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当天,舅妈跟舅舅就一起到了,作为陆衣衣的长辈,他们参加这次的宴会,自然无可厚非,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居然跟连井一起出现的。
陆衣衣以为,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应该就是他们,最为憎恨连井了,可是事实就在眼前,他们反而像相识多年的老友,表现的又礼貌又亲切。
“这是怎么回事?”
陆衣衣刚刚换完礼服,一出来就看见他们,除了莫名跟混乱之外,她竟然再也没有其他的反应。
但是很明显,何万禄跟米荣庆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她的反应,自然会做好解释的准备,屏退其他人,何万禄说道:“连井已经说了当初针对何家的幕后黑手,而且也打算跟我们合作,冤家宜解不宜结,为了何家,我们要从长计议。”
“那外公呢?要不是他偷了何氏的资料,外公怎么会劳累而死,难道这些就不算了?”
“父亲也是为了何家,我们现在也是为了何家,难道不是一样的么?”
陆衣衣气的浑身颤抖,狠狠的指着房门:“滚!都给我滚!”
“衣衣!”米荣庆赶忙来劝她,陆衣衣一把她推开:“你们难道忘了?当初是谁让我跟殷仲分手,说跟我再也没有关系的?现在来这里做什么?滚!”
“衣衣你听我说。”米荣庆好声好气的解释:“连井现在是赌王宁长汀的人,以后有了殷家的支持,再加上宁长汀做帮手,不出两年,何家就能超过王家,衣衣……”
突然之前,陆衣衣发现自己错了,眼前这两个人,毕竟跟自己不是一样的,他们始终是何家的主人,他们想到的都是何家的利益,为此,就连仇人都能不计较。
其实商场本就如此,没有长久的朋友,没有长久的敌人,只有长久的利益,为了利益,翻脸不认人是常事,一笑泯恩仇也是常事,而自己,最为走不出来的,还是连井的背叛,外公的离世,对何家的愧疚,可是现在,这些就像一场笑话一样。
其实本来就像一个笑话,比如殷仲,她不是同样也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论当初多么憎恨,现在也站在他的身边,跟他一起面对所有好奇的,质疑的人。
“那么我这么作践自己,是为了什么呢?”陆衣衣问何万禄,“舅舅,你把我当外甥女,还是把我当妓女?”
“衣衣,你在胡说什么?”
“你们走吧,幕后黑手已经找到了,你们也已经有了宁长汀跟连先生的帮助,何家会好起来,这也是迟早的事情,我也就没有必要多管闲事,对了,准备一下,我会提醒殷仲,魔都那边,不需要后期注资了。”挥挥手,也不管他们还要说什么,让米拉强硬的将人送了出去。
全身无力,陆衣衣摊在沙发上,心很空,这么多年,自己在坚持什么呢?到头来,只有自己在斤斤计较,她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鞋子很紧,衣服也很紧,让她有点喘不过气,陆衣衣踢掉鞋子,又拉开衣服的拉链,窒息之感却依旧没有散去。
米拉回来看见她这个样子,马上皱眉,宾客已经来的差不多了,虽然宴会还没有正式开始,但是她也应该出去招待才对,陆衣衣眼中一片空茫,也不知道身边的是谁,她小声说道:“我要见殷仲。”
“我去请少爷过来。”
米拉出门之后,陆衣衣才慢慢坐起来,又重新把衣服鞋子穿好。殷仲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她一脸迷茫的坐在沙发上,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
“找我做什么?紧张吗?恩,我也有点紧张,没关系,米拉她们会帮你。”
殷仲已经连着忙了好几天,今天早上更是不到五点就起床,专门跑去找殷弘打了一架才好了一些,不过这种大的宴会场合他是经常参加的,区别只在于,以前他并不是像今天一样成为这么重要的主角,而陆衣衣不一样,她以前参加的宴会,只能说是魔都的一些有名望的人,不像现在,军政商各界都齐全了。
他走到陆衣衣前面,捧着她的脸,呵呵笑着吹了一口气,然后问:“怎么了?”
“我们分手吧。”
“你说什么?”殷仲脸上虽然还在笑,但是眼中已然一片冰凉,他捧着陆衣衣脸庞的手也重了一些。
陆衣衣看着殷仲的脸,这个人头发梳的正整整齐齐,英俊的脸上,全是意气风发,黑色西装包裹的身材修长挺拔,活脱脱一个春风得意的佳公子,只是,这个人,跟自己有关系么?陆衣衣不知道,她的一切,就是一片混乱,就连值得跟不值得,也让她迷惑。
殷仲站起来,看了一眼米拉,米拉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又退回门边,殷仲这才转脸,看了陆衣衣一眼,然后冷哼一声坐到沙发上。
“怎么,利用完了,打算过河拆桥?”
殷仲很生气,生气陆衣衣到现在还不想跟自己在一起,更生气何家那一对夫妇,从来没有顾及过陆衣衣的感受。可是有什么办法,他不想跟陆衣衣吵架,尤其不想今天跟陆衣衣吵架,两人安静了好一会,米拉觉得自己应该消失的,于是开门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陆衣衣开口说道:“其实他们说得对,你不应该跟我结婚。”
殷仲身边有各种各样的团队,他们提出各种各样的规划供殷仲做决定,而殷仲现在太过年轻,家族中威信不够,外界也不看好,这种情况下找个有来头的老婆会是很大的助力,而自己,对他没有帮助不说,还会惹人非议,因为她知道很快就会有人将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大肆分析批判,父亲早逝,母亲改嫁不让女儿认爷爷奶奶,住在舅舅家,二叔坐牢,继父是个阉人……
想都能够想到那些人会说什么,陆衣衣现在已经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坚持了,自己每跨出的一步,都像是一个巨大的陷阱,如果有一天殷仲由来告诉她:啊!陆衣衣,你看吧,你又闹了一个大笑话。
到时候,她不知道自己是早已习惯了然后不以为然,还是会跟现在一样难以接受。
殷仲问道:“那我应该跟谁结婚?你让爹地跟妈咪把说过的话收回去,你在耍他们?”
什么叫耍他们?耍他的爸爸妈妈?不是应该质问她耍的是他么?
“你打算去找连井?”吃醋的男人脸黑的要出水。陆衣衣摇头,“我觉得很没意思,你看,我不爱你,要是跟你结婚了,有一天,你又后悔了怎么办?你想跟别人在一起的话就不容易了,离婚虽然是小事,但是对你来说,就不那么简单了。”
殷仲叹口气,将人拉起来:“你想的太多了,就算我后悔,那也是我该烦恼的事,现在来说,我很得意跟你结婚,所以你在多管闲事,走吧,美人,今天所有的女人都会羡慕你。”
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陆衣衣感觉对这个人没有一点办法,叫了米拉进来,检查头发礼服没有任何问题了,然后跟殷仲手牵着手,出现在宴会大厅。
一出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过来,陆衣衣只感觉大厅里明亮的刺眼,就像夏天最炎热的阳光照耀着,大厅里的男男女女言笑晏晏,举着酒杯谈笑风生,珠光宝气,跟水晶吊灯交相辉映,音乐如流畅的溪水,悦耳醉人,陆衣衣也笑起来,也许人生,就像这宴会,热闹一场。
“其实这样也不错。”
“你说什么?”
陆衣衣靠近殷仲的耳朵,说道:“我说其实这样也不错,你看,我都有一点喜欢你了,哈哈。”
芸芸众生,如果都是宴会场上的一个角色,那么她又有什么理由执着于自己的好恶呢,毕竟最靠近自己的,虽然不是一个好角色,但这个角色,足够光芒万丈。
陆衣衣笑起来,三月的春光一般明媚耀眼,殷仲忍不住用力将人紧紧搂着。
音乐暂停,殷老爷子被老管家推出来,身后跟着四个儿子,在场的人也聚拢过去,老人家精神奕奕,叫殷仲过去,殷仲风度翩翩,站到老爷子身边,老人家拉着他的手,然后介绍道:“这是我的孙儿,殷仲,殷三儿,往后,就麻烦各位看在老头子的面子上,多多提拔了,殷家这么多年多亏了大的厚爱,三儿年纪小,难免冲动些,还望众位……”
“听说阿尔贝特家,已经邀请了殷仲去拉斯维加斯参加嘉年华。”陆衣衣一愣,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连井已经到她身边。而他说的嘉年华,陆衣衣其实也知道的,阿尔贝特家有五个女儿,到时候嘉年华就是一场相亲宴,这种事情是双方获益的,殷家在拉斯维加斯有不少产业,而阿尔贝特家……大约开了不少家赌场吧。不用暗示,这些一开始她就知道,米拉介绍那些家族的时候,特别提起的阿尔贝特家,她当然留心了,不过,她并不认为自己要跟连井谈论这些问题。
“是呀,我早就想去参加那边的嘉年华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这次终于能如愿了。”
老爷子还在说话,此时正在跟殷仲训话,陆衣衣的目光没有离开他,只看见他一脸恭敬温顺,又不失风度,如果不是认识太久,陆衣衣绝对想不到这个人私下里会是什么样子。
而连井听了她的话,过了好一会才问道:“你真的要跟他在一起?衣衣,你骗不了别人,你根本不能接受男人的触碰。”
没错,那几年,别说男人,就连女人,不小心碰一下,都让她恶心的想吐,连井自然知道的,他好不容易帮她克服了这个问题,但还是不能接受跟男人做爱,后来他离开之后,陆衣衣看了两年的心理医生,那时候她也以为自己终于恢复正常了,要不是又遇到殷仲,她都不知道自己冷感,不过,现在不冷感了。
想到这此处,陆衣衣突然心口一股恶气,她笑嘻嘻的靠近连井的耳朵,在他耳边轻声说话:“你知道当年强奸我的那个人是谁么?”陆衣衣笑嘻嘻的看了他一眼,又附耳说道:“他,就是殷仲哦,我的未婚夫。”
说完,陆衣衣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不管他僵硬的样子,转身离开。