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欧快要掉到深渊里的时候,奇迹出现了……可那是一只铁爪。
天空布满了乌云,一些被魔化的鸟儿不时地在空中鸣叫着。
湖里的水非常浑浊,浊浪汹涌澎湃,重重地打在我们的小船上,它们好像要把船推到骑士卡托的城堡下,狠狠地摔碎在峭壁上。
宝剑制造人一直站在窗子里看着我们,直到我们把小船解开,准备离开。这艘小船平时停在一个海湾上,这是一个伸进山里的海湾,它深深地隐藏在高耸的峭壁之间。
宝剑制造人告诉我们,骑士卡托知道很多很多的事情,但是死亡之湖有一块伸进了他的山里,骑士卡托却一无所知,当然他也不知道宝剑制造人的海和那个隐藏在宝剑制造人的窗子下的船台。
“你自己又不能划船,为什么要一只船昵?”我问宝剑制造人。
“我自己是可以划船的,”宝剑制造人说,“只要我从窗子爬出去,尽量把锁链拖得长一些,我就可以划船了,我在秘密海湾里可以划三个船长的距离。”
宝剑制造人站在窗子附近,在船台上他显得非常高大、魁梧。天很黑,我几乎是看不见他,但是我能清楚地听到他在笑。他的笑声是一种奇特、粗犷的笑,好像他从来没见过人们真正的笑,不知道应该怎么样笑。
宝剑制造人说虽然骑士卡托知道很多事情,但是今天还有一件事情他也不知道,他不知道,今天夜里宝剑制造人的船将装载什么渡过死亡之湖。
我对宝剑制造人说有一件事你也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可能再也看不到你的船了,今天夜里它可能就沉到湖底,像波涛推动的摇篮一样,它可能沉到死亡之湖的湖底,摇篮里睡着丘姆—丘姆和我。那样的话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宝剑制造人听见我这么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对我说:“要真是那样的话我只说:‘睡个好觉,米欧王子!在波涛推动的摇篮里睡个好觉!”
我开始摇桨,我们乘坐的小船朝前移动了,渐渐地我再也看不见宝剑制造人了,他消失在黑暗中,但是我能听见他还在喊我们。就在我们即将通过死亡之湖和他的秘密海湾之间的狭窄大门之前,我仍能听见他的喊叫声。
“千万要当心,米欧王子,”他喊道,“看到骑士卡托的那只铁爪子时千万要当心,那时候你一定要先准备好宝剑,不然米欧王子你就完蛋了。”
“米欧王子你就完蛋了……米欧王子你就完蛋了……”他的喊声在周围的峭壁之间回荡着,让人听了非常地伤感,但是我来不及思考这么多了,因为在这一刹那,死亡之湖的恶浪疯狂地朝我们的船袭来,把船远远地抛离宝剑制造人的山。
我们的船已经远离陆地了,我们航行在深不见底的湖水中,再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渺小和恐惧。
“如果我们的船大一点儿就好了,”丘姆—丘姆说,“如果湖不是那么深,浪不是那么急,我们不是那么渺小和孤单就好了。”
唉!死亡之湖的浪一直都是那么急的!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急的大浪,它们凶狠地扑向我们,抓我们,撕我们。一个个凶狠的波浪把我们一次次地抛向新的疯狂的浪。我们早已用不着摇桨了,因为摇也无济于事,我们只有把桨紧紧地握在手里。虽然我们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握住桨,但是一个凶猛的旋涡袭来,从我们手里卷走一只桨,一个吐着白沫的恶浪劈断了另一只。新的旋涡、吐着白沫和翻滚的恶浪铺天盖地一般朝我们和船的四周袭来,在波涛汹涌的湖面上,船也变得像我们一样脆弱和渺小起来。
“现在我们已经没有桨了,”丘姆—丘姆说,“我们很快也会失去船的,如果恶浪将船抛向骑士卡托的峭壁时,船会被摔得粉碎,然后我们再也不需要什么船了。”
这时候从各个方向飞来被魔化的鸟儿,它们在我们周围旋转、哀鸣和抱怨。它们飞得很低,离我们很近,我甚至能在黑暗中看见它们那明亮、忧伤的小眼睛。
“你是不是努努的兄弟?”我问其中一只被魔化的鸟儿。
“你是不是吉利的妹妹?”我又问另一只被魔化的鸟儿。
它们没有任何回答,只是用明亮、忧伤的小眼睛看着我,它们的叫声更加凄惨和哀怨了。
虽然我们没有船桨,船也已经失去了控制,但是湖水仍然将我们径直地朝骑士卡托的城堡推去。我觉得是那些恶浪想把我们推向骑士卡托的城堡,它们要把我们在他的城堡下面的峭壁上撞得粉身碎骨。
我们将死在骑士卡托的脚下,这就是恶浪这么做的目的。
借着恶浪的推力,我们渐渐地接近那些危险的峭壁,渐渐接近那个有着一只罪恶眼睛的黑暗的城堡,这时候船忽然越跑越快了,浪也变得越来越急。
“现在,”丘姆—丘姆说,“现在……噢,米欧,我们现在一切都完了!”
在这个危险的时候奇迹又发生了,正当我们为将要葬身湖底而忧虑的时候,湖面上突然风平浪静了。湖上的浪变得非常平稳起来,我们的船被它们温和地推着绕过了一切危险的暗礁,慢慢地向骑士卡托的城堡底下的险峻峭壁靠近。
我真搞不明白,为什么那些波浪一开始那样疯狂凶猛,后来又突然变得那样平静。我想很可能是浪也仇恨骑士卡托,愿意帮助去与他决一死战的人,它们才把我们推向骑士卡托的城堡的。死亡之湖也可能曾经是一个欢乐、碧绿的山间小湖,一个在美丽的夏日太阳可以映照在里边的小湖,也有细浪轻轻地在拍打山脚。
可能有一个时期,孩子们可以在湖里游泳,在岸边自由自在地游戏,他们欢乐的笑声在水上飘荡,而不是像现在那样,只有被魔化的鸟儿在湖面上哀鸣。一定是骑士卡托把这个曾经美丽无比的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它怎么会不憎恨骑士卡托呢!肯定是因为这些原因,刚才风浪才在我们周围咆哮,它们才在我们中间筑起一道浑浊的围墙保护我们,才使我们避开了城堡上那只罪恶的眼睛的搜索。
“非常感谢你,好心肠的湖,”我说,“也非常感谢,所有凶猛的浪!”
但是浪没了,湖水一平如镜,它们没有任何回答。
这时候我们看清了骑士卡托的城堡,它就坐落在我们上面峭壁的顶上,我们已经抵达了他的湖边。我们与他的距离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近,我肯定今天就是决战之日。我想知道那些等了几千年的人们是否知道决战就在今天晚上。我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想我,想着几千年后的这场决斗。我的父王现在想着我吗?我希望,他在想着我。我知道,他一定会这样做的。我知道,他此时此刻正坐在某个地方想着我,他想到我要和凶狠的骑士卡托决斗,他会很伤心,他会自言自语地说:“米欧,我的米欧!”同时他也会为我祈祷的。
此时宝剑在我的手里就像一团火,我紧紧地握住它。今晚我要进行的将是一场恶战,我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我非常渴望与骑士卡托相遇,尽管我很有可能就此死去。我恨不得马上就决战,尽管决战过去以后米欧可能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米欧,我觉得好饿。”丘姆—丘姆说。
我把最后一点解饿的面包掏出来,我们紧靠在骑士卡托城堡底下的峭壁下面吃面包。吃完面包以后,我们都觉得饱了,浑身都充满了力量,甚至变得很兴奋起来。但是这是最后的一点儿面包了,不知道我们以后饿了还能吃些什么。
“我们现在的任务是一定要攀上这块峭壁,”我对丘姆—丘姆说,“这是我们通向骑士卡托城堡的唯一办法和途径。”
“我也觉得可能是这样。”丘姆—丘姆说。
于是我们就开始攀登那个又高又陡的峭壁。
“如果这个峭壁不这么陡就好了,”丘姆—丘姆说,“如果天色不是这么黑,我们不这么渺小和孤单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