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桢的封地为什么在东蟾国,那里又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原来东蟾国距离辽朝的都城上京两千里之遥,在东北瀚海的东端,是一片蛮荒之地,那里连国都都没有,只是在一个叫蟾城的地方设立了行辕。因为有瀚海相隔,北方人又不精通舟楫,与都城的来往十分不便,又因为经济十分落后,一直以来朝廷也没了期望,所以就成为了被边缘化的贫穷落后的地方,自然哪个皇亲国戚也不愿意封地在这里。所以金皇后怂恿皇上把耶律桢封王在这里,不但不会有任何作为,还会更加颓废,名为封王实际和被流放也差不多,金皇后期望着终会有一天耶律桢会凄惨地出现在皇宫,萧妃也会愁眉苦脸地在人前大跌眼镜,而她作为皇后却可以理直气壮,得意洋洋,王也封了,地也封了,之所以不风光是你无作为,无福气,怨不得别人,对别人只有感激,特别是她这个皇后。
耶律桢上任的一行人马离开都城已经二十余里,萧妃还在泪水不干地相送着。统领东蟾国一千军马的将军叫萧天豹,萧妃的兄长,也是萧妃在皇帝面前刻意请求来辅佐东蟾王耶律桢的,这也是耶律桢的主心骨。看看已经出城这么远了,妹妹还是牵肠挂肚地不肯回去,萧天豹提马来到了萧妃的轿车前,甩镫离鞍启禀娘娘,说现在离城已经二十里地有余,请娘娘珍重贵体回城。听到哥哥的话,萧妃让轿车停下,走下车来,上前拉住萧天豹的手说,哥哥,皇儿此去东蟾国,可就全都依仗你了,妹妹虽然身居皇宫,远水不解近渴呀,萧天豹也安慰她,娘娘放心,此去东蟾国,只要有我萧天豹在,就不会让东蟾王受到委屈。萧妃听了点了点头,又是热泪奔流了,丫鬟递过来手帕,她擦了一下泪眼,叫耶律桢和百合到了面前,嘱咐说皇儿呀,东蟾国荒凉穷困,但愿苍天开恩,使我儿开基立业马到成功。儿呀,到了东蟾国,诸事一定要与两个人商量,一个人是你的舅父,另一个人就是你的王妃百合。你可记住了吗?
回母亲,孩儿一定谨记。耶律桢泪眼婆娑地回答。
为娘这就放心了,萧妃说着转过身来刚要上车,看到阿云也在抹眼泪,她犹豫了一下,复转身走到阿云跟前说,阿云,你是我的贴身侍女,也是我的近人,如今百合随东蟾王到蟾城去,虽然身边有几十名侍女,但我还是担心,本宫就委屈你到百合的身边去做侍女总管吧。
阿云听了,擦干了眼泪,向萧妃深深地鞠了一躬,说娘娘日常关爱阿云,已是感恩戴德,如今到了王妃面前,一定是刻尽忠诚,与王爷、王妃同心同德。萧妃听了,深情地说这我就放心了。说着她上前牵了阿云的手送到百合面前说,但愿你们相处犹如姊妹之情。百合、阿云两人齐声地回答,我们绝不辜负娘娘的期望。萧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回身去,流着泪上了轿车。
皇城距离东蟾国究竟是多少里,恐怕是没人确切地知道,因为两地之间根本就没有路,更不要说测量了,因为蟾城在瀚海的东端,历来有八百里瀚海之说,这就有了千里之外的根据。东蟾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行,头几天还好,离得国都近些,道路顺畅,驿站也恭维,耶律桢还真尝到了做王爷的感觉。可是,走到五天之后,真是到了走投无路的感觉。越往前走,道路没有了,更不要说驿站了,常常是走了一天也不见屯子,为了赶到屯子里住宿,有时候竟走到半夜。耶律桢彻底地垂头丧气了,尽管是坐在车上,一旦住了下来,他也不理侍女们的千呼万唤,是衣不脱,脚不洗,一头扎在枕头上就再也不起来了。虽然是躺下了,却怎么能够睡着,只想到了做王爷作威作福,哪知道竞如此艰难,想到在皇宫里的养尊处优,真是懊丧之极。
好在东蟾王的身边有了百合和阿云,对他的衣食住行百般的体贴,这才使他没有颓废下去。来到了原野之上,对于百合和阿云来说,真是另一番欢乐的天地,犹如笼中鸟被放飞到了原野的天空中。百合从来没有到过塞北草原,碧波万顷的原野,争奇斗艳的鲜花,遮天蔽日的鸟雀,远看如荒火一般的黄羊子和狍鹿,这些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令她时时闪现出惊异的目光,令她心潮澎湃地陶醉于美景之中,她甚至刻意地想,如果车队再慢一些行进该多好,如果永远生活在这样的美景中都是值得的。阿云虽然是在草原上长大的,但是皇宫里唯唯诺诺的日子,不但束缚着她的手脚,也困住了一颗年轻的心,尽管是得到了萧妃的许多呵护,可是森严的等级制度,已经令她失去了自由与向往。如今走出了皇宫行走在原野上,让她感觉到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像春燕一样又回到了久别的故乡,草亲,花亲,树木亲,每一步踏下去的感觉都是亲亲热热的。然而,车队一行人的感想是千差万别的,耶律桢的沮丧,萧天豹的焦急,兵丁的辛苦,因为没有路,他们需要真正意义上的披荆斩棘。然而最吃苦的要数那些被乘骑和拉车的马匹,它们要比平时付出多一倍的力气,这样的一天下来,的确是人困马乏了。
一行人在路上扑腾了二十多天的时候,两个向导来到萧天豹的马前报告,说再有两天的路程就可以到达蟾城了。萧天豹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马上告诉了耶律桢,这位王爷才勉强地打起了精神。可是当他撩起车帘向外张望的时候,却又心灰意冷起来,因为他没有看到此起彼伏的炊烟,没有听到马啸牛吼,狗吠鸡鸣。这位王爷实在是不甘心他的封地竟如此冷清,他可怜兮兮地地向远方望着,总算是有了一点安慰,几乎是贴在天边上的地方,隐隐约约地出现了几幢茅屋,那样子就好像是趴在了荒野里一样,就好像是几堆草,又像是几丘土。又行进了一天,才总算看到了稀稀落落的几群牛羊。
就在走了将近一个月的时候,东蟾王一行人才到达了蟾城。但是到了蟾城一看,耶律桢的一腔热血顿时凉了,眼前的一切与他的期待几乎是天地之差。这里的人们穿戴几乎是破衣烂衫,一个颜色,黑不黑灰不灰的,吃饭喝水的用具没有碗、盆,都是用的榆树皮筒子,住的房子都是马架子房。王爷的人马来到行辕前——一围土墙里面有几幢泥草房。这虽然是看不上眼的房屋,在这里也算得上是高等建筑了。这么多的人马到了,却连个人影也没有看到,萧天豹让人到里面去通报——东蟾王到了。
行辕总管耶律光达,根本不懂得执政、治理之道,依仗着是耶律族人,被赏了这个职务,每天在行辕里是醉生梦死,消磨时光。此时正在酒醉之中,恍恍惚惚就听到有人喊什么王到了,他趴在桌子上,头也没有抬一下,迷迷瞪瞪地喃喃着,说别他妈的胡说,什么王能到这个鬼地方来,王宫在哪呢?进贡的人在哪呢?啊?
好在和他一起喝酒的还有一个当差的,他一看进来的这两个人是官军装束,酒已经醒了一半,急忙用手捅了捅耶律光达,说总管大人,快醒醒,官军到了。耶律光达听了这话,这才把头抬起来,一看,是两个兵丁,啊,干啥来了,跟本总管禀报禀报。他大大哧哧地说。
回总管大人,萧天豹将军护驾东蟾王到了门外。两个兵丁回答。
耶律光达一听这话,酒意顿时消退了一半,但是两腿发软,站不稳,行不正,不管怎么说,也得赶快去接驾呀,虽然还不知道这东蟾王是哪一位,但是萧天豹这位护卫将军他是领教过的,当朝的一员大将,南征北伐,战功显赫,威震朝纲,并且性情刚烈,即使是比他官位高的一些大员,也要让他三分。耶律光达哪敢怠慢,可是这两条腿不听使唤,稀里糊涂地酒杯还在手里攥着,就离啦歪斜地跟着两个兵丁向门外走去。
到了门外,两个兵丁向萧天豹禀报,说行辕总管到!耶律光达急忙上前结结巴巴地说,给——给——将——将、将——军见礼,一边说着,身体还来回晃荡,他站不住哇。萧天豹哪见得了这一出——手攥着酒杯,像个扳不倒似地,一身装束官服不像官服,民装不像民装,油腻嗒带,都看不出衣服是什么颜色来了,太阳一照,个别部位都反光,这哪是官员那,分明是乞丐不如。萧天豹脸色铁青,当时就把腰刀抽出来了——
轿车里的百合王妃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第一眼看到耶律光达时,就在心里说不好!就这一幅派头在萧天豹面前是绝对交不了差的。所以她急忙地下了车,已经来到了近前。
萧天豹的腰刀刚要举起来,百合王妃急忙来到近前以手相迎,说将军息怒,我们初来咋到,人困马乏,正无安顿之策,不可先施惩治之威,可让此人戴罪行为,为东蟾王到任施政做出表率。由于百合娘娘的阻拦,萧天豹这才不得不愤愤地将腰刀插回刀鞘。朝着耶律光达大吼一声,如若不是王妃讲情,你已经是人头落地,还不恭请东蟾王进府。
都说是酒喝多了不醒,耶律光达现在是出了一身的冷汗,醉意全无,酒杯也扔了,腿也好使了,急忙向百合娘娘跪倒磕头后,又连滚带爬地来到东蟾王的轿车前给王爷请安,并头前带路,打开大门,把王爷和一行人迎进行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