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远卓看着女儿离去的方向愣了半响,直到那抹火红身影再也看不见,他才空落落地收回视线,扭头往聂芙蓉的房里瞅了一眼。
那房里还亮着灯,一个寂寞的剪影仿佛毫无依靠般贴在窗上。
木远卓想此刻她一定坐在灯前,像之前的十几年一样,执着而温柔的等着自己归来,可这执着与温柔下又藏了多少自己看不见的血腥呢?
红粉胭脂,这世上有几人能逃得过,又有几人能参得透呢?
木远卓的脚步顿了顿,看了那窗前的影子一眼,步伐沉重地向书房走去。
木怜夕回到卧房之中,嫣儿青儿正在等着她回来梳洗。她看着自己房内的那盏孤灯,以及坐在灯前做着女红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的两个小丫头,心里不禁一阵温暖。
还好,在这偌大的木府里自己还有两个值得保护、可以依靠的人。
哎,不对,三个!
木怜夕的潜意识开了小差,要是林佐那小子乖一点的话,说不定又是一个好心腹。
那攻击力,可比两个女人强多了。木怜夕啧啧赞叹了两声。
回来梳洗后上床入睡,木怜夕这一觉睡得挺好,本来是挺美好的一个清晨,就在她看到林佐以及李吾那张脸时生生被打破了。
“哎——好事不成双啊。”木怜夕在马车里叹了口气,挑起布帘看着林佐的侧脸,其实林佐长得还真是挺耐看,从侧面看鼻梁很高,睫毛不算长但很黑很密,嘴唇的唇线也很饱满漂亮,皮肤不白但也不算黑,武师的那身黑衣服穿在他身上很合身。
我何时才能让你唯我马首是瞻啊,小林佐。你看所有人都乖乖的,怎么你就那么不服帖呢?
还一直闹着要走。
木怜夕微皱着眉,盯着他的目光里满是哀怨。
林佐骑着马在木怜夕马车旁不紧不慢地跟着,早就感受到了木怜夕那两道烧死人不偿命的目光,偶尔转头看她一眼,还来个对视,木怜夕也不躲,丝毫不忌讳他的目光,见他回过头来还对他挑下眉,搞得跟多情深深雨蒙蒙似的。
林佐转过脸,在马屁股上拍了两把,走到了前面去。
木怜夕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盯着他看,这次林佐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如芒在背。
车队正走着,忽听木怜夕尖叫了一声,众人急忙停车,李吾本来在前头领镖,此刻也跑了过来。
“没…没事。”木怜夕挺尴尬,她就是看林佐看得太投入了被根树枝划了下。
这是山路,路上野草野树的生得多,又长的丝毫没有头绪,乱糟糟的一团也不管什么就挓挲着胳膊一股脑地往路中间儿干。
“无事。李教头继续带大家赶路吧。”木怜夕冲他点了点头。
李吾行了一礼后,行至队前带大家继续赶路。
车队又缓缓动了起来。
林佐没动,冷着脸骑在马上在路边等着,直到木怜夕的马车驶过来他才跟在马车旁侧缓缓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用手小心拨开路上拦路的树枝野草。
木怜夕挺诧异,抬头看了他一眼,林佐鸟都没鸟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木怜夕也没说什么,翻了个白眼撂下布帘坐回马车里去了,林佐这才扭过头看了那布帘一眼。
车队又行了两日到了翠竹峰,一行人走得格外小心,当李吾问道走大路还是走小路的时候木怜夕回答道:“走小路吧,前几日刚出了事,现在官兵守着也安全些。”
木怜夕与聂家皆是走小路被劫的。
李吾刚想应是,在旁侧一直冷着脸的林佐却突然开了口:“走大路。虽然现在守卫松懈些但还不至于到没有人的地步,盗贼不敢乱来,小路错综复杂,官兵守得了一处,守不了另一处,而且那事已过了月余,想必小路上官兵也多不到哪去。”
木怜夕看着他眨了眨眼,心下想了想,这小子果然说的在理,面上却是笑道:“行,那就走大路吧,林武师好不容易开口说句话。”
说完木怜夕没动,大睁着眼盯着他,要看看他的反应。
在旁的李吾听到木怜夕的话一愣,转过头挺诧异的瞅了林佐一眼,面上稍有不快。
林佐没什么反应,抖了抖缰绳走到前面去了。
李吾应了声是,也抖了抖缰绳两步走到前面领镖去了。
林佐说的果然不错,大路上的官兵虽然松懈但还是有人在的,见他们过来还知道拦下来查车。
木怜夕看他们那个狗屁状态心里暗暗心疼她那五千两银子,真他妈喂了狗了啊,老子花钱让你们来不是请你们见天儿在这好吃好喝的晒日光浴的,翠竹峰易守难攻是不错,可就你们这个守山法,得守到猴年马月才能将他们饿死啊,估计也就是花光了她那五千两纹银就往回撤了。
一帮吃人饭不干人事的的东西!自己就当花了五千两银子买了段路清净,趁这时候多押几趟镖、多送几趟货、多成几笔生意也就赚出来了。
木怜夕暗暗咬牙,收了自己的思绪跳下车来。
带兵的这人她认识,叫木远峰好像是,是木家的远房亲戚,她父亲那一辈的,虽然年纪不大,可她还是得叫声叔叔。
“小叔叔好。”木怜夕两步走上前去,蹲下身子行了一礼。
“哟,这不是夕儿吗?”带兵的那黑面汉子笑道,“一个月不见又长个儿了,怎么这是,你一个姑娘家跟…这么多人,该是镖车吧,你一个姑娘家跟镖车走啊!”
这几句话说的中气挺足,一听就是从五大三粗的的汉子嘴里蹦出来的,震得木怜夕的脑袋直发懵。
“我不来怎么行?”木怜夕笑道,“我若不来小叔叔让我留下买路钱怎么办?”
这人为人直率没什么坏心眼儿,爬到今天这个位置除了木府的那点儿帮助大多数还是凭自己的本事,木怜夕对这样的人并不反感。
“哎哟丫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那人一脸的不乐意,扯开了嗓门就囔囔,“就咱俩这关系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我能坑自家人嘛?”
“是是是,小叔叔说的是。”木怜夕忙笑着顺杆爬,“那就请小叔叔放行呗!”
“哎,这…”那人面露难色。
“怎么,只说大话的?”木怜夕佯装生气道,“还什么打断骨头连着筋啊。”
“不是,丫头你在这等着我呢。”那人一脸苦逼相。
“你别管我在哪等着,痛快的一句话放不放吧!”木怜夕抱起胳膊看着他。
“嘿你…”那人咬咬牙,似下了什么大决定,挺难为情地道,“上头不准过车…”
“好,成,我不为难你。”木怜夕点点头,冲不远处的林佐吆喝了一嗓子,“这儿不让过,正好打道回府给你和青儿成亲可好?”
木怜夕的声音不大,传到林佐那就被风撕扯的剩不下什么了,他只是很直觉地觉得木怜夕需要他的配合,便很给面子地应了声,“哎。”
“啥玩意儿?”木远峰一听这话立马就炸啦,盯着木怜夕道:“你说什么,青儿要成亲?和那小子?”
“嗯。”木怜夕很无辜地点头,“反正镖是走不了了,正好回去促成对新人冲冲晦气。”
“不是,你要给青儿寻个夫婿,选我啊,选我啊!就那小子,你看他干干巴巴的,身上几两肉啊,配得上青儿吗?”那人还挺急。
木怜夕心里强忍住笑,一脸正色道:“怎么配不上,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镖走不了晦气,随便选个夫婿冲冲喜也就是了。”
“你…”木远峰指着她,胸膛剧烈起伏着,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半响右手狠狠往下一挥,冲守路的小兵吼道:“放行,开闸门!”
那小兵一愣,小声道:“不是…”
“不是什么?”木远峰指着他鼻子骂,“我说怎样就怎样,放行!”
“是。”那小兵应了句,急忙开了闸门。
木怜夕挺得意地笑,哎,这英雄难过美人关!你们在我及笄宴上勾勾搭搭的以为我没看见?
“走!”木怜夕冲李吾吆喝了一嗓子,紧接着就跳上了马车。
车队又开始前行,木怜夕的马车行至木远峰身侧时,木怜夕挑起布帘冲木远峰一笑道:“谢谢了,小叔叔!”
“走走走走走。”那人跟赶瘟神似的冲她摆着手一脸不耐烦地赶她。
木怜夕也不在意,笑眯眯地拿手支着下巴在看风景。
林佐从后头跟过来,骑着马大老远地就看到那带兵的汉子恶狠狠地瞪着他看,跟要上来和他干架似的。林佐没什么反应,冷着脸从他身侧走过,那汉子竟对他呲了呲牙,那架势好像要扑上来咬死他似的。
林佐未做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