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已经习惯了医院的味道，还有这里护士们或同情或冷漠的眼神。今天奶奶的精神很好，她一直在把玩着手中的苹果，然后在我不经意间咬下一口。
我的奶奶很慈祥，性格也很好，无论是对家人还是对朋友或者是邻居，都是一副和蔼的模样。我对奶奶的感情和对爷爷不一样。我从来就没有对奶奶产生过畏惧感，有时甚至会觉得她有那么一点点可怜。她的生活可以说是被丈夫和儿女给填满了，而她那温顺的性格又注定了她只能是付出，而得到的回报微之极微。
今晚，奶奶的精神好得有点不像话，甚至让我觉得她根本就没有在生病。这一晚，奶奶吃完了苹果之后就没有再吃什么了，她很平静地说她吃不下，然后微笑着叫了我的名字。我惊讶得看着她，说不出话来。已经有多久了？奶奶没再正确的叫过我名字了。
奶奶拉着我的手，双眼含着泪水，跟我说了好多好多关于她的故事，感觉那就是真的发生在我面前一样。
我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晚上十一点了。今天比往常都要晚许多。因为早料到这个时间已经没有公车了，所以我一个人想着走路回家去。
离家已经不远了，某个公车站边，我站住了脚步，看着那个坐在公车站长椅的身影。朦胧间，我发现那个身影发出抽泣的声音，但是仔细一看，她却在对我微笑。
那个坐在长椅上的人用一种让人难以理解的笑召唤着我。我移动脚步，走到她的身旁。
“坐下吧，和我聊一聊。”
突然间，我的意识才恢复过来，这个人并不是陌生人，是今天刚刚在战争中落败的花火。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落寞。我点头坐了下来，就在她的身边。
“那么晚了，怎么还在外边呀？”我尝试着去关心她。
“你看，对面的灯光还亮着。”她的目光由我转向了正前方的大楼。
“是的，怎么了？”
“那是我的……家。”花火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也许我不应该把那个屋子叫做‘家’吧。因为那里根本就没有家应该有的东西。”
“……”
“有时候，我走到这里，会想一想该不该接着走下去，该不该回到那个所谓的‘家’中。那种地方到处都有的吧，四面墙，一个屋顶，然后加一些无聊的摆设，我就被困在这样的监牢中了。”花火说完，将目光重新落在我的身上。
“你怎么了？花火。”我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去P中学吗？以我当时的成绩我完全可以上这座城市里最好的高中了。”花火不明理由地将话题转移到了另一个点上。
“为什么？”
“因为你呀。因为我想和你上同一所学校，想让你发现我的存在，想让你正视我的双眼，想让你知道我一直都喜欢着你。”
花火的双眼明显地变得通红，而我则出现了耳鸣现象。那种嗡嗡的像苍蝇在耳边飞的声音出现了一瞬间，又突然地消失了。花火的话让我无法再开口讲话了，她说的那些是我从未想过，也从未听过的。
我不知所措，没有再说话了。花火则看着没有星星的天空，突然嘲讽似地笑了，然后转头看着我。空气中弥漫着不可思议的气味，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有点像是桂花的香味，但是又没有桂花那般闻着让人舒心。
花火依然对我微笑，然后站起身缓缓地走过了马路，对面，她称之为“家”的地方，正是她的终点。而我，目送着她，直到她融入那片黑暗之中。
花火起身的时候，我什么也没有对她说，就连一句“再见”也没有。原本我应该说些什么的，哪怕是一些无所谓的话，但是我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大概是因为花火对我说的话让我不知道再怎么跟交谈下去了吧。
“……想让你发现我的存在，想让你正视我的双眼，想让你知道我一直都喜欢这你。”我自言自语地重复着花火说过的话，却没有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背得了。
回到家，我没有开任何的灯，不愿多走任何的路，躺在沙发上，脑子一片空白地就睡了过去。
梦里，我变回了一个初中生，身边没有任何朋友，独自一人走在上学的路上，余光依稀看见一个戴着帽子的小个子的男生跟在我的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