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峭壁太高了,也太陡峭了,我们奋力地爬呀爬呀,我们爬得很慢很艰苦。尽管没有什么可以抓住的东西,但是我们手脚并用,尽量找石头缝找棱角,继续向上又攀又爬。有时候我感到非常害怕,以为等我们爬累了或是找不到可以抓住的东西时就再也爬不动了,会立即掉下去,那样一切都完了。但是在最后一刻我总是能找到可以抓住的地方。每次当我要掉下去的时候,好像峭壁自己在我的脚下伸出一块让我踩住,这也很可能是,连坚硬的石头也恨骑士卡托,很愿意帮助去与他决一死战的人。
因为骑士卡托的城堡坐落在离湖面很高很高的地方,所以我们只有爬很高很高才能够得着位于峭壁顶端的城堡的围墙。
“我们一会儿就可以爬上去了,”我小声对丘姆—丘姆说,“我们很快就会爬上城墙,然后……”
我不敢往下说了,因为这时候我听到有人说话,是侦探们在互相交谈,我们看见两个黑衣侦探在城墙上巡逻。
“搜查,各处严密搜查。”其中一个说,“骑士卡托的命令,一定要把敌人抓住,一定要把骑着白马驹的敌人抓住,这是骑士卡托的命令。山洞里,树林中,水里和空中,远处和近处,都要严密地搜查一遍!”
“我们搜查近处,我们搜查近处。”另一个说,“我们负责搜查近处,敌人可能就隐藏在我们的心脏里。他很有可能在今天夜里从城堡的峭壁上爬进来,一定要各处严密搜查!”
这时候那个黑衣侦探点着了一根火把,我的心都快停止跳动了。
如果他用火把往城墙下边照,他就会非常容易地发现我们了。如果他真的发现我们,那么一切也就完了。他只需伸出长矛朝我们捅一下我们就会掉进死亡之湖里,永远地消失了。
“搜查,一定要各处严密地搜查。”其中一个侦探说,“用你的火把照一照城堡峭壁,敌人可能正从那里往上爬,各处搜查!”
另一个侦探高高地举着他手中的火把,身体靠在墙壁上,火光照在了峭壁上,我们像看见猫来了的两只耗子缩在那里浑身打战。这时候火光越来越近,沿着城墙慢慢地爬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现在,”丘姆—丘姆小声地对我说,“现在……噢,米欧,现在真的是一切都完了!”
但是就在这个危急的时刻,我们还是那么幸运,因为奇迹又一次发生了。一群鸟儿从死亡之湖飞了过来,所有被骑士卡托魔化的鸟儿都扇动着翅膀飞了过来。它们其中的一只直奔火把而去,它迅速地把火把从那个侦探手中扑落下来。我们马上就看到了一个火团从空中掉进了死亡之湖里。当火把掉进湖里熄灭时,我们听到哧的一声,但是同时我们还看到另外一个火团也朝湖面飞去,是那只救了我们的鸟儿置身火中,它带着燃烧的翅膀沉入了死亡之湖的波涛之中。
我们非常感谢这只鸟儿,也为这只鸟儿感到伤心。
“非常感谢你,可怜的鸟儿。”我小声说,尽管我知道,鸟儿是不可能听到我的话了,当然其他的声音也永远听不到了。
我真想为这只可怜的、勇敢的鸟儿哭一场,但是我现在不能哭,因为我要是哭的话就会被侦探们听见,那么一切的牺牲就全白费了。
我们还没有爬上城墙,后面还有许许多多的危险等待着我们。
那些侦探们被那只鸟儿激怒了,他们就站在我们头顶的城墙上,我可以清楚地看见他们戴着令人厌恶的黑帽子,还能听到他们互相叽叽喳喳说话,他们说话的声音是那么令人讨厌。
“搜查,各处严密搜查。”他们说,“敌人可能走远了,他可能正在其他的什么地方爬城堡峭壁,一定要各处严密地搜查一遍!”
说着他们就走开了,他们离开了我们所在的城墙,到另外一个方向侦察去了。
“时机到了,”我小声地对丘姆—丘姆说,“时机到了,我们赶快爬上去吧!”我们很快很快爬上城墙,又很快很快地在黑暗中跑向骑士卡托的城堡。我们紧紧地贴在黑暗的墙上,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我们非常担心侦探会找到我们。
“我们怎么样才能进到骑士卡托的城堡里呢?”丘姆—丘姆小声地对我说,“我们怎么样才能进入这座世界上最黑暗的城堡啊?”
他刚说完这话,墙上的一扇大门开了,一扇黑色的大门就在我们身边无声无息地打开了。门开的时候一点声音也没有,这使我们感到这是一种非常可怕的寂静,任何其他的寂静都无法与之相比。那个门是那么大,门开的时候无论如何应该有点儿动静的!如果门的合页吱地响一声,如果门开的时候稍微有点儿声音,这种寂静也没那么可怕,但是我觉得它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门中最奇怪的门了。
丘姆—丘姆和我手拉着手从这扇门走进骑士卡托的城堡。这时候我们又害怕起来了,我们感到自己是那么渺小,我们过去从来没有像这样害怕过。因为我们从来没有经历像骑士卡托的城堡里那样黑暗、那样寒冷和那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我们进门以后看到一个狭窄、黑暗的台阶,我觉得这是我看到过的最高最黑暗的台阶了。
“如果这里不是黑得这样可怕就好了,”丘姆—丘姆小声说,“如果骑士卡托不那么残暴,我们不这么渺小和孤单就好了!”
我紧紧地握住宝剑,我们偷偷地爬上台阶。我在前面,丘姆—丘姆紧紧地跟在后面。有时候我做梦时梦见我走进了一座我不熟悉的黑房子里,一座陌生、黑暗、可怕的黑房子,我被锁在里面,根本无法呼吸,当我刚要往前走的时候,地板就裂开了一个无底深渊,台阶塌了,我掉了下去。但是梦中的房子也没有骑士卡托的城堡这么可怕。
我们在那个高高的台阶上走呀走呀,走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台阶的尽头。
“米欧,我非常害怕。”丘姆—丘姆在我后边小声说。我转过身来,想拉住他的手,但是就在这时候丘姆—丘姆忽然不见了,他消失了,我看不见他了。我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一个人茫然地站在台阶上,感觉比在宝剑制造人的山洞里和丘姆—丘姆走散时还要孤单千万倍,比过去的任何时候都孤单千万倍。我虽然茫然不知所措,但也不敢喊叫,我怕被骑士卡托他们听见,我只能用颤抖的双手摸摸丘姆—丘姆消失在那里的墙,我一边摸,一边哭,还一边小声说:“丘姆—丘姆,你在哪儿?丘姆—丘姆,快回到我的身边来吧。”
但是我发现我手下的墙冰冷而坚硬,那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缝隙能够放进去丘姆—丘姆,当然丘姆—丘姆也不会从那里出来了,一切还像过去一样的寂静。虽然我又哭又叫的,但是丘姆—丘姆没有回答我,一切都很平静,平静得让人感觉害怕。
当我一个人重新开始走上那高高的台阶时,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我更孤单了,也没有任何步伐比我的更沉重了,那么多高高的台阶使我几乎抬不起双脚来。
那么多的台阶……我想着丘姆—丘姆,想着这个让人可怕的地方,根本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台阶,我全然不知我已经走到了最后一级了。当我再向前迈了一步时,我尖叫一声摔了下去,但是在危急关头我竭力抓住了什么。正当我要继续往下掉的时候,我成功地扒住了最后一级台阶。我挂在那里,竭力用脚找一块能蹬住的地方。
但是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可蹬,我被悬在了无底深渊的上空。
我想,我很快就会因支撑不住而掉下去的,然后一切都完了……噢,谁能救救我,救救我!我非常地害怕,我知道没有人可以救我的。
我听见有人从台阶上走来,难道是丘姆—丘姆回来了吗?我有些高兴起来了。
“丘姆—丘姆,我的好丘姆—丘姆,快来救救我。”我小声地说。
天太黑了,我根本看不见他。我没有看见丘姆—丘姆和善的面孔以及与本卡一样善良的眼睛,但是他小声对我说:“好,好,快点抓住我的手,这样我可以救你。”那个让我以为是丘姆—丘姆的人又小声说:
“快抓住我的手,这样我就可以救你了!”
我抓住了他的手,但我马上感到这不是一只什么人手,而是一只铁爪。
靠死亡之湖的惊涛骇浪的掩护,米欧二人到达了城堡下面的峭壁,感谢过湖水的帮助后,一只魔化的鸟又以自己的生命代价让米欧他们躲过了峭壁上方侦探们的搜查。在整个过程中,丘姆—丘姆还是不时地重复:“我们要不是这么渺小和孤单就好了。”这更加突出了敌人的强大和似乎不可战胜,但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两位正义的小英雄终于获得了多方帮助,到达了骑士卡托的罪恶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