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及芨,我随父亲入宫为皇上贺寿,我自是明白今年入宫的意义。皇上已是垂垂老矣,今年便是太子正妃定下来的时候了。
铜镜里我的优雅从容,眉目转动间妩媚动人,这并不是我想展现的,但父母亲要我成为这样的人,那我便如此。
我深吸一口气入轿,今日贤王齐紫奕也会在的罢。
直到今日我也不明白我为何会偏偏喜欢上他,或许是因为他的笑容极暖极温柔,也或许是因为他带我十分细致入微。
但如今我只知道,我该将他放下了。
以前我从不觉得我的容貌如何,直至今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我方相信了母亲的那句话。
阿荷,你若是生在乱世,必定是祸国的妖姬。
太后,也是我的姑母提议让我抚琴助兴,我自然是安然顺之的。
众人赞赏至极,而我却高兴不起来。
宴席上,谈笑风生,唯有我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并不是我刻意去装什么清高端庄,而是那些话题我根本是毫无兴趣的。
当公主双目含羞说出那句话时,我忍不住笑了,轻轻重复:“一生一世一双人?”生在皇室怎能自主?
“不知荷儿之愿呢”太后慈笑着问我。
我之所愿?我凄凄笑,我何来愿,即便有,也只是徒添伤悲罢了。
“世事无常,我之所愿难以达成,我只求用心,便是求不得也无悔。”
太后愣了愣,随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怜惜:“如此想也是好的。”
我微微笑。
“紫奕平庸无德,只愿携妻儿独居一偶,潇洒自得。”
紫奕的愿,真的如他所说吗?
殿内红裳翩飞,轻音曼姿。一舞就罢,领舞女子盈盈走来,向着皇帝轻轻一拂,巧笑言兮:“奴婢青……”
寒光一过,女子提剑而上,快的来不及让人反应,众人眼睁睁看着她刺杀了一国之君。
禁卫军将她包围,女子游刃有余,剑法奇异,长纱飘起,那女子面容顿时显现……我心中一骇,手中瓷杯立马往那女子的剑身上狠狠击去,即而翻桌而去。
“我本就没想过活着回去。”
我未成想过她会这般了结,仿佛她的死是为了成全什么。
我扔下手中侍卫的剑,笑的无奈。那日找紫奕回去的女子便是她,贤王妃的堂妹,我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这次刺杀是来诬陷他的吧?
紫奕是太子的助力之一,紫奕的堂妹刺杀皇帝,太子必受牵连。而受益的也可想而知了,皇贵妃之子岭王。
紫奕入狱,我那般可笑的坐立不安,央了父亲大哥帮忙,父亲奇怪的看着我,我只道紫奕于我有恩。
三个月,太子登基后,我方遇见了紫奕,他的神色憔悴的骇人,血色全无,眸子里却依旧是温柔从容。
我与他擦肩而过,手被生生拽住。我尽量心平气和的回头,他歉然松手:“小荷,此次多谢你了。”
我真需要你的感谢?我偏头,微微笑:“苏荷只是禀公处事,王爷无需感谢。”
他叹了口气:“小荷,你怎瘦的这般……”
我瘦的……我沉默不语。
“二哥,苏小姐也在阿!二哥劫后重生,可喜可贺啊!”来人一掌重重拍在紫奕的肩头上,淡色衣料泛染血色,我心中猛的抽搐,紫奕只是微微皱眉。
如今岭王仍旧掌握了齐国大半势力不可不防,而这可是在宣示?
近日,太子……是皇上频频奖赏父亲大哥,太皇太后,太后常常邀我入宫,我与皇帝几乎是隔一天见一次。
我明白什么意思,可我不能。只能装作不知道,微笑回应。
“阿荷,你是个好女子,才貌双全,又不争不抢的,朕可不愿让别人占了去了。”
“皇上说笑,臣女无趣至极,那能得皇上欢喜。”
我是明白的,我不过是家世好,皇上纳了我得到的是诸多助力,反正多我一个女人又不会如何,不喜欢大不了不见便是。
我正烦恼的时候,贵妃萧氏布了一场好戏,当她派人说太皇太后在佛堂要见我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了,可这个陷阱我愿意跳,为了避开皇帝。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萧氏如此胆大妄为,竟下了迷药,欲让我与僧人……
我凭着最后一点清醒破了门离去,急急往宫内荷花池赶,直到跳入冰凉的湖水方减轻了身上药效。
大概这就是命运弄人,在我最窘迫的时候遇见了他,他将我抱住,往岸上游去,我无力挣扎,口中叱道:“放开!赶快给我放开!”
“小荷,等上去了我自会放开。”他看着我,温和的极的语气。
我瞪着他,瞪着瞪着泪流了下了,我并不明白我为何要哭,我只是哭着:“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偏过头,无奈轻叹:“我知道。”
我苦笑着,你若知道,我又……
他叹气道:“只因小荷的心里有我,所以不愿嫁于皇兄。”
我呆住,一时觉得羞的无地自容,开始结结巴巴:“我……我……其实……呵,算了,反正我也没有什么脸面了。”
“小荷。”他轻轻说:“对不起。”
是啊,他还能说什么,这么一个傻丫头那么喜欢他。又不是他的错,他能如何?
我的笑容僵住,无所谓的说:“你放心,我不会闹出什么乱子的,你还会好好的做贤王,和妻儿欢欢喜喜。我会做好一个合格的皇后的。”
“小荷……”他愧疚的望着我。
我突的崩溃,哭的稀里哗啦,心里难受的极,轻轻的喃:“可是,可是我是那么的喜欢紫奕你阿。”
他轻轻拥着我,我的呼吸灼热而急促,我觉得我就像个大火炉,而紫奕是块大冰块,我情不自禁挨紧了他。
冰冰凉凉的手搁着我的额头上,他的声音很好听:“小荷,你怎么中了……”
“嗯……”我轻轻浅浅的应。
他有些结巴,慌了起来:“我,我……我去叫太医……”
我搁在他脖子上的手拍了拍,瞥眉:“你别怕,我就是凉凉身子,我不会做什么的;我知道,你是有妻子的。”
他没有再说话,我觉得这样子是极好的。这样子的紫奕可真好,能听我的话。
次月,选秀大典,我亦在受选之列,各方给我下了通牒,必须一鸣惊人,得皇帝欢喜。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莫过于在急得没有办法的时候说了那么一句话,伤了那个人。
我紧紧抱着他,眼泪哗啦:“他们都要我入宫,为什么?可是我,可是我是喜欢大哥的,大哥我该怎么办?”
齐昊是父亲亲兵的遗子,父亲一直把他当儿子般养大。我也一直把他当做亲大哥的,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那样不顾一切的拉上他,这样毁坏伦常的女子,皇家可还会要?
可我怎么也没有料到,大哥低头沉默许久后,紧紧拉着我手,毅然决然道:“小荷,大哥这就带你走!”
我呆呆抬头,他的神色异常认真,声音铿锵有力:“大哥,大哥本以为你是想做皇后的……既然你不愿,谁也不能勉强你。”
“小荷,我们去找个远点的地方,安静闲逸的过一辈子。”
安静闲逸,无拘无束吗?我露出笑容,“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