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欧和骑士卡托决战的时候到了,他们究竟谁战胜了呢?
我不愿意再记起骑士卡托,我很想能够忘掉这件事情。我不想让自己有这样灰色的记忆,我一定要忘掉骑士卡托那可怕的面孔、可怕的眼睛还有那令人恐怖的铁爪。我盼望着这一天能够快快到来,那时候我就不会再记得他,那时候也不会再记得他那可怕的房间。
骑士卡托在他的城堡里有一间房子,那是一间空气中充满了罪恶的房子。因为那里就是骑士卡托日日夜夜坐在那里想鬼主意的地方。他日夜不停地坐在那里想鬼主意,所以就连他房子里的空气里也充满了罪恶,我在他的房子里感觉不能呼吸。各种各样的罪恶都是从那里流出来的,他的鬼主意就是残害城堡外边一切美好的和有生命的东西,他使所有绿色的树叶、一切鲜花和绿草都变得萧条,他给太阳蒙上了一层罪恶的薄纱,所以在他那里没有白天,只有夜晚。其他一切的东西也跟夜晚那恐惧的感觉太深刻了。
一样的黑暗,这也是他房间里的那扇窗子看起来就像一只罪恶的眼睛监视着死亡之湖的湖面的原因,这样说一点也不令人感到奇怪。当骑士卡托夜以继日地坐在房子里想鬼主意的时候,他的罪恶就通过那扇窗子透出去。
他整天整夜地坐在那里想鬼主意,其他的什么事情也不做。
当我需要用双手把住阶梯而不能使用宝剑时,骑士卡托抓住我了。他把我交给了他的黑衣侦探,他们把我带到骑士卡托那间罪恶的房间里。
我被带到他的房子里的时候,我发现丘姆—丘姆已经站在那里了。他的脸色苍白,看起来很伤心,当他看见我也被带来的时候,便小声说:
“啊,米欧,现在一切全完了。”
骑士卡托进来时,他的全副凶相显露在我们的面前。我们站在他那可怕的面孔前面,这时候他却一言不发,只是看着我们。他的罪恶像一条冰冷的河流过我们全身,他的罪恶像一股燃烧的火焰爬过我们全身,爬过我们的脸和我们的双手,渗进我们的眼里,当我们呼吸时,它随着空气进入我们的肺部。总之我感到他罪恶的浪花通过了我的全身,我是那样疲倦,身上没有一丝力气,尽管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可连我的宝剑都举不起来了。侦探们夺走了我的宝剑,他们把我的宝剑递给骑士卡托。当他看见我的宝剑时,身体颤抖起来了。
“好厉害的宝剑,这样厉害的宝剑是我在我的城堡里从未见过的。”他对护卫他的侦探们说。
他走到窗前,站在那里,用手掂量着宝剑!
“我拿这把宝剑做什么呢?”骑士卡托说,“我知道用这样的宝剑无法杀死好人和无辜者,那我还能拿它做什么呢?”
骑士卡托用他那令人害怕的蛇眼睛看着我,看着我是多么留恋我的宝剑。
“我应该把宝剑沉入死亡之湖里,”骑士卡托说,“我要把它沉入死亡之湖的湖底,因为我的城堡里还从未有过这么厉害的宝剑。”
说着他就拿起宝剑,从窗子扔出去。当我看到我的宝剑在空中旋转而飞时,我的心痛极了。宝剑制造人用几千年的时间制造了这把削铁如泥的宝剑,人们等了几千年,希望我能与骑士卡托决一死战,而现在我还没有来得及和他决斗,我的宝剑就被他投入死亡之湖的湖底了。我以后再也见不到我的宝剑了,现在真是一切全完了。
骑士卡托走过来,他站在我们面前,这时候我感到他的罪恶几乎使我窒息。
“我的敌人就在我的面前,可是现在怎么处置我的敌人呢?”骑士卡托说,“我怎么处置千里迢迢来杀我的敌人呢?嗯,我可以给他们一身鸟儿的羽毛,让他们在在他的心中,宝剑只是用来杀好人、干坏事的,否则一无是处,死亡之湖上飞翔,千年万年地叫个不停。”
他一边思索着怎样来处置我们,一边用从他那罪恶的蛇眼睛里发出的恶毒的目光打量我们。
“好啊,我想到了,我不但可以给他们一身鸟儿的羽毛。我也可以——哧——一把,把他们的心掏出来,给他们换上石头的心,那样我就可以把他们变成我的小侍从了!”骑士卡托说完,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啊,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宁愿变成一只鸟儿。”
我真想对他这样喊,因为我觉得没有比石头心更糟糕的了,但是我没有叫喊,因为我知道,如果我请求他把我变成鸟儿,骑士卡托肯定马上给我换上石头心,使我变成他的小侍从。
骑士卡托又用他可怕的蛇眼睛把我们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或者我把他们关进顶楼里,把他们给活活饿死,”
他说,“因为我已经有很多鸟儿,我也已经有很多侍从了,我什么也不需要了,我要把我的敌人关进顶楼,让他们活活饿死。”
他一边思考,一边在地上走来走去,他每想到一个鬼主意都会使空气中的罪恶更加浓重。
“哦,在我的城堡里只要一个黑夜就可以把人活活地饿死,”他得意扬扬地说,“因为在我的城堡里黑夜非常漫长,饿得非常厉害,只要一个黑夜就可以把人饿死。”
他站在我面前,把他那可怕的铁爪放在我的肩膀上,对我说:
“我是非常了解你的,米欧王子,我一看见你的白马驹,就知道你已经来了,我坐在这里等你,你果真来了,你以为这是决战之夜,但是你错了,米欧王子。这是饥饿之夜,当这个夜晚结束的时候,我的顶楼里只会剩下几块白骨,这就是米欧王子和他的随从的身躯所变成的,你们只能剩下这些!”
可恶的骑士卡托用他那铁爪狠狠地敲了敲放在地上的大石头桌子,一排新的侦探就走进来。
“给我把他们关进顶楼,”他指着我们说,“把他们关进顶楼,装上七把锁,每个门前派七个人站岗,一定要严密看守。除此之外,在所有的大厅和古堡与我的房子之间的楼梯和走廊上要派上七十七名侦探放哨。”
说完他在桌子旁边坐下来。
“我想在这里安静地坐一会儿,想点儿主意,别让米欧王子再打扰我。等黑夜过去的时候,我要马上到我的顶楼看一看那几小块白骨,再见吧,米欧王子!祝你在你的饥饿的顶楼里睡个好觉!”
侦探们抓住丘姆—丘姆和我,带着我们穿过整个城堡把我们送到顶楼去,那里就是我们将饿死的地方。侦探们站满了所有的大厅和走廊,而在顶楼和骑严加防范的关押措施。
士卡托的房子之间的路上都站满了岗哨。骑士卡托真的很害怕我、真的需要这么多卫兵吗?他真的害怕一个手无寸铁、关在门上有七把锁、外面有七个哨兵的顶楼里的小王子吗?
在我们朝牢房走的路上,侦探们用力抓住我们的胳膊,好像很害怕我们逃走。通过那个又大又黑的城堡,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当我们经过走廊的一个窗子时,我们看到了城堡的院子。我们还看见院子中间的一根柱子上拴着一匹马,但那是一匹黑马,身旁还有一匹小马驹。当我看到那匹马的时候,心里就像针扎一样的痛。
它使我想起了我的米拉米斯,我的漂亮的米拉米斯,我再也见不到它了,我想他们会怎么样对待它呢?他们是否已经杀死了它?但是那个侦探紧紧抓住我,强迫我继续往前走,我来不及多想米拉米斯。
又过了一会儿,我们来到了顶楼,我们生命的最后一夜就将在这里度过了。沉重的铁门打开了,我们被推进去,随后就听见大门“咚”地一声被关上,我们听见侦探拧了七次钥匙。我们被关进了牢房里,我们在阴森的牢房里感到非常孤单。
我们的牢房是一间圆形的顶楼,墙壁是很厚的石头墙。墙上有一个小窗子,前面有很粗的铁栏杆,通过窗子我们可以听见被魔化的鸟儿还在死亡之湖上的叫声。
“如果死不是那么残酷该有多好啊,”丘姆—丘姆说,“如果死不是那么残酷,我们不是那么渺小和孤单该有多好啊。”
我和丘姆—丘姆紧紧地互相拉着手,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这时候我们感觉饿了,饥饿开始折磨我们,这是我们过去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一种饥饿。它撕着我们,抓着我们,从我们的血液里抽走所有的力量,我们感到全身没有一点儿力气了,似乎只想躺下睡觉,永远不想再醒来。但是我们睡不着,一点儿也睡不着。我们尽力克制自己不睡觉,在我们等待死亡来临时,我们想到了遥远之国,并开始谈论起我们热爱的遥远之国。
这时候我想起了我的父王,不禁泪如雨下,丝毫不能控制自己,但是饥饿已经使我非常虚弱,眼泪从我的面颊静静地流下来,丘姆—丘姆也像我一样平静地哭着。
“如果遥远之国离我们不那么遥远就好了,”他小声地说,“如果绿色草地岛离我们不那么遥远,我们不那么渺小和孤单就好了。”
“你记得吗,我们曾经是吹着木笛走过绿色草地岛的山坡的?”我说,“你还记得这件事吗,丘姆—丘姆?”
“记得,不过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丘姆—丘姆说。
“我们也可以在这儿吹木笛啊,”我说,“我们可以吹那支美丽的、古老的曲子,直到我们入睡和饥饿夺去我们的生命为止。”
“好吧,让我们再吹最后一次,这可能就是最后一次吹木笛了。”丘姆—丘姆伤心地说。
我们拿出自己的木笛,可全身没有一丝力气,疲倦的手几乎拿不住笛子,但是我们坚持吹那支古老的曲子。丘姆—丘姆吹笛子的时候,哭得很伤心,我看见眼泪从他的面颊静静地流下来。我可能哭得也很伤心,也像他一样,不过我自己不知道。那支古老的曲子非常动听,但是我这时候才发现它也非常哀婉,好像它知道,它也很快就会死去。尽管我们吹笛子的声音很低很低,因为我们没有力气,但是被魔化的鸟儿们还是听到了,它们听到委婉的旋律以后,都飞到我们窗子跟前。通过窗子外面的栏杆我们看到了它们明亮、悲伤的小眼睛,但是不一会儿鸟儿都飞走了,我们也没有力气再吹下去。
“现在我们吹完了最后一次。”我说,随后我把笛子放回口袋里。
我觉得口袋里好像多了一件什么东西,我马上把手伸进去,摸一摸是什么东西,我竟然摸到了一把勺子,是吉利小妹妹的小勺子。能把勺子拿出来给它们看。要是吉利的妹妹在里面,她这时候可能会认出自己的勺子,但是那群被魔化的鸟儿再也没有飞回我们的窗子前面。
我刚把勺子从口袋里拿出来,它就掉在地上了,因为我的手太累了,根本就拿不住勺子。
“你看,丘姆—丘姆,”我指着地上的勺子对他说,“我们有了一把小勺子。”
“我们可能有了勺子,”丘姆—丘姆说,“但是在我们什么吃的东西都没有的时候,还要勺子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