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峰掠影,横剑摆渡,白日之下,秋风滚滚拂面,云影如潮汐般奔涌,其中还有鸟儿穿云乱舞。
这祥和之中,有两道剑影掠动,其声纵横长啸,其人衣裳鼓舞,两道气花留恋云中的美丽,良久之后,才缓缓消散,偶然有人抬头望天,只当是流星划过,急忙心念许愿,希望这白天的流星能让愿望成真。
郑州,神州属地不次之位的大城,依旧车水马龙、纷至沓来,成千上万的百姓在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传宗接代、延续香火,至此时,郑州已是人声鼎沸、万古长存。
而令郑州锦上添花的却是当地佛来岛之上,那佛性禅心、斗重山齐的玄灵寺。
云吾梦三人为避免招摇过市,在城外便下了剑,徒步进入郑州,穿过热闹非凡的集市,来到千帆并举的岸边,又用那媚人之术,登船渡湖,踏上他们的目的地——玄灵寺。
普天之下,第一大寺,并非面积广阔,佛徒遍地,而是高僧辈出、佛法广泽,三人头一次从正门踏上这个小岛,这座神圣的大寺。
它坐落于佛来岛之上,伫立于黎明下的晨光之中,显得很安静,很祥和,只有淡淡诵佛声悄悄传出。
云吾梦此次前来,比起第一次对地藏佛卦印半信半疑的心态,这次显得信心备足,只望早些见着青定禅师,将剩余两枚精魂寻齐。
三人初次从正门入得玄灵寺,只见大门前矗立着两尊石狮子,昂首扩口,睥睨天下,神情极其威武,令人望而生畏。
大门上方仍旧有天下第一寺的牌匾,虽然朴素简单,不像涔沄派那样磅礴大气,确暗藏佛光,神圣而又庄严,令云吾梦三人下意识合十双手,微微行礼。
随即,三人向守门弟子道明来意,只待片刻,便允许其入寺相见。
三人入得寺中,只见鸟语花香、庭院静立,个个殿堂分布均匀,弟子们大多在打坐、练功,想必是在做早课,当中有不少弟子认出这三人是上次力退杀生盟的人,都投以感激目光。
三人很走了一会,最终穿过罗汉巷,终于到达雄光宝殿前。
“方丈,云吾梦求见。”
大殿之中,释迦摩尼佛像之下,青定禅师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佛珠不停滑动,仿似他的身已与地相连,他的心已与佛同根。
“来去真快,以时间来说,当真分毫不差!”青定禅师似乎话中有话,确又不明言,反对一旁盘膝打坐的寂善道:“寂善,你去将他们请进来,自己的果还需自己去食。”
寂善须眉微动,那金奘袈裟在此刻格外亮眼,仿似在这大殿之上,显现那无比神威的佛门正气,微微抖动一下,点头道:“是,多谢方丈师兄教诲。”随之踏出大殿。
云吾梦见是伏魔神僧寂善亲自相迎,受宠若惊,忙垂首道:“寂善大师,怎么您亲自出来相迎,晚辈担当不起。”
寂善微微摇头,道:“佛曰众生平等,有何担当不起?你们快入殿吧!方丈师兄正等着你们。”随之,他便信步而去,也不知去哪办事。
云吾梦三人踏入雄光宝殿之中,一股强烈的佛气笼罩全身,让刚从血腥尸地归来的他们,心灵身躯,洗刷一番。
云吾梦拜礼道:“晚辈参加青定禅师。”
青定禅师还是背对他们,没有移动身子丝毫,淡淡的道:“找到五神精魂了吗?”
云吾梦点头道:“青定禅师推断没错,我等依照地藏佛卦印指示,顺利寻得神农精魂。”
青定禅师继续道:“那尸妖之患解除了吗?”
云吾梦大吃一惊,青定禅师足不出户,确知千里之外的难事,莫非已练成天眼天耳?
云吾梦虽然惊讶,确未明言相问,反是黛凤鸣忍不住问道:“方丈大师,您并未亲身涉足长平城,怎么知道那儿尸妖为患呢?”
其实,青定禅师的佛家功力早已臻入化境,加上枯坐几十年,已达半佛之体,寻常人运用地藏佛卦印只能推出层面,但他却能将表里都窥看一清二楚,只是天机不可泄露,他只得暗地里帮助他们三人,就好比能抵抗尸毒尸气的菩提明镜香,不正是暗地里为云吾梦三人灌输的吗?
青定禅师淡漠道:“一切都是卦象所言,老衲不过依卦直说。”
佛法之术,高深莫测,又岂是几个小娃能够窥破奥妙的,这一点沐若水比他二人更加清楚明白,转而问道:“方丈大师,那请问第四个五神精魂在何处?”
青定禅师顿了顿,没有回话,直至手中那串佛珠转动一圈后,才道:“你们舟车劳顿,连日行事只会欲速不达,先于寺中休息一日,明日再来询问吧!”
有事求人,云吾梦也无可奈何,只得微微点头,道:“一切听禅师安排。”
随之,三人拜礼告退,便在他们刚踏出大殿之门时,青定禅师补上一句:“寺中清淡,若三位奈不住性子,可到城中逛逛,打发打发时间也好。”
云吾梦暗觉奇怪,这青定禅师让他三人好生歇息,确又让他们找地方玩耍,前后矛盾,不合情理,但碍于情面,仍是点头道:“多谢禅师指引。”
随后,三人出了雄光宝殿。
黛凤鸣揉揉肩膀,这几日来的奔波着实让她有些累了,长出口气,道:“这老和尚想的还是挺周到的,休息休息也好。”
云吾梦点点头道:“小凤你斯文点好吗?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天下第一寺的方丈,你怎么背着人家叫老和尚。”
黛凤鸣哼道:“你想,寂善大师都已是耋耄之年的人,他是寂善大师的师兄,能不老吗?”
看来,她还没弄清“老和尚”三字的含义,云吾梦无言以对,转头对沐若水道:“若水,这几****也累了,不如先去歇下。”
沐若水眼光睥睨,冷道:“时日尚早,这会歇下,夜晚如何安睡?”
云吾梦被顶了一句,又补道:“那不如咱们去城中逛逛,听说郑州挺好玩的。”
沐若水表情冷漠,显是不想去逛,但这时黛凤鸣精神一振,抢话道:“好啊好啊,听说中原的东西与咱们苗疆各有精致,我还从没见识过。”
说到玩,她倒是比谁都还来精神,转眼间便向沐若水来个语言轰炸,连哄带骗的硬把人家带上,想来自长平城一事后,她二人的关系由陌生进入亲切,在过不久,只怕就是同一战线了。
三人就这么推推嚷嚷的来到郑州集市。黛凤鸣看着五花八门的器具小吃,眼睛瞪得老大,一转眼便消失了踪影,自顾自的东看看、西瞧瞧。
云吾梦找了老半天,确看不到她人,最后只得放弃,转身对沐若水道:“算了,这里的东西跟苗疆大不一样,她总是好奇这儿的东西,就算找到她,保准没个片刻又得消失。”
沐若水略带关心的道:“这里人多,她若走失了怎么办?”
云吾梦摇手道:“所谓鸟倦知还,她玩腻了,找不着我们,自会回玄灵寺的。”
沐若水顿了顿,眼神有意无意看向一旁,似乎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问谁:“她是什么人,你们怎么认识的?”
云吾梦看她脸侧向一旁,起初还以为不是问自己,呆立片刻后,才恍然大悟,笑道:“她是仙蛇教教主,因为五神精魂中的颛顼之魂在她教圣兽蛊王体中,后被我抽出而元气大伤。为了弥补损失,我便带她出来游历游历,帮她寻找一样东西。”
沐若水一直强忍心神,当云吾梦说出前因后果之后,她还是忍不住强出口气,只是这口气很小,很沉稳,一般人看不出,接着又问道:“她找的是什么东西,或许我可以帮她。”
云吾梦摇摇头,苦笑道:“你帮不了她,任何人也帮不了,因为她找的东西是人世间最难也最简单,最恨也最爱的东西,就是一个‘情’字。”
“情?”沐若水略感惊异,脑海中闪现千百个念头,最终那双眼睛盯向云吾梦,似乎那个所谓的情,她已找到,但是确得不到。从某个角度而言,她与黛凤鸣同病相怜。
云吾梦笑了笑,又道:“你别看她大大捏捏,其实在苗疆因位列教主一职,行事无所不用其极,什么媚人之术、防人之心都是必须的,她也有辛苦的一面,也有不属于她本性的一面。”
听到这,沐若水更加觉得自己与黛凤鸣有颇多的相似,多年前的她,不也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吗?只是六年前那个蜀城夜晚,一切都变了,再也变不回去了。有多少人知道她那冰冷如霜的面具下,其实是一颗热情如火的心呢?
云吾梦见她略带忧伤,呵呵笑道:“你、她,或者我,都过得很辛苦,但我们不能老往小时候看,不能老活在回忆中,且行且乐才是首要的事情,你看这集市奇物锦簇,还不快看看。”笑了笑,便不由分说的拉着沐若水奔入人群。
沐若水先是一惊,续而一羞,或许她的情离她并不遥远,只是有些难以触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