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云吾梦依旧练剑修道、挑水劈柴,但脑海中,沐若水的背影却始终盘踞着,让他心不在焉。
这日,令狐轩来教导他,他又屡屡走神,不禁问道:“吾梦,这几日来,你心存杂念、三心二意,究竟在想什么?”他与云吾梦日夜相处,其称呼已由以前的少侠换做直呼其名了。
云吾梦道:“令狐大哥,最近有些事让我很心烦,所以……”这些日子都是令狐轩在指点他,而令狐轩又比他大上几岁,自然而然的对其称呼为大哥。
令狐轩道:“何事不妨说出,看我能否为你点解一二。”
云吾梦摇摇头道:“这……其实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就是觉得有一件事让我很心烦、很苦恼。”
令狐轩顿了顿,叹道:“人生之事千变万化,或许懵然间,夕日的因化为此时的果,只是,这因藏的太深,果来的突然,你还没彻底感受到罢了,一切随风,莫庸人自扰。”
他大概意思便是说,以前的事情因果循环,不必在意,一切顺其自然便好。
云吾梦听的明明白白,深明其意,但这心病还须心药医,烦恼感一丝也没减少。
令狐轩又道:“今日你也无心练剑,不如早早歇息,明日清晨,记得去乾坤殿,师父他找你有事。”
云吾梦“噢”了声,暗想:子净长老找我会有什么事呢?难道是掌门出关了,这下可好了,终于将云爷爷托付的重任完成。
当晚,云吾梦还算睡得较香,毕竟任务即将完成,算了却心中一桩大事。
到得第二天,太阳已早早升起,派中的晨钟暮鼓已响过了时辰,云吾梦此时醒来方知过了时间,连忙朝“乾坤殿”而去。
云吾梦走的极快,不到一盏茶功夫便到了乾坤殿门口,当即闯了进去,大声道:“抱歉,我来晚了。”
乾坤殿供奉着灵宝天尊、道德天尊、元始天尊,四周挂满了宝剑,长短不一、形状各异,中央位置,有一道光圈,印出几行飘于空中的大字,写着‘性命双修、清净寡欲、柔弱不争、尊道贵德’十六个大字,刚柔并济、如幻如烟,其意乃是门内修道宗旨。
殿内清雅严谨,乃是清士肃穆之地,向来保持无声的庄重,他这一来大吵大闹,直将众人的眼球吸引过去。
云吾梦这才发现,殿中很有几人,法玄长老子净,令人讨厌的司徒苑杰,前几日归来与他山门对战的沐若水,以及七名年轻的入门弟子和站在子净身旁的宗剑长老莫俊之。
子净哼道:“不守清规、贪睡晚起,还在乾坤殿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他责备人时威严肃穆,与令狐轩同出一辙,果然印证一句话,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
“算了,师兄,他非本门弟子,用不着守清规戒律,并无过错。”在他身旁的莫俊之好言劝道。
这莫俊之同样穿着白衣道袍,年纪与子净相差无几,身背四柄长剑,乃派中之最,也是宗剑长老的象征,其中一柄略微突出偏长,应是主要用剑。
这两月来,云吾梦或多或少都见过莫俊之,知道他的地位乃是三大长老之一,与子净平起平坐,但管理的事情确大相径庭,主要在外平妖解难、操持外交,甚少在派中出现,性格近乎人情,时常保持着笑容,比子净受欢迎的多。
子净对云吾梦轻哼一声,续而道:“今次让你们聚集于此,乃是宗剑长老有事相告,你们仔细听好。”
莫俊之接着道:“江南有两大世家,一是上官家,一是公孙家,上官家门下镖局遍布江南,子孙均是豪杰,以仁义为本。而公孙家则以武立足,在江南分设大大小小的武馆不下百座,穷人可免费受教,深受百姓爱戴。两家在武林中亦是口碑极好的武林世家。”
云吾梦饶了饶脑袋,暗想:这唱的是哪出?给我们上正直课?让我们学习正道楷模?
莫俊之继续道:“不过,近日来,两家确因为‘五神灵玉’而大打出手,镖师死伤无数,武夫屡遭暗袭,搞得两家水火不容。”
司徒苑杰接话道:“我们要去帮哪一方?”
莫俊之摇头道:“若是正邪对立,自然是除恶扬善,但如今却是两家正道自相残杀,可帮不得。前些日子,我分别去过他们两家,并夺得了‘五神灵玉’,相约于明日在‘公孙山庄’心平气和的将此事了谈,到时五神灵玉应当归谁便给谁。”
云吾梦听后感到惊愕,那“五神灵玉”是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没想到竟然就在莫俊之身上。
莫俊之又道:“其实此次我是想带你们去历练历练,见见世面,包括你,云吾梦,这是掌门吩咐的,而且我们立马出发。”
此言一出,那七名入门弟子暗自偷笑,对他们而言,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相对的,司徒苑杰倒比较失望,对他而言,这种江湖纷争,已见过不少了。而莫俊之让他跟去的原因不过是需要带两个有点见识的助手。
不过,最失望的还不是司徒苑杰,乃是云吾梦,他满心以为能见着掌门,可谁知却是掌门给他安排了个任务。不过他自知见识浅薄,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微,去见识见识增加阅历也是好事。
实则,涔沄派的名气对江湖武林而言,没有人不服气的,随便派个能者也能处理江湖纠纷,而莫俊之处事圆滑、老成持重,在江湖中颇具分量,正道中人无不敬佩,此次亲自调解江南两个江湖世家纷争,在涔沄弟子眼中,无异小题大做。
可他们不明白的是,那五神灵玉的贵重以及能惹下的是非,那是不可估量的。
一切说明清楚后,莫俊之负责协助七个境界还在“十都入门境”的弟子御剑而行,司徒苑杰则逍遥自行,不理他人,本来沐若水也想自个独行,无奈云吾梦在派中学习剑法道术,可御剑之术这一块可从未涉足过,每每询问之时,令狐轩就是不教,现在的他,还不会御剑。莫俊之只好让沐若水带他前行。
于是,他与沐若水一剑而站,只见长剑乘奔御风,在云层中传来拂去,群山小若豆粒,江河宛如竹筷,与鸟儿同高、与仙鹤同行,感受仙人之风光、居高之气势。
只是云吾梦站的有些勉强,双手找不着“扶手”,这御剑之术,流空而行,颠簸的有些厉害,而剑的方位又只有那么大,只好问道:“沐姑娘,我、我可以拉拉你的衣裳吗?我感觉快掉下去了。”
沐若水哼道:“你试试?”
她说话寒气逼人,虽没严词拒绝,确已表明了态度,云吾梦只好忍下,尽量控制身形。好在平安到达江南。
众人此时的方位已属公孙山庄地界,往前走一二里便是山庄大门,众人缓步而行,朝山庄大门走去。
此刻间,莫俊之呼唤云吾梦走上前来与他平行,笑问道:“云少侠,我们可打过不少照面,也算熟人了,只是没想到你非本门弟子,掌门确这么器重你,让我带你出来见世面。”
云吾梦见他说话轻柔,笑容满面,心中紧张感顿失,笑回道:“不瞒宗剑长老您,我来得涔沄派两个月,连掌门一面也没见过呢!”
莫俊之听后眼笑眉舒的说道:“有些事或许是你见了却不记得了呢,呵呵呵呵。对了,听说你来涔沄派是要交给掌门一把剑,可以给老道瞧瞧吗?”
云吾梦摇摇头道:“不可以,云爷爷吩咐过,此剑必须亲手交予古清掌门,期间不可给予任何人。”
莫俊之非但不生气,反而笑夸道:“好、好,男儿大丈夫,一诺千金,难怪掌门对你另眼相待。”
云吾梦这还是第一次与莫俊之近距离聊天,他没想到这莫俊之比他想象中更加平易近人,毫无长老架子,那种和蔼的笑容令他心情大舒,心里对莫俊之更多了三分亲近。
两人就这么自自然然的聊了起来,多为闲话家常,不一会便到了山庄大门。
公孙家以武立足,门外便站着四名武夫,两位虎背熊腰、力能扛鼎,两位身材平平,确凶器暗藏,一看便知是武功底子颇厚之人。
一人影急冲冲于山庄内走出,此人岁过中年,长着两撇小胡子,走路时轻盈脚快,是个练家子,正是公孙家主人“公孙堂”。其江湖功夫在江南一代难逢敌手。见莫俊之已到,忙抱拳欢迎道:“涔沄派宗剑长老驾临蔽庄,真是蓬荜生辉、荣幸之至啊。”
说完后,还不忘向后边的七位入门弟子、云吾梦、司徒苑杰、沐若水一一行礼,态度十分卑微,好似迎接祖师爷,足见涔沄派在江湖中是何等的威风。
众弟子也一一还礼,只有司徒苑杰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公孙堂与莫俊之寒颤几句,便入得庄内。这山庄占地千亩,佣人数百,柳树百合、池塘假山应有尽有,庭院宽大无比,道路用大理石铺垫而成,两旁摆放各种各类的名花盆栽,富丽堂皇的程度在江南难以找出第二家。
随后,众人进入大厅,开始谈天说地,这会,云吾梦才感受到莫俊之处事是何等的高明,无论公孙堂说什么,他都能略知一二,似乎天地间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而且还直说的公孙堂心服口服。而当提到五神灵玉之事,莫俊之总会岔开话题,以言语道理封闭公孙堂的嘴,让其无从下问。
两人聊了近一个时辰,期间公孙堂的老婆、二妾、三妾、四妾、五妾……挨着出来相见,个个貌美如花。儿子、女儿大到26岁,小到刚满月,多达十七个,真让云吾梦等人汗颜这世间有钱便是霸主。
很快,到得夜晚,众人用过餐便被安排到客房歇息,莫俊之自然是高等上房,为了区别与弟子们的差距,云吾梦等人则被安排至普通厢房。虽说是普通,但确墙粉金漆、盆镶珠玉,而且还是一人一间。
夜晚闲来无事,云吾梦在房外散步,只觉这儿灯火辉煌,透着一股森严之气,而且山庄内到处都是手持兵器的武夫,戒备极度高敏。
他望着弯弯明月,暗想:这月亮确实不如“翠月台”看得舒适,那么小、那么扁,又那么没有光泽,不知道在其他地方看,又是怎样的情景。
想到其他地方,他忽然想到了苗疆,想起了思馨,想起了那个约定。虽然还有一个月,但他确已满心欢喜,想着思馨的笑容他便觉得无忧无虑,哪怕那是一个嘲笑。嘿嘿的自言道:“也不知道馨妹在干嘛,也在看月亮吗?如果再看,那我们可正在做同一件事,心和心可正相连着呢。”
正当他进入美妙的幻想之时,一个粗鲁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将洗脚水倒了,然后把地拖了,你就可以滚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