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时,君上正撑了把油伞静静站在柳树下神色难辨。我马上跑过去,极力展开笑容:“君上怎么出来了?”
“去做什么了?”天君低下头看着我,将伞往我头上挪了挪。
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跑出伞下,在雨中驻足,昂着一张湿漉漉的脸,讷讷道:“君上,我去点拨那皇帝了,你要惩罚就惩罚罢。”
睫毛打湿成一撮一撮的,眼前的天君也被雨水蒙的不真实,听见他不悦问:“本君已然告诉你天命不可违,你为何还要去?”
我伸手擦了把雨水,努力看清楚天君现在的神色,他好像并没有太生气,便说:“我想着既然君上要以身作则,不能帮助友人渡劫。那钟银作为君上的仙侍理应为君上分忧,所以就去了。”
天忽的停雨了,我抬头方看见是天君给我遮了雨,他抿着唇,神色温和,抬着袖子给我擦脸,叹气道:“便是做错了也不用跑出去淋雨,怪冷的罢。”
我浅浅笑着,小心翼翼的低声问:“君上是不怪我了吗?”
天君收回袖子,拉着我冰凉的手往客栈走,嘴角噙着笑:“你不是说为了本君方如此的么,那本君怪你不是也怪自己了?”
“恩,没错,就是这样的。”我眯眯笑着点头。
进了屋子,我使了个法把衣服弄干了,扯着一旁的天君问:“君上,齐紫奕这劫渡了多久啊?”
天君十分顺手的给我倒了杯茶,慢慢道:“紫薇这劫算来竟渡了一千年。”
“可是紫薇大帝那么厉害的仙,哪会有什么魔障呢,而且还渡了这么久没渡过。”我喝了口暖茶,舒服的眯眼,然后好奇着问。
“贪劫。”天君笑了笑,似乎是嘲讽,又似乎是感慨:“还是贪劫中最高劫——覆手江山。看来这紫薇确然贪心了。”
原来神仙也有贪欲的,我算是长知识了。
“君上,齐紫奕能想通吗?”我捂着暖暖的茶杯偏头说,我可不希望我浪费口水。
“紫薇的悟性是极好的,他迟早会想通。”君上的脸上并无担忧:“以往渡劫失败,皆是因为在他身边的人都在怂恿于他,否则以紫薇的心性,断不会如此。”
后日,齐紫奕派人来请天君,我便也大着胆子去了。
苏荷一身白色长裙,额前坠珠精致素雅,她望着我,目光不似之前冷淡,只浅浅一笑。
见着她始终带着轻松舒适的笑容,我忍不住开口:“你,是想明白了吗?”
“不,只是放下了那些不该有的痴妄。”
齐紫奕长身立于远处,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淡漠孤冷,神情难辨的望着这边。
他看着我,似笑非笑的道:“姑娘昨日所说本王虽满口否定,但仍会放在心中,三思而行。”
我这才扯出一丝笑容:“王爷****,自有领悟。”
看着苏荷离去已远,我忍不住开口轻喃道:“阿荷这一生甚是苦。望王爷你日后莫再逼她,伤她。”
齐紫奕沉默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东西。
“阿银。”天君拉了我手,示意我离去。
当夜我做了个梦,梦里的长砚染血而归,他手上紧紧攥着我给他的清和玉,眼珠子浑浊乌黑,一脸忐忑不安:“阿银,对不起,我答应过你要好好回来的……可是。”
“阿银,我不能忤逆父君。对不起,阿银……”他的手轻轻的搁在我的脸上。
“长砚!”我撕心裂肺的喊他,手连忙伸过去却怎么也抱不住他。
他就这么硬生生倒在我的眼前,气息全无。
泪水朦了眼睛,滴滴答答往下掉,我跪在地上呢喃:“长砚,你给我起来……长砚!”
梦里的我叫了一遍又一遍,痛的不能自已。
“阿银我在这儿,你莫怕。”我蓦地睁开眼,入目的是熟悉又陌生的银丝,心里翻江倒海。
那人紧紧抱着我,低低道:“我在,阿银。”
“我梦见你满身鲜血在我面前倒下……你还那么小……”我颤着声,声音极低。
“阿银,那是梦,如今我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儿。”
我尚有些迷糊,顿时被他一句话说的恍然大悟,却有些失望道:“你不是他……”
“我是。”
我愣住,顿时反应不过来。对方一双灰色瞳子熠熠生辉:“阿银,只要你想,我便是他。”
“长砚?”
“我在。”
大抵是长砚觉得紫薇大帝此事已结,便退了客栈的房间,拉了我往天上去。
“对了,长砚,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声音自前方悠悠扬扬而来:“你想去哪儿?”
“妖界。”
“那就妖界。”
侧目,真那么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