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天过去,什么大事都没发生,而萧念也终于将太后的凤袍修补好了,只等阿如取走,一切都将万事大吉。到了约定的时间,直等到天黑,都没见到阿如的影子,萧念不放心,让阿秦出去打听一下,是不是阿如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阿秦出去了没多久,就跌跌撞撞地回来了,她跌坐在椅子上,眼神涣散,显然是知道了什么骇人的事情被惊吓到了。
萧念连忙替她按了几个穴位,阿秦半天才缓过神来,第一句话是,“阿如疯了。”
这个消息如一声闷雷在萧念头顶炸开,呆愣了半晌儿,萧念干笑了一声,“阿秦,你开玩笑的吧?”
阿秦没有回答,但她肯定的眼神已经给了萧念答案。
“前几天她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萧念仍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阿秦想了想,突然说,“会不会与那样东西有关?”
“不好,赶紧把东西藏起来,要出事了!”萧念脱口而出,匆忙将包袱包好,打算重新藏回房梁上。
不早不迟,几乎与此同时,房门咚的一声被人撞开来。
红素带着几个太监走进房来,她指着萧念和阿秦,对身边的人道,“就是她们两个,快点把她们拿下!”
太监们立即冲上前去,将萧念和阿秦擒住,按得死死的,丝毫动弹不得。
“你凭什么拿我们?”萧念心中慌乱,勉强稳住情绪问道。
“凭什么?凭太后的旨意!带走!”一声令下,萧念和阿秦被押了出去。
这边的声响惊动了住在附近的宫女,她们纷纷走出自己的房间,到声音的来源处看个究竟。
红素从地上捡起刚刚萧念掉落的包袱,拍了拍灰尘,在众人的注视中得意地笑了,她跟在太监们的身后,一道往太后宫方向而去。
太后端坐于高堂,锦衣华服、珠光宝气,遮不住脸上的怒意。高纬坐在下面,坐在另一边的皇后明显惶恐不安。
红素将包袱放于堂前,然后退到一旁。
萧念和阿秦被两个太监丢到了堂下,与阿如同跪一处。
一旁的阿如正撩弄着耳边垂下来的一缕青丝,痴痴傻傻地笑着,她对皇后说,“皇后娘娘,您放心吧,事情都办好了,司衣司那两个宫女,她们是不会把您把太后衣服剪坏了的事情说出去的。”
听完这话,太后的脸色更差,皇后则如坐针毡,只有高纬心不在焉地打着哈欠,仿佛眼前的事情跟他无一丝关系。
太后强压着心中的怒意,佯作大度道,“凤袍之事不过小事一桩,若是寻常时候,就不惊动大家了。这次把大家叫来,是为了阿如突然发疯的事情。刚刚太医已经来过,诊出阿如是服下大量明矾,被毒傻了。她无缘无故不可能自己吃下去,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有人竟然敢明目张胆的在皇宫里下手,这次是宫女,下次会不会是嫔、妃、帝、后?每当想到此处,哀家都寝食难安。哀家希望那个人能自己站出来,如果肯承认,哀家还可网开一面,如若不然,定斩不饶!”
堂上堂下一片肃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辨。
阿如猛地站了起来,把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一本正经地小声说,“你们怎么不问我呀,我知道是谁干的!”
红素周身猛地颤动了一下,紧接着冷汗冒了出来,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跳动了几下,她慌乱地四下望着,见无人留意,这才勉强定下心神。
周遭的宫女太监以及皇后太后等人,都被阿如吸引了过去,等着她接着说。
“你们想知道吗?”阿如神秘地眨巴了几下眼睛,吃吃笑了一会儿,“你们这些傻子真好骗,我说知道你们就信呐!”
被傻子当傻子耍,大概没有比这更让人恼火的事情。
太后恼怒之下,令人赶紧将阿如带下去。阿如一边死命挣扎,拍打着扭住她胳膊的太监,一边向旁边的萧念说,“这些大坏蛋要把我卖掉,我才不要去,我要找阿念,那里有好吃的糕点!”
任凭阿如怎么反抗,终归是抵不过太监的力气,不多时,已经被拖出了太后宫中。看着阿如痴傻的样子,皇后眼中满是伤痛,毕竟是自小跟到大的婢女,一起生活过那么长时间,总是有些感情的,只是忌惮皇上和太后在身边,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
太后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萧念,仿佛就是萧念在给阿如吃的糕点里下毒一般。
萧念突然间有种大祸将至的感觉,看红素自信满满的样子,这次十之八九是她做的手脚。阿如在司衣司吃的糕点都是萧念亲手递过去的,如果真的查出来是糕点的问题,自己会被如何处罚呢?想着想着,一阵寒意涌了上来。
红素适时地站了出来,她行了一礼,说,“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宫女在入宫前,身上所带的物品都是搜查过的,不可能带进宫来。如此,便是入宫后从别处得来的,娘娘何不查一下明矾的来源,顺藤摸瓜,一定能查出凶手。”
此时再不主动辩解,等到被查出来的时候,,恐怕再解释也无用了。阿秦想到这里,立即匍匐着跪行上前,说,“娘娘,奴婢曾从太医局索取过明矾,就是上次没有红丝线的时候,打算用茜草和明矾染色。只是奴婢去的时候,太医局已经没有茜草了,奴婢只好只带了明矾回去。”
太后问,“那明矾现在何处?”
“前些日子,奴婢的房间曾有人闯入,当时并没有发现丢了什么,现在看来,一准儿是那贼把明矾偷了去的。”阿秦回禀。
阿秦这一席话,正中红素下怀。红素立即抢过话茬儿,“娘娘,您听到了吧,她已经开始胡编了。贼不偷贵重东西,偏偏偷不值钱的明矾,谁会相信?更何况,即便贼要偷明矾,又怎么会知道阿秦那屋里刚好就有呢?细想下,如果真的只是为了染色用,没有茜草,就没有必要把明矾带回去。由此可见,凶手定是阿秦无疑。阿秦一直跟萧念形影不离,这事萧念想必也有参与!”
太后问道,“萧念,你可认罪?”
萧念此时心乱如麻,还未从阿如突然发疯的事情中回过神来,一时半刻竟然不知如何对答。
红素蹲下身来,轻蔑地对萧念说,“太后娘娘在问你话呢。”随之贴近了耳廓,低声道,“我已经打听过,兰陵王和安德王前几日出征去了,没有人会来救你,认命吧,哈哈哈。”
红素这话,本想让萧念绝望,没曾想竟有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效果,萧念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思路也清晰许多,她正了正神色,朗声道,“娘娘,奴婢可否问红素承衣一个问题?”
太后点头应允。
萧念转头直视着红素,问道,“奴婢敢问承衣大人,倘若奴婢真的是凶手,被太后治罪,对您有什么好处?对司衣司又有什么好处?”
红素愣了愣,显然没想到萧念会问这个问题,她支支吾吾,说,“没有好处,是我治下无方,给司衣司抹黑。”
“既然毫无益处,承衣大人为何如此殷勤,巴不得奴婢立即承认是自己所为呢?”萧念一字一句,说得红素哑口无言。
萧念回过身,重新跪下,禀道,“太后娘娘,奴婢有一方法,可以试出是何人所为。”
“讲!”
“几百年前,奴婢的故乡也曾发生过一起毒杀案。当时有是几个嫌疑犯,怎么审都判断不出真正的凶手。后来,捕头让所有嫌疑人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再依次走入一间屋子,把写有自己名字的纸条塞入香炉内的香灰中。然后焚香祭天,等到一炷香烧完的时候,除了写着凶手名字以外的纸条都消失不见了。奴婢觉得当时跟现在的情况极其相似,奴婢斗胆提议,试上一试。”萧念一口气说完,等着太后决断。
红素听了,不屑地哼了一声,显然并不相信。
久不发话的高纬竟开口了,“举头三尺有神明,太后,朕觉得这个方法不错,可以一试。”
太后也正有此意,见皇帝如此说了,来了个顺水推舟。
高纬身边的贴身太监穆提婆立即着手准备,房间就设在据此不远的一间空房里。每次进去一个人,穆提婆都将门掩好,等到出来的时候再换下一个,以此循环往复。
红素虽不情愿,但也不得不从。她拖到了最后,还是进入了房间。
等到红素出来之后,穆提婆立即将三牲等祭品摆到香案上,在香炉中插上了今年最新上贡的檀香。
香烟袅袅,一炷香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穆提婆将香炉搬到了大殿里,当着众人的面将香炉倒了过来,用筛子筛过,果然只寻到了一张纸条。穆提婆将纸条送到了太后和高纬面前。
高纬打开了纸条,缓缓地将上面的名字读了出来,“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