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对夫人的风流事早有耳闻,本来就觉得委屈,听了梁云贵一席话,眼泪也就随之流下来了。她抽泣着说:“我们做丫环的命可真苦呀,主人高兴时,我们得像条狗似的晃着尾巴讨人喜欢;主人不高兴时,我们又得夹起尾巴做人,还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
香莲懒洋洋地躺在床上。
床头柜上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参汤。莲花小心翼翼地侍侯在一边说:“夫人,老爷让您一定要把他喝下去。”
“没你的事,不要多嘴!”香莲现在是一见莲花就心烦。
昨天一早,莲花就为前天下午的事来向太太赔罪。香莲也没好话答对她,奚落道:“我哪里敢让你认错呀,你可是老爷心中的大红人。到时你在老爷耳边给我美言几句,我就知足了。”
莲花委屈得眼泪直在眼圈里转,可又不敢说什么。老爷昨天把她训了一通,骂她不懂世事,看不出眉眼高低来,尽给他惹事。
起初,她还想争辩两句。不想,老爷两眼一瞪,可怕得吓人:“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是千金阔小姐,还是得宠的姨太太?都不是嘛。你怎敢和夫人叫真儿呢?你难道不知道现在连我都让她三分吗?再说,她已怀上身孕,万一气个好歹,你长了几个脑袋!”
莲花听了这一席话,心头像结了一层冰,寒心透了。她恨透了香莲,自打她一迈进李府大门,自己就没过上一天清静的日子。整天看人家的脸色不说,还得忍气吞声地听人家教训。香莲简直把她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弄得她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莲花含泪从太太的卧室走了出去。她在斜廊处和梁云贵碰上了,忙将头一低,想走过去,
不想却给他一抓住了胳膊。
梁云贵笑嘻嘻地说:“莲花,怎么一看见大哥就想躲呀。”
莲花睁半个眼睛看不上他。他像条狗一样,无论是嗅觉,还是对主子的忠心。先前,他知道莲花和老爷的关系,就千方百计讨好她。可香莲来李府之后,他看到莲花失宠,便放肆起来,私下见了莲花时,总要调笑她几句,手脚也很不老实,莲花对他是又气又怕。
“哎呀,干什么呀!”莲花甩开梁云贵的手,想走开,可他却又从后边抱住了她,淫荡地说:“别闹情绪嘛,还有大哥我稀罕你呢。”
他一边说,一边就将手伸进她的内衣里去摸她那隆起的乳胸。
莲花羞得脸色绯红,她实在难以忍受这种羞辱,便低下头朝他手背狠狠咬了一口。
“哎哟!”他尖叫了一声,抽出了手,气急败坏地骂道,“小骚货,有你好瞧的!”
莲花跑回住的房间,一头扑在床上,哭了起来。当初,李宜龙千里迢迢,将她从山东老家带出来时,她还满心的欢喜。她虽说是农家女,但几年间在李府养得是肤白如雪,楚楚动人,因而也很讨老爷的欢心。有一段,她甚至以为她离太太的宝座仅仅一步之遥了。
谁料,生活中偏偏又蹦出了个闵香莲,坏了她一生的好梦,让她难以咽下这口气,可她又没有什么好的良策。她越想越伤心,泪珠又像断了线似的滚落下来。她恨自己为何会出身如此卑微,以至到处都让人瞧不起,还得受欺凌。
中午,莲花侍侯老爷和太太吃完饭,回到住处,刚想躺一会儿,门扇便给推开了。梁云贵幽灵似的闪进屋来,回手又将门关上。
莲花一惊,从床上跳起来,随手操起床头柜上的一个花瓶,大声说:“你给我滚出去!”
“莲花,别害怕嘛,大哥是来看看你的。”他满脸堆着笑,又往前走了几步。
“别往前走!”她大声道,“你再走,我可就喊人了!”
他依旧往前凑:“莲花,你误会了,我找你真的有事的。”
“有屁快放,别靠近我!”莲花警觉地盯着他。
“你手里握着个家伙,让我怎么好说嘛。”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又不是老虎,你怕我干什么?”
“别走了!”
“好,我听你的。”他止住了脚步,在附近的圆凳上坐了下来。
莲花这才松了一口气,将花瓶放下了。
梁云贵眨着诡谲的小眼睛说:“夫人又在挑你的毛病了。”
莲花一愣,心说,这个家伙怎么什么事情都知道呢。可她依然遮掩道:“没有的事,夫人待我不薄,你可不要瞎说呀。”
“咳,这李府里的事,那一桩能逃过我梁云贵的眼睛。别看我是个下人,老爷对我好着呢。”
“老爷把什么事都告诉给你了?”她惊愕地问。
“夫人如今是有身孕的人,心烦着呢。”
“可我又没惹着她,她干啥总是挑我的毛病!”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夫人原先有个相好的,叫肖若聪。他们早就那个了,我想啊,咱们老爷硬是拆散了他们,夫人能心甘情愿吗?她不朝你撒气,可就见鬼了。”他自作聪明地说。
莲花对夫人的风流事早有耳闻,本来就觉得委屈,听了梁云贵一席话,眼泪也就随之流下来了。她抽泣着说:“我们做丫环的命可真苦呀,连说句话都得看人家的脸色行事。主人高兴时,我们得像条狗似的晃着尾巴讨人喜欢;主人不高兴时,我们又得夹起尾巴做人,还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人活到这份上,还有什么意思。”
“哎,话可不能这样说,”梁云贵说。“咱们做下人的要识时务,可不能做喧宾夺主的事情。别看夫人心里有别的男人,可家里这一亩三分地,她还是要说了算的。”
“你什么意思,莫非我还要夺她夫人的宝座不成!”莲花火了。
“这就要看你的造化了。”他话里有话地说。
莲花不禁一愣,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梁云贵这家伙到底指得是什么呢?她心又开始活了起来,说:“梁管家,你的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你能不能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
他摇了摇头:“不可,不可,天机不可泄露。”
莲花于是换了一副笑脸说:“梁大哥,告诉我嘛,如果日后我有出头之日,还能忘得了你吗?”
“算了吧,到时你不拿花瓶砸我的脑袋,我就烧高香了。”
“梁大哥,看你说的。”莲花伸手拉了他一下,娇滴滴地哀求。
梁云贵自鸣得意地说:“莲花,你也有求着我的时候?”
“好,那我就告诉你,不过,你该怎么感谢我呢?”他不怀好意地盯着莲花隆起的双乳。
莲花看透了他怀的鬼胎,但权衡再三,也不愿失去一次出人头地的机会,她咬咬牙说:“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随你便好了。”
梁云贵暗自欢喜,索性便将李宜龙怀疑肖若聪不轨,暗自将他召到官府讯问的真相讲述一遍。当讲到肖若聪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告饶的时候,莲花吃惊地说:“还能有这等见不得人的事情?”
“绝对不会有一丝假,这可是官府的差役亲口告诉我的。”
“这事发生在夫人出嫁之前,若是放在现在,情况可就难说了。”
莲花叹口气:“你这话和没说有什么两样呢?”
“此话差矣。”梁云贵神秘兮兮地说:“俗话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肖若聪就像一堆干柴,夫人就像烈火,一旦他俩碰到一块,就难免会生出什么花花事来,到那时……”
莲花有些失望,心说,你说了这一大堆废话,和画饼充饥,望梅止渴又有什么区别。她冷冷地说:“好啦,好啦,我可不愿听你那没头没脑的话。你还是快走吧,一旦让人看见,会生出是非的。”
梁云贵急了:“莲花,你总得等我把话讲完吧。”
“你还能说什么?”她露出怀疑的神情。
“上午,闵大少爷来看夫人了。”
“哼,这有什么稀奇。”她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可夫人中午突然提出要出去散散心。”
“这关我什么事。”她不屑一顾地说。
“我看这里面定有文章。”他肯定地说,眼里闪出诡谲的目光。
“为什么?”
“你想啊,夫人这些天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进,为什么熙岱一来,她就想出去了呢?这里边能没有事儿?”
“你别疑神疑鬼的了。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
“哎,这里边的学问可就大了,”他卖弄地说:“我猜这一定和肖若聪有关。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
“真的?”她顿时来了兴趣,霍地站起来。
“如果真的是那样,你的出头之日可就到了。”
“哎呀,你给我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才说到点子上,你可真会吊人的胃口。梁大哥,你说我该咋办?”她急切地问。
“过来,让我告诉你。”梁云贵说着拉了一下莲花的衣襟,凑在她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莲花顿时眉飞色舞起来。
梁云贵见机会来了,便趁机将她揽在了怀里。
“哎呀!”她忍不住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