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年二十五,木府里来了一个小厮,据说是高家人,说是高家高员外要约木怜夕在春满楼一聚。
木怜夕没什么异样,笑眯眯地见了人,笑眯眯地给了那人赏钱,甚至笑眯眯地对他说,“烦请小郎君回你家主人话,夕儿定当赴约。”
她这口是心非的样子林佐是见惯了的,干脆也不搭理她,抱着剑站在她身后看她演戏,一直到那小厮走了,木怜夕口角上的的笑容才浅了些,但也没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是叫了人淡淡道:“去账房叫林伯提五千两银子,高家的丝绸就要到了。”
“是。”那人应了声,做了个揖下去了。
木怜夕抬头看了看天色,约么还有半个时辰就开饭了,高员外这约邀得还真是时候。
“又要走一趟了。”木怜夕笑笑,回头对林佐说。
林佐没什么表情,低头应了声是。
木怜夕感觉出来了,自从前天她误闯了林佐的梦境后,林佐就对她一直很戒备,虽说不至于到完全隔离的程度吧,但也决不会像以前那样有事儿没事儿还能和她说说闲话的了。
木怜夕在心中叹了口气,以前总想着林佐这个人可以乖乖的听她调遣,现在梦想成真了,她反倒觉得别扭了。
人在心不在啊!
林佐一定是给自己进行了强大的心理剖析以及人生定位,他弄清了也承认了,自己呆在木家不过是等价交换,他负责保护木怜夕的安全,而木怜夕负责给他一处逃开林家堡的庇护所,任何的除了这个交易之外的东西,都不是他该考虑的。
他渴望感情,但同时他也害怕这东西,既然得不到,或者说就算是得到了也是拖累,那就索性什么都不要了,一切回归原点。
他的这种行为,就本质来说是一种自我保护。
木怜夕想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她一方面问自己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想太多,另一方面又相当佩服自己分析能力,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出本书,书名就叫《林佐行为大解析》。
木怜夕林佐两人套了马车前往春满楼,两人一路无话。
林佐绝对是那种可以耐得住寂寞的人,他若不想说话,你就是在旁边急破了脑子也是换不来他的一句话的。
木怜夕显然知道这一点,她才不愿碰壁,所以撩了轿帘看着外头的风景。
繁华的地方一旦冷清起来是很凄凉的,这个时候按理说大家都应该采购年货、忙得热火朝天才是,但今年也不知是怎么了,也许是冷,大雪下了三天两夜,大雪封路,乡下的人都进不了城,一整条长安街,人少的可怜,稀稀拉拉的,买的没有卖的多。
胭脂巷离着木家不远,乘马车过去也就是一刻钟的时间,而前头已经介绍过,春满楼是胭脂巷里比较出名的一处酒楼。
在长安城里流传着一句话,说是白天进春满楼的是君子,为的是里头的美酒佳肴;晚上进春满楼的是浪子,为的是里头的温香软玉。
呃,这句话,木怜夕不予评论,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了。
两人在春满楼下停了车,林佐将马车交给门口的小厮,那小厮一开始看两人的马车穿着普普通通,一脸的不耐烦不想上前接待,林佐也没往前走,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两块散碎银子,那人一见,立马媚笑着走上前去接过了马缰绳,喊了声,“公子小姐您里边儿请嘞!”
木怜夕一笑,这世间的规矩,他倒学得快。
就在那小厮接过马缰绳又想去接他手里的银子时,林佐掌下一翻,躲过了。
“公子您…”那小厮一愣。
林佐没说什么,直接抬腿走人了。
那小厮总能够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其实按道理来说,门口的小厮给客人牵马是理所当然的事,不应该再格外收什么钱的,但来这里的不是大富就是大贵,平日里赏来赏去的都把这些人的胃口养刁了,先别说不给钱不愿意,你就是给少了他也照旧不愿意。
此刻那小厮手里拿着马缰绳,满眼恨恨地盯着林佐的背影,手里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林佐没什么表情,径直往前走着,到了木怜夕身前站定了,微微冲她点了点头,叫了声小姐。
木怜夕应了一声,又回头看了那倒霉小厮一眼,强忍住笑转身进去了。
两人进门的时候明显高员外已经等候多时了,见他俩进来,急忙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笑得满脸褶子:“哟,我大侄女来了,快快快,快请坐。”又往木怜夕身后一瞧,林佐正巧进门来,转身关上了木门。
高员外脸上一僵,估计是想到了上回被林佐整的不好印象,但还是强行热络地笑道:“哟,这位少侠也来了,快请进,看看高某人点的这几道点心合不合胃口。”
“高叔叔客气了,夕儿不敢当。”木怜夕毕恭毕敬地行了一蹲礼。
“哎哟,夕儿你这是哪里话,瞧不起你高叔叔不是?”高员外急忙去伸手扶她,但在碰到木怜夕的一瞬间又迅速将手撤开了,估计是想到了上回的悲惨经历,他下意识地往木怜夕身后看了一眼,又急忙摆摆手道:“快快请起!”
木怜夕应了声,“谢高叔叔。”便在桌旁坐下了,林佐站在她身后,研究着瓷碟里的点心。
“哟,险些忘了,这点心是春满楼新做的,正宗的扬州厨子,夕儿贤侄快尝尝!哦,还有这位少侠…”高员外又站起身来。
“好,谢高叔叔美意了。”木怜夕口里这么说着,手下却一点没动盘里的点心,吃食这种东西,是得和对的人一起吃才有对的味道,现在对着高员外别说是吃东西了,木怜夕觉得她不吐就已经是人生巅峰了。
高员外见她没吃倒也没再勉强,只是双手在身前搓了搓,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那夕儿…”
木怜夕知道他要说什么,从一进门儿起,一看高员外的那脸色她就知道了,从二十三号到今天的二十五号,中间就不过短短一天,高员外的脸色就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上次见面还是圆润油汪汪的脸,这次竟有些面黄肌瘦的感觉。
真的是不得不说人的意志力强大这种观点不仅仅是只体现在求生上啊。
“高叔叔有什么但说无妨。”木怜夕依旧笑得端庄优雅。
“啊,好好。”高员外面上应着,但估计心里掐死木怜夕的心都有。
木怜夕估计着在这两天里,他应该是找了不少大夫,但这些大夫肯定都找不出什么异常来,本来就是什么都没有的事儿,能发现什么?
但高员外不信啊,何况木怜夕早就说了,这毒在不催动之前,是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的,不过谁愿意整天提心吊胆地生活在别人的掌控之下,这不,才过了一天就等不及迫不及待地来找解药了,往往什么都有的人比什么都没有的人更惜命。
木怜夕眼珠一转,像是恍然大悟道:“哦,夕儿明白了,高叔叔想说的是那批丝绸的事儿吧。”
“啊?啊,是。”高原外苦着脸应了一声,他知道木怜夕这是在提醒他自己还有批丝绸没运过去呢!
木怜夕睁大了眼睛,“高叔叔,您不是与夕儿说身体比银子重要吗?叔叔的脸色这次怎么这么差?”
“哦,是吗?可能是近来没休息好。”高员外应着。
“这就是您的不对了,你还教育夕儿呢!”木怜夕佯装怒道,“正好,夕儿这有一枚补药,机缘巧合得的,正巧予了叔叔吧,叔叔补补身体,夕儿日后还得仰仗您多多扶持呢。”
“啊,这怎么好意思…”高员外知道木怜夕说的是解药,但嘴上还是推诿道。
“无碍,不过是小辈的一点儿心意。”木怜夕笑道,回头一看林佐,“拿来。”
林佐抬眼和她对视一眼,又低下头去,抱拳毕恭毕敬道:“小姐恕罪,属下驽钝,出门时竟忘了带…”
木怜夕眉头一皱,林佐身上没有点儿丹药她是万万不信的,那这是…
木怜夕眼皮一垂,旋即明白了林佐的意思,林佐这是帮她把事情办妥了。
她和高员外的生意谈到这一步,就算是基本谈妥了,反正谁都知道,谁也不敢真把对方往死路里逼,双方各退一步,彼此给个面子,木怜夕将解药给他,高员外将那匹丝绸送给木家,这事儿就完了。
但林佐明显不懂生意场上的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他追求百分之百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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