王就坐在那里默不作声了。他把头靠在手上,这时候我看得出他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我走到父王的身边,把手放在他的肩上安慰他,我说:

“你希望我不要出去,留在你身边对吗?”

父王看了我很长很长的时间,他的眼睛里满是忧伤。

“不,米欧,我的米欧,你不需要一直待在我的身边。月亮已经升起,你可以到幽暗的森林去,它在等待着你。”

“对于我去那儿,你真的不生气吗?”我说。

“噢,不生气,真的,我怎么会生气呢!我的米欧。”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抚摸着我的头。这时候我跑去找丘姆—丘姆问他是否愿意跟我一起去幽暗的森林。但是我刚跑出去几步,父王就叫住我:

“米欧,我的米欧。”

我转过身来,看见他站在那里,对我伸出了双手,我迅速地跑回去,扑到他的怀里,他用力搂住了我,搂了很长的时间。

“父王,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我说。

“好吧。”我的父王说,但是他说话的声音非常非常小。

我在玫瑰园管理人的房子外面找到了丘姆—丘姆,告诉他我要骑马通过幽暗森林的事情。

“好哇,你总算下了决心了。”丘姆—丘姆对我说。

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我说我决定骑马通过幽暗的森林的时候,我的父王说“啊,你已经想好了吗?”而丘姆—丘姆也说“好哇,你总算下了决心了”,但是我不在乎这些,也不去多想它。

“你想跟着一起去吗?”我问丘姆—丘姆。

丘姆—丘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当然,”他说,“当然!当然!”

我们把正在玫瑰园吃草的米拉米斯拉来了,我对它说,把我们送到幽暗的森林去吧。这时候它高兴地跳起舞来,好像听到了盼望已久的好消息。我们——丘姆—丘姆和我,很快骑到米拉米斯的背上,它奔驰起来了,就像闪电一样的快。

在我们马上要出了玫瑰园的时候,我听见我的父王在喊我。

“米欧,我的米欧。”他喊我的名字,声音显得非常低沉,我觉得这是我听到的最忧伤的声音了。但是我无法回头看他,这个时候我无论如何也回不了头。

山那边的国土离这里非常遥远,要是没有像米拉米斯这样的骏马我们根本不可能到达那里。因为我们无法爬过高耸入云的大山,但是对米拉米斯来说这算不了什么,它能像鸟儿一样轻松自如地飞越山巅。

幽暗森林近了,我让米拉米斯停在终年积雪的高山上,我们俯视山脚下等待我们的土地,那里就是幽暗的森林的所在地。月光照耀下的森林,样子一点儿也不可怕。“在月光下沉睡的森林不会有什么危54米欧,我的米欧险的。”这话说得太对了。啊,我的父王说得真对,这里的一切都非常善良,不仅仅是人,就连森林、草地、河流、绿色的原野,都非常善良,一点儿都不危险。黑夜像白天一样善良和友好,月亮像太阳一样明亮,这里的黑暗也是友善的黑暗,总之这里没有可怕的东西。

有一件事情让人胆战心惊,只有这一件事情。

当我们骑在米拉米斯的背上时,我看到幽暗的森林后边的一个国家,那里一片漆黑,没有什么和善的黑暗,只要往那里看的人都会不寒而栗。

“那个可怕的国家叫什么名字?”我问丘姆—丘姆。

“那里就是域外之国的边界了,”丘姆—丘姆说,“那是与域外之国接壤的地区。”

“骑士卡托的国家。”我说。

米拉米斯听到这句话时颤抖起来,它就像受到了寒冷的袭击一样。大块的石头从山体上滑下来,带着巨大的轰鸣声落在下边的山谷里。

那里只有一个人是危险的——骑士卡托。谁都会怕他,怕他,怕他。但是我不愿意去多想他。

“幽暗的森林,”我对丘姆—丘姆说,“幽暗的森林,我现在就想马上去那里。”

这话一出口米拉米斯又长嘶起来,它的叫声在树冠中间猛烈地回荡着,它慢慢地从空中朝山脚下洒满月光的森林飞去。他的叫声从森林里传出一个回声,就像几百匹马在夜里长嘶。

我们下沉,下沉,直到米拉米斯的蹄子碰到树冠……那么柔软,那么柔软。我们降落在葱翠的树枝上,就这样我们来到了幽暗的森林。

我以前去过很多很多的森林,但是没有去过像这个一样的森林。

幽暗的森林里有一个秘密,那是一个非常大、非常奇特的秘密,我已经感觉到了,但是月亮在它的上面蒙了一层薄纱,所以我还不能确切知道。树飒飒地响,它们好像在述说这个秘密,但是我完全听不懂。

树静静地站在那里,身上洒满月光,它们像在小声地谈论着这个秘密,但是我还是不明白。

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就像远方的马蹄声响,就像几百匹马在夜间一起奔跑。当米拉米斯长嘶的时候,它们也开始长嘶,好像是在一问一答。我感觉马蹄声越来越近,马嘶声越来越粗野,突然它们出现在我们的头顶,几百匹白马飘散着马鬃,就像米拉米斯一样。米拉米斯立即跑进马群里,它们一起跑向了一块平坦的林间草地。这时候丘姆—丘姆和我跳下马,站在一棵树下,看着以米拉米斯为首的所有的白马在月光下疯狂地奔跑。

“它们太高兴了。”丘姆—丘姆说。

“它们为什么这样高兴?”我问。

“因为米拉米斯回到了它的家了,它和家人、朋友又见面了,”丘姆—丘姆说,“我想你还不知道米拉米斯的家就在幽暗的森林里吧?”

“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说。

“你知道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米欧。”丘姆—丘姆说。

“米拉米斯是怎么到我的身边的呢?”我问。

“那是我们的国王大人颁旨,命令他的一只白鸟飞到绿色草地岛,56米欧,我的米欧变成你的马的。”

我看着在月光下高高兴兴、活蹦乱跳的米拉米斯,忽然感到不安起来。

“丘姆—丘姆,你认为米拉米斯会因为待在我身边不能回家而感到伤心吗?”我问,“它可能非常怀念它在幽暗森林里的家。”

米拉米斯听见我说这些的时候,就跑回到我的身边。它把头紧紧地靠在我的肩膀上,静静地站了很长时间,只是小声地叫了几声。

“你看到了吧,米拉米斯还是非常愿意待在你身边的。”丘姆—丘姆说。

这样的话我感到非常高兴。我抚摸着米拉米斯,给了它一块方糖,它吃的时候,柔软的鼻子碰到了我的手。

我们继续骑在米拉米斯的背上朝森林前进,几百匹白马都跟在我们后面,我感觉到了空中的那个秘密。

我感到除了我以外,整个森林都知道这个秘密。因为当我们骑马走来时,每一棵树木,所有的绿色的欧椴和白杨,都在我们头上沙沙作响,就连白马和被马蹄声惊飞的鸟儿都明白。这时候我觉得丘姆—丘姆是对的,因为他总是这样说:“——你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少了,米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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