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
区区一个男奴,畜生一样的家伙,竟然也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共工氏的人都是没有规矩的吗?他们搞不懂一族的“少母”的身份是多么尊贵吗?出云盛怒之下想摔门,伸手却发现共工氏的屋子,连个门帘都没有。
“他在说谎。”
耳边幽幽的,响起了帝鸿的声音。
出云惊疑道:“咦?你醒了?”
这混蛋魔神,关键时刻就沉睡,危险一解除就醒了,他这睡意也挺会取巧的。
“嗯,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意识,又莫名其妙地醒来了。”其实并不是莫名其妙的,帝鸿没有告诉出云,是一股芬芳的、奇怪的味道,悠悠扬扬窜进他梦中,勾得他缓缓苏醒——就像一个饥饿的人得到了食物,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能够让他恢复一点元气。
帝鸿再次说道:“那个小乙在说谎。”
“说谎?”出云不解,皱眉疑惑,“他说了什么谎?”
“你父亲和孟春也在大屋里等着,各族的族长却没来,你觉得可能吗?我看那孟春就是怕你参会,扰乱她的计划。”
出云心头一跳:“什么计划?”
“自然是对你不利的计划。”帝鸿阴测测地提示,“你记得她昨天说的话吗?”
当然记得:只怕明天,我们这里就容不下大庭氏的女人了。
那张阴郁深沉的长脸在出云脑海中和孟春冷漠的声音一起盘旋萦绕,这句话粗听时,想来大不了就是把她撵出族门罢了,但是……
“别忘了,在穷桑时,尊卢氏可是一心一意要把你送上火刑架的,而孟春身边的那个叫熊泉的男人,就是来自于尊卢氏。”
帝鸿的耳语低沉阴缓,一字一字都是从齿缝里流出来的,他的想法很恶毒却也合乎情理,出云想起昨天他们一起看她时的那种目光,那恨不得她从未在这世上生存过的神情……
没错,就是那个熊泉,给出了她会给部落带来灾难的占卜成果。
那个妖言惑众的怪物,大约和孟春一起正在会议上蛊惑那些不明真相的族长们一致同意把这个大庭氏的遗孤送去给她的母亲作伴吧,而用一头狼把她囚禁于此,大约是怕她说出真相扰乱计划?
不,她还有父亲,伊歧对她爱之深沉,令她自己都难以相信。
可是伊歧再怎么护她,也架不住孟春那要生吞了她的心,当初能在赫胥氏的首肯下放她一条生路,无非是因为尊卢氏无意间的“推波助澜”;但在这里情况是不同的,孟春和出云都是伊歧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出云很难坚信伊歧一定会选择她而不是从小养在身边的孟春。
更何况伊歧外出征战多年,共工氏大约早已是孟春的天下了,而那些小族族长,还不是唯孟春马首是瞻?
还有那样的占卜结果,试问谁会冒着忤逆上子的风险,去为一个没有母族庇护的人说话呢?
他们会不会正在商量怎样弄死她?砸死?烧死?活埋?把她煮来吃了?
出云越脑补越激动,背脊都被汗水给打湿了。
不行,坐以待毙向来不是她的行事风格,她要去偷听一下他们的作战计划,才好在最关键的时候跳出来为自己开解——或者逃走。
可是……出云忧愁地看了看门口那条尽忠职守的大尾巴狼,真是一筹莫展。
“啧啧,区区一头狼,也能把你吓成这样?它已经睡着了,当你轻轻走过的时候它不会感觉到的。”帝鸿被那不知名的气味引诱得快发疯了,此时此刻,他只想哄出云快点出去帮他寻源,至于她出去之后是生是死,他暂时没空去关怀。
出云不知他竟有此念头,只觉这计划太烂,立刻就讥讽着否定了:“你是疯了还是把脑子睡懵了?野兽的警惕性可比我们人高得多,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它的。”
话落便捡起一颗小石子,轻轻抛到狼屁股后五六步的地方,那畜生立马就惊醒了,蹭起身子竖起耳朵扭头四望,找不到声音来源硬是到处打转低吠,一双雪白的牙齿看得出云骨头生疼。
过了好一会儿,在十分确定出云并未离开屋子后,狼才带着满心的狐疑继续睡去了。
帝鸿没了主意,此刻他被那飘忽不定的味道搞得心神不宁烦躁难耐,其实他想大吼大叫,想狂奔想发狂,但他要努力压制自己,他是开天辟地的上子,不是。
那到底是什么气味?让他魂不守舍,梦中难忘!
世间大部分的人在遇到困难时,总喜欢颓软地靠在墙上,把双手一摊:“有什么办法呢?没办法啦!”仿佛这样就能洗清自己懒惰、愚蠢、胆怯的罪过,幸而大庭氏的女人从来都不是这样的无能之辈。
她开始叉着腰想办法。
屋子很小,低矮狭窄,矮到以出云的身高都足以达到天花板的高度,窄到屋子里除了一张用树枝捆绑而成的小床之外再放不下别物了,出云绞尽脑汁,突然灵光一现,抬头立马就看中了上面那片触手可及的天花板——这破烂玩意,她用手都能刨出一个窟窿来!
原来共工氏族人的造屋技术太差,以至于这里的大部分窝棚都还是靠树叶遮顶,树叶虽多而易得,但却不如砖石瓦片牢固,甚至连遮阳避雨都成问题,就算运气好不遇烈日不下雨,但铺上去多日后,还是会开始腐坏枯萎。
现在出云头顶上这一排排树叶,就已经枯萎一半了。
“那只狼眼睛还闭着的吧?”出云悄悄看了一下,看到懒懒散散闭目养神,这才伸脚往床榻上踩去,一脚一个小心翼翼,幸好这床当初扎得比较扎实,还不至于一碰就嘎吱嘎吱响个没完。
帝鸿也帮着侦查“敌情”:“它没醒,你继续。”
这里要先讲一下共工氏窝棚顶的制造,正如前面所述,是用树叶制作的,具体来说呢,就是用一根根均长细干的树枝将一片片树叶串起来,然后一条条横铺在屋顶上已经架好的竖排树枝上,这样竖在下横在上地放置着,才有利于发挥它们的作用。
而出云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横放着的树叶给推开,让自己的脑袋能钻出去,然后双手吊着竖排树枝,手臂用力,让自己的整个身体也顺势从天花板上提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