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月当空,降下一道霜华,俯映喧声震天的人们,跟随他们的脚步,徘徊游走。云吾梦也身在其中,他的身后则是那出尘如仙,惹众人驻足观看的沐若水。
只是在她的眼中,只有眼前那个拉着她,逛了一整天集市的男人,哪怕只是吃点小吃,看看杂耍,她确已心满意足。
二人在这个夜晚,如同情侣一般,羡煞旁人。懵然间,他们来到一家饰品小摊前。
云吾梦看了看摆在最显眼位置的蓝色玉钗,拿来瞧瞧,又比划比划,笑道:“若水,你戴这个一定很漂亮。”
沐若水见旁人目光注视,有些不好意思,摇头道:“山上清修,怎能带这些东西。”或许是一天的放松让她语气也有了回暖,在不像起初一般,冷言冷语。
云吾梦确道:“这是什么话,难道修仙就不爱美了?就不嫁人了?”说完便蹲下身子,像老板讨价还价。
这一刻他没注意到,沐若水因为那‘就不嫁人了’五个人而心有所悟,低头不语,脑海万千思绪齐转,却是开不了口。
“什么,两千文?你抢劫啊。”云吾梦蹲下一问价格,真想一砖头给他砸去。
这地摊老板肥头大耳,一看就是个奸商,还是那种为富不仁的奸商,嘿嘿笑道:“小哥可不能这么想,俗话说宝剑赠英雄、鲜花送美人,这‘蓝凤玉钗’由金刚石打造而成,外加涔沄派、枫极门仙术加持,千年不腐,万年不坏,还有玄灵寺青定禅师亲自开光,妖魔鬼怪难近三分。”
这地摊老板可还真是浮言华语、夸夸其谈,十句话十句都不靠谱,云吾梦不禁反问道:“怎么我摸这玉钗是木质的。”
地摊老板嘿嘿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不是说过吗?此物被涔沄派、枫极门仙术加持过,所以金刚石也由石变木,由木成质。”
这金刚石还能变成木头,这还是云吾梦头次听说这种天大的谎话,续而又问道:“这物被青定禅师开过光,那请问他老长什么样。”
地摊老板神色一凝,仿似亲自见过青定禅师一般,道:“他高八尺、宽六尺,状若如来,弹指之间便令一座城镇灰飞烟灭……”他越说越是带劲,几乎沉浸于自我幻想之中。
“青定禅师乃是得道高僧,被你形容的犹如灭世恶魔一般,你想被天谴吗?”沐若水见地摊老板瞎编胡诌,有意要将云吾梦骗进去,忍不住出言训斥。
云吾梦望她一看,只见她那冷漠如霜,喝人心神的神色直教人胆战心惊。转过身对地摊老板道:“老、老板,一百文好不好。”
地摊老板似乎被沐若水那逼人的气势给吓着了,悄悄点头,道:“好、好。”
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两千文的东西就在沐若水一句怒言之下,以一百文成交,不得不感叹女人讲价真是厉害……
那地摊老板急忙收拾摊子,急欲逃走,对云吾梦低声道:“小哥,这种老婆,还是挺为难你的,你要小心啊,郑州的大夫擅长跌打术术,不过不擅长起死回生之法……”
他本还欲说什么,沐若水一眼望去,吓得他尴尬一笑,逃之夭夭。
场面瞬间冻结,所有人都望向沐若水,但又同时侧过脸,不敢看这貌语同样惊人的美女。
云吾梦慢慢站起身来,将那‘蓝凤玉钗’慢慢插入沐若水头上,月色之下,竟有一丝柔光,衬托乌黑亮发,反射儿女温情。
月光,因美人而袅袅婷婷,是谁让今晚的月色凄迷美丽。
玉钗,因美人而精美绝伦,是谁让冰冷的面容燃起红光。
是他,一个多情而又不知情的男子,受人瞩目,受人嫉妒。
苍穹繁星、夜空澄碧,月华勾下一轮明光,烘托夜市繁华,仿佛在这一刻,有两个人因月光而璀璨夺人,其中一个慢慢的为她戴上玉钗,似乎只差一个拥抱,便可成为一幅幸福美满的图画。
但有些时候,天总是要与人作对,幸福不会来得那么顺利。
一道异于月色的光线从人群中冲来,云吾梦初觉不对,已暗运内息,当那道光线靠近沐若水之时,他一个伸手,将那光线捏住,用力一震,将其化为两半。
“谁,出来。”这显然是有人在暗施偷袭,云吾梦不得不怒声狂吼。
话音一落,只见一道人影在人群中加快速度,朝相反方向逃离。
云吾梦、沐若水立时跟步追去,纵然人群耸动,他二人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那人影,渐渐的,越追越近,但那人影也越走越快。
“吾梦哥。”正当二人追击之时,黛凤鸣的喊声传了过来。
云吾梦侧头望去,挥手道:“小凤,在这。”
黛凤鸣气喘吁吁,显是从远处跑来,提醒道:“有人偷袭我,不过我没有中招,这人群众多,我怕那人偷袭你们,到处找你们,可把你们找着了。”
云吾梦没想到那人竟然连黛凤鸣也要偷袭,应该跟踪他们有些时间了,惊讶道:“我们已经被偷袭了,不过他并没有得逞,我们正在跟踪他,一定要看看这是什么人。”他话说完,一抬头,只见那人影突然俯身,只能看到人头耸动,哪还看得到那人身影。
黛凤鸣呵呵笑道:“别怕,他近了我身,被我蛊气缠绕,一时半会是清除不了的,你们跟着我就对了。”
云吾梦、沐若水猛然点头。
黛凤鸣寻气而走,很快奔出集市,来到树林之中,这儿遍地绿叶,一脚踩上,清脆作响。加上月圆之下,杳无人声,十分寂静幽怖。
行了约数里,一火光传来,靠的近了,才发现是一道火墙扑来,所过之处,尽是焦味。
沐若水当机立断,引出一道水柱,将火墙化解。
地面冒着缕缕青烟,一人影慢慢飘落,呵呵笑道:“涔沄派果然厉害,掠影专挑人多之地下手,确也没能偷袭到你们,反被你们跟踪至此。”
这人正直中年,风韵犹存,正是魔罚尊者·寒月,而她身旁则站着地罚尊者·掠影。
云吾梦恨道:“原来你们还没走,等着找死吗?”
寒月呵呵笑道:“寂善的人头未取,怎么能走?只是你们三个小鬼太碍事,必须当先除之。”
掠影也道:“只是没想到我的七命夺窍针也会失手。”
云吾梦对这杀生盟死缠烂打真是恨之入骨,道:“寂善大师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们杀生盟,一定要将其置诸死地。”
寒月冷哼一声,道:“他没有得罪我们杀生盟,更与我们杀生盟无半点关系,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既然我已收取酬金,自要完成任务。哼,若非你三番四次坏我好事,寂善人头早是我囊中之物。”
云吾梦脸色大变,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大声:“寂善大师受正邪两道敬仰,连众神教也是敬佩不已,你们就为了些许钱财,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杀戮,枉费一生修为。”
寒月也是脸放怒光,用更大声的口气道:“什么是正,什么又是邪,我只知道,人若太强,就会惹来杀身之祸,哪怕他是正道翘楚。”
云吾梦不知这寒月夕日究竟遇到何事,才会有这种激愤的想法,又问道:“那如果有人给钱,要你杀古清真人、素心真人亦或是青定禅师,你也造作不误吗?”
寒月哈哈一笑,道:“只有力所能及,为何不杀?”
“你!”云吾梦只觉此人丧心病狂,已不知如何回话。
倒是沐若水长剑挺前,哼道:“掌门他老人家修为精湛,就凭你,还早得很,今日就让我沐若水替他老人家教训你。”
寒月并不恋战,只笑道:“你们护得了寂善一时,但护不了寂善一世,就此告辞。”她又击出一道火球,阻挡云吾梦三人,随后与掠影飞奔离去。
沐若水自是以冰清剑破火,当火灭之后,三人只以为寒月、掠影已跑远,但确发现前头金光大显,照耀见方距离,而且还逐渐朝他们逼近。
三人大吃一惊,各持兵刃做好防备,只见那金光越来越近,但近看才发现那是寂善大师的‘袈裟伏魔功’将掠影包裹,数百佛掌劈天盖地的向他打去,哀呼声不绝于耳,最终在寂善大师喝声之下,一巨掌拍出,才将掠影打出袈裟,滚落至地。
“阿弥陀佛。”寂善微微低头,对掠影行上一礼。
而后追赶来的寒月惊恐未定,忙扶着掠影,厉声指责道:“寂善大师,妄你乃一派宗师,竟然出手偷袭。”
掠影流血不止,甚至动弹不得,看来是伤的不轻,离死亡不过咫尺之距。
云吾梦、沐若水、黛凤鸣本以为这次偷袭不过是杀生盟恨他们上次对玄灵寺出手而坏了大事,但没想到,这会寂善突然杀出,还将掠影打成重伤,对眼前突变均是迷惑不解,走到寂善身前,望他给个答案。
寂善大师双手合十,微微摇头道:“若非寒施主、掠施主死缠烂打,老衲也不会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