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它意味着我这一生都必须被束缚着,不得自由。
人人都道娶了我便是娶了半个齐国,那并无道理。我的父亲苏宇是两朝元老镇国公,母亲是静原长公主,姑姑是当朝太后,姨娘是凤仪天下的皇后,就连些偏远亲戚都大多是有些职位权利的。
母亲与我说:阿荷,你生下来便是要做皇后的,所以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你必须做到无一不善。
父亲与我说,阿荷,你今后要好生辅佐君王的,所以排兵布阵,谋略奇术缺一不可。
我并不需要任何权势,也不想成为什么皇后,我只想做我想要做的;我想像楚家那个娇滴滴的小姐一样在父母怀里偎依撒娇。
紫奕是我一生的执念,我与他第一次交集,便是在他遇刺那刻,我救他的原因很简单,不过是他对我如暖阳般浅浅的笑了。
我并不后悔为一个陌生人差点失了性命,左右我活着也不过是同死人一般**控着。
我醒来的时候,紫奕趴在床边,眼圈深重,像是守了极久。他闻声抬头,不由露出笑容:“你醒来了。”
我沉默着,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对了,先喝药罢,都快凉了。”他转头端起一碗药,一脸笑容的递给我。
我木讷的接过,望着苦涩的药水,皱眉。
他看着我,温和笑:“这是不能不喝的,你若是实在觉得苦的话吃两块甜糕就好。”
我抬头咕噜咕噜一碗到底,直到他含笑接过碗,我才发现自己太不注重仪表了。他并没有任何的不喜,伸手摸摸我的头:“你做的很好呢。”
“这是哪儿?”
“清水山庄,城外。”他给我提了提被角,微笑着:“你受了重伤先在这儿修养,你家在哪儿,我去告知你的家人。”
父母亲知道,定会责骂我的。
他似是能看懂我的心思一般,莞尔一笑:“那等你想说了再说罢,你放心。到时候我登门致谢,你父母不会责怪的。”
我沉默一下,抬头问询:“你……怎么称呼公子?”
“不必如此拘束,叫我紫奕便可。”
紫奕在言语间是把我当个孩子的,可我父母亲说十四岁的姑娘都已经可以成婚生子了。
“小荷,你为什么会救我呢?”紫奕一边搁下笛子,一边闲闲问。
我想了一下,如是说:“因为刚好遇见阿。”
“你这孩子,不想说便不说,我又不会强迫你,何必撒谎?”
“你,紫奕你生气了……”我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他看着我,叹息一声:“我只是觉得你年纪尚幼,不应如此小心翼翼的。”
“……”沉默良久。
“紫奕。”
“嗯?”
我瞥眉道:“我是由不得自己的。”
他看着我,目光深深,神色柔和的宛如夜幕里的月亮,他语气清浅:“小荷,你真和我以前很像呢。”
“以前?”
他凝着目光:“但愿你也能摆脱束缚,可苏家……”他蓦地停住声音。
我猛的抬头,错愕看着他,他漫不经心笑道:“苏家的独女不见了,我不需去打听,便能知道的。”
“也是。”我虚虚一笑,然后抬眼问:“你打算什么时候送我走?”
“等小荷你想走的时候。”
我再也接不上话了。
紫奕平日极忙,甚少来这儿,我养了两个月统共也就见过他四五次,且每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我身体好起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七夕节,我拉着伺候我的婢女说也要去凑热闹,刚出门就听到紫奕回来的消息。
他披着白袍子快步走来,语气并不好:“怎么就出来了?”
“大夫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紫奕,我可以出去过节吗?”我抬着头,目光期盼。
紫奕的眸子在月下映出美幻色彩,他笑了下:“算了,你闷了这么久也应该出去散散心。”
他解下袍子盖在我身上,微笑道:“走吧。”
我怕人识得,于是挽了面纱。七夕节人流拥挤,紫奕牵着我的手,叮嘱着:“小荷,你抓紧些,小心走散了。”
“好。”我的目光在色彩斑斓的彩灯上。
婢女说的那些七夕节上有趣的事情,都是情侣和夫妻可以做的。我只是想放盏天灯许个愿。
紫奕望着我,伸手取下那盏红莲天灯,笑吟吟看着我:“小荷喜欢?”
我点点头,接过灯和笔,看着他,犹豫一下,开口:“许的愿不能被别人看见的。”
“好,我不看。”他笑着转身。
愿君无哀,一世安好。
我望着放出去的灯露出笑颜。
回头时,紫奕正看着一对夫妻出神,那女子摸着肚子温柔含笑。紫奕身边的侍从说:“公子,是想夫人了吗?”
他收回目光,轻轻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几乎是冲口而出:“紫奕的夫人是要生了吗?”
他呆了一瞬,点点头。
我开始后悔,于是说:“夫人应该是个很好的人。”
紫奕微笑道:“她是个温柔的女子。”
“紫奕……”我迟疑一会儿,装作轻松问:“紫奕,很喜欢夫人的吧?”
他沉思一会儿,将要回答,却见着远远有人跑来,是个美丽的女子,她顾不得什么,连忙大声的叫道:“王爷,堂姐提前生产了!”
我望着急急离去的紫奕,呆在原地许久,随后抬头笑了笑;
阿荷,你不必奢望了,这般好的人怎么会看得上你呢。
我什么都没有收拾,立马回了家,父亲言辞厉色的问我,“三个月,整整三个月,苏荷,你究竟上哪儿去了?!”
我答:“当日,我本是要去郊外书画的,可半路遇见贼匪,受了重伤,山中的猎户救了我……”
“胡说!这是帝都,哪来的贼匪!”
我硬着头皮:“女儿也不知道!”
父亲瞪了我许久,方气不可遏:“岂有此理!给我滚回屋里去!”
“是。”
“小荷,这次你确是是胡闹了些,音信全无的。父母亲都甚是担心。”大哥摇头道。
我没有说什么,转身回了屋:阿荷,还是好好的听从父母亲安排好了,不要再异想天开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